放學(小豬)檢視原始碼討論檢視歷史
《放學》是中國當代作家小豬的散文。
作品欣賞
放學
放學路上,小水跟我說現在咱撿一隻蛣蟟殼蛣蟟猴,都沒有先前撿幾十個幾百個省勁,信不信? 我說我信,不信是花狗! 這天小水邀我去家東捉蛣蟟猴。有一隻蛣蟟猴背上的十字裂紋很大,小水一下的鑽進去不見了。小水丟了,找遍家東的雜樹林子屁影沒見。 小水連缺了兩節課; 小水缺了三節課; 小水缺了四節課; 小水失蹤了; 小水的奶奶到處找小水; 老師也在滿世界找小水; 全天下都在找一個叫小水的。 小水在哪呢? 我說鑽蛣蟟殼裡了! 你知道的,嘴上抹石灰白說,鬼都不信。當我說了一百二十八遍小水鑽蛣蟟殼裡了後,我被大和娘送進醫院裡住了十五天零十六個晚上,都說我神經了。 結尾:樹林一派輝煌,燥熱的太陽泛着熟透的麥子杆顏色,在眾目睽睽中,把一根根金黃斜斜地插進樹林,撩撥着地上的萬物,漾起一圈一圈光的漣漪;與此同時,那棵最高大粗壯的楊樹梢頭一隻看不清顏色的蛣蟟猴對着頭頂上的藍天高談闊論…… 再說大鬼子羊虎。 羊虎的臉型像羊頭又像虎頭,因此上起名叫羊虎,主要標誌就是顴骨特高,臉上滿布虎臉紋,打小到現在,基本上沒啥改變。 羊虎打改革開放起,就非常勇敢地成了莊上第一個吃螃蟹的人。其職業呢你知道的,俗說就是揀破爛,雅稱就叫拾荒,還文學一下就是:是一種在現代化的城市裡把城裡人一不留神弄丟的東西進行二次加工然後再以某種特定的形式回歸城市的值得稱道的高尚行為。 俺莊上第一座小樓就是羊虎打造的。小樓戳起來不久,又娶了媳婦。一年後,頭腦活泛的羊虎轉業換行,賣古董。賣這東西當然和買分不開干係,先買人家的仿製品,再倒賣給其他人,如此而已。當然,出手時是當真傢伙買的,要不你賺誰的錢?要是到一個地方你吆喝說,來都來買我的假貨,輕了吐你一臉唾沫,重了打斷你三根肋骨。 羊虎有的是靈丹妙藥。在交通相對發達的地方,瞅准了路邊小商店,或者一戶人家,神神兮兮地掏出懷中的所謂寶貝,諸如瓷器、銅器等,接着就恰到好處地渲染一種氣氛,鼓動三寸不爛之舌,把全部的演技一股腦地呈現出來。俺在工地上幹活挖的,聽說是幾千年前的寶貝,俺不想在工地幹了,偷跑出來的,買幾個路費回家,你看……十有八九買下他的假古董,送給他一把真票子。 有時候乾脆啥也不帶,穿戴的跟狗撕的樣,可憐兮兮地站在或躺在人家門口硬要,唉喲我的娘嗯,老婆教人拐跑了,沒找着老婆錢又丟了,還有病……有次躺在一個人家門口的雪窩裡裝病要錢,一趟就是半天,也不見有人出來給錢,原來那家人從後門開溜了。可是羊虎打那落下個老寒腰,來家直住仨月的醫院,差一點點把命搭上了。還有一次在大連,一輛小貨車停車時剛剛挨着他,他就把頭一下的伸進車輪子旁邊哼啊哼啊的叫喚想訛錢。他不清楚,大連是啥地方,開放的早,車上早裝了行車記錄儀。哼啊半天沒人搭理,兩腿伸得繃繃直,不知誰大喊一聲:乖乖不好了,吃人的瘋狗來了啊,快跑啊,慢了就沒命了!你說咋咋,羊虎倆腿一登,再往後一挫,一個鯉魚打挺箭頭子樣哧溜一下比兔子跑得還快。 這些都是他們回來後親口往外道的,當然,他們是當做笑話往外說的。不然你想知道其中故事是萬萬不可能的。 三說四鬼子小忍。
