愧疚,傷了童年的心(伏曉春)檢視原始碼討論檢視歷史
《愧疚,傷了童年的心》是中國當代作家伏曉春寫的散文。
作品欣賞
愧疚,傷了童年的心
在我的學生生涯中,他與我同窗時間最短,卻最難以忘記。他像一隻被鳥群拋棄的小鳥,拖着受傷的翅膀在寒風中瑟瑟;他像一顆孤星,從我們的天宇黯然划過,待到想起他的光亮時,早已不見了蹤影,心靈,只在留下幾多悵然。
他走了,穿着那件臃腫的軍綠色棉衣,臉蛋上的紅血絲依舊明顯,厚厚的嘴唇用力抿着。班主任陳老師走下講台,摸着他的頭,輕聲說:「我們會想你的,回去好好學習。」走出教室門的瞬間,他回頭環視了我們一眼,眼裡有閃閃的亮光,然後給老師深深鞠了一躬……他瘦小孤獨的身影漸漸消失在我們的視野。窗外,銀白的雪地上烙下兩串深深的腳印,一直伸向遠方,教室里鴉雀無聲。
幾十個雜亂而清晰的呼吸匯成了一股令人憋悶的氣流,不一會便傳出了悉悉索索的抽泣聲。陳老師兩手撐着講台很久都沒說一句話,我看見,她眼睛裡蕩漾着兩湖深秋的水,清冷、傷感,還有我所不能理解的。
「同學們,我們應記住今天這節課,記住這個瞬間。我想,這個瞬間會在我們每個人心間留下一道深深的印記,也許有一天,你們會再次想起今天……」
記憶的牆上爬滿了時光的青藤,他孤寂的身影、迷茫憂傷的眼睛總是影影綽綽,搖搖曳曳的不時撥動靈魂內不安的弦。他煢煢獨行的背影、黯然低垂的頭、踟躕的腳步像一根根荊棘輾過心底,散落在歲月的風霜里無法揮卻。曾經想要對他說的話,卻只能嵌在飛逝的流年,豐富了自己荏苒的韶華,只求歲月知心吧。
「栓柱,對不起!」卻如刺在喉,一句對不起就能減輕內心的歉疚嗎?歉疚了內心就能釋然嗎,執筆回憶也難安慰曾經的無知。
栓柱的爺爺是爸爸單位掏旱廁的周大爺,住在將軍山下的小平房,周圍都是曬乾的等着附近農民來拉的糞餅。為了讓孫子得到良好的教育,從河南老家接到了城裡。他大約十一二歲,身材瘦小,斜挎一個手縫的灰布書包,刮個鋥亮的光頭,臉上掛着羞澀的淺笑。短小的衣服上打着兩塊補丁,半截麻杆似的胳膊晃蕩在皺巴巴的衣袖裡顯得滑稽可笑。臉蛋上兩團高原紅很是醒目,一雙黑亮的眸子透着機靈、活潑、又有幾絲膽怯。厚厚的嘴唇微微上翹,總讓人感到一種歡愉。
他侷促而又滿懷希望的看我們一眼又快速垂下頭,他和我們好像分屬兩個世界,孤獨的站在那裡聽着下面的竊竊私語,看着我們指點着自己吃吃的笑。他坐在教室最後一隅,身體挺的筆直,兩隻手規規距距的放在課桌上,全神貫注。老師偶爾會提問他,他極力拽着那不甚聽話的舌頭,回答的一板一眼,濃郁的河南普通話引得同學們哄堂大笑。漸漸的,班上流行起了一種陰陽怪氣的腔調;漸漸的,他就很少說話,坐的也不再那麼筆直,縮着頭,儘量想把自己隱匿起來。
孩童的世界純潔而又奇怪,他們有種心靈上奇異的靈通和默契,並產生穿透力強大的磁力波。不知哪天哪個同學悄悄的說。
「怎麼這麼臭呀?」
「就是啊,臭哄哄的。」
很快,全班好像都聞到了一股臭味,有人開始捂鼻子、有人開始來回扇着、有人開始皺着眉頭左右環顧。空氣里似乎真的瀰漫着一股令人窒息的氣味,四十多雙眼睛幾乎是不約而同的