小忍雖說是女流之輩,卻長着一副男孩子相。當然這都是小孩子那時候的眼光。小忍和我同歲,我比她大半歲,她比我高一頭。站一塊,我就到她胳肢窩。從一年級到四年級我倆都在一個班,不管在校,還是在家,她都是我的保護神。 我生來個頭矮小,長得又不中看,發育得也較常人遲緩,坐在班裡老排第一組,站在隊伍里總是最末一個。 下課了玩遊戲最招人,我也想玩,可是沒人跟我搭幫。常玩的就是叨雞、踢毽子、抬花轎、拾石子。抬花轎和拾石子是女孩子的專有遊戲,男孩子是不能摻和的。體育委員許大馬棒就好找我的斜茬:來來來,釘頭子(我外號),我讓你小雞抗膀。 先介紹一下叨雞的整個玩法和流程,兩個人,各搬起一條腿,一般情況下搬右腿,留下左腿金雞獨立狀,雙方兩個人用隔了拜子(膝蓋)頂、撞、砸,直到一方倒地潰敗,或者對方那條搬起的腿松下來才算結束。 小雞抗膀是升華板的叨雞遊戲,玩這得有一方占絕對優勢,用眼下流行的話就是說得占有壓倒性的優勢。占優勢的一方搬起一條腿,不占優勢的一方不須搬腿,直接拿肩膀撞他就行,當然得撞他的隔了拜子。 掂了掂,我想我應有十二分的把握把他撞倒,誰知剛一交手我就被許大馬棒砸個仰八叉,全班除了小忍沒笑外,大都笑叉了嘴。哎,我怎麼就嚴重低估了許大馬棒的實力呢?你知道的,許大馬棒的名號是誰想弄就弄到手的麼?我一千遍後悔,直到把腸子悔青十八截。 第二節課後,從沒玩過叨雞遊戲的小忍主動挑戰許大馬棒,來我跟你叨叨試試。其實許大馬棒巴不得和女孩子一起玩,尤其是和小忍這樣發育特別突出的女孩子玩,平時呢,小忍連睬都不睬她一眼。外班不知誰喊一句,都來看啊公雞和母雞叨架了!一嗓子吼出去,整個學校就開了鍋,不少老師也出於好奇不明就裡地跟過來。兩人早拉好了架勢,雙方都躍躍欲試的樣子。小忍首先出擊,三個連續單跳戳到許大馬棒面前,許大馬棒沒有料到對手快恁狠,以至於來不及防備,倉促應戰了。誰知小忍是虛晃一槍連忙抽身後退,許大馬棒見對手退卻,急忙進攻,一連五個單跳衝殺過來,誰知小忍早有預謀,並不接招,身子輕輕望旁邊一挫,再一個華麗轉身加上大迂迴,可憐憐許大馬棒慣性太大,一下的撲空結結實實栽了個狗吃屎…… 五年級沒讀幾天小忍就輟學了。原因麼,就是有個家庭很好的男生給他傳了個紙條子,紙條子就寫不到十個字:昨天做夢我夢着你了。就這把那個男孩子腮幫子呼腫了。男孩子家長不願意找到學校,小忍家長更不願意也找到學校,非要把男孩子那半個臉也扇腫,我夢到你了啥意思,你說到底啥意思?最後男孩子家長給小忍家長送了幾十個雞蛋,又搭上幾十個笑臉完事。說來沒啥的,小忍死活就是不再讀書上學了。擱現在不笑掉你大牙才怪,你想想現在的男女學生一學期下來哪個不傳千兒八百個紙條子,內容麼能把你的眼辣瞎。小忍發誓不再讀書,和男孩子打架還不是主要原因,主要原因是三天後看電影發生的一個意外導致的。這件事,除了小忍和我外,就俺這個莊子來說沒第三個人知道就裡,其他莊子的人就不好說了。事情是這樣的。 打架後的第三晚上俺莊上放電影,你想想當時是啥背景,咱農村主要的娛樂是啥?一放電影十里八村的男男女女呼朋引伴地湧來看景致瞧稀奇。這情景,上一章節有交待。那晚是小忍找的我,當時我還在端着碗往嘴裡扒拉紅芋骨碌。 還吃來,都磨電了,《平原槍聲》。小忍說,咱站一塊好好看,趕明個你教我寫作文。我知道小忍的作文常挨老師批評,總是老鼠尾巴四指長,文章短不說,就幾個句子還跟狗嚼的樣,稀碎不成調。我說你不是說過不上學了麼?小忍捏一下我手說,不是的那是氣話,我想上學,明天我就去,咱倆一塊找老師承認錯誤。聽到這,不知咋的我的眼淚直往外冒,當然我沒有讓她知道我流淚了,其實我是高興的。 屏幕架在老會家的兩棵大楝樹中間,面朝東,那裡有塊打場用的空地,我倆站在東北角差不多最外圍的地方。人多免不了你擠我我挨你的亂動亂撞,不知哪個渾小子吐唾沫正正好吐小忍一腳,我敢肯定是左腳,為啥呢,我原站在小忍的左後邊,看不到屏幕,我就想辦法往前靠,還沒有等我實現往前靠的偉大構想,小忍就哎呦一聲銳叫,配合那聲銳叫,小忍把頭往左猛地一甩吐出一句髒話。 寫到這裡,我很是猶豫糾結,這句決定小忍命運的話至今我仍不敢輕易的示人。為啥,實在有損於她對我的保護和情誼。但又一想在文字的世界裡不寫出來,她的真正形象難以出來,也不可能高大豐滿。說句良心話,關於小忍,我極不想叫她寫瘦,她本來就高高大大的,不照實寫那就不是小忍了。 當時小忍一聲銳叫,配合那聲銳叫把頭往左猛地一甩吐出一句髒話:你娘的腳你吐我一X! 知道了吧,這句話的正常邏輯順序理應是:你娘的X吐我一腳!估摸也就一二十秒的時間,小忍像想起了什麼,扭頭撤身子走了,當然沒打我招聲。我心裡明鏡似的,你把話說反了啊!你想想當時肯定有其他人聽到小忍這句反話,當事人能不懊惱羞愧麼? 小忍走了,那場心慕已久的平原槍聲,我也看得七零八落稀稀拉拉的不成記憶。第二天早飯後我背着書包找小忍上學,她還沒有起來呢,頭包在被窩裡只露出手大的一塊黑頭髮。她娘說你勸勸你姑,昨傍晚說好的還上學,咋又使犟勁呢?哎呀,我怎麼跟她娘(我小奶奶)說呢?現在想來,當時我要是把那晚上的事說出來就好了,起碼她娘能勸勸她開導一下不至於走入死胡同,那樣她的命運之花也許開放得比現在要燦爛火紅多姿多彩吧。 關於小忍,我已把她寫進一篇小說里,名字叫《遍地紅芋花》,中篇,三萬六千字,上世紀最末那年的國慶節那天我把它投向了《十月》期刊,至今杳如黃鶴,遍地紅芋花早該枯萎凋敗了。 三鬼子小安三十幾年沒見過了,兒子在南方發了大財,兩口子專給兒子帶孩子,單廣州就有四套房子。 二鬼子有林,六鬼子高要,相繼在五年前的同一個月份到非常遠非常遠的地方打工去了。夢中的他倆也常常捎信來,說將來的某一天大家都得去那個非常遠非常遠的地方打工的,我倆先打個前站,往後甭忘了跟來啊?我怎麼給他倆回信呢?起碼我現在不想去那個地方,什麼時候想去,等等看吧。
作者簡介
小豬,散文在線網簽約作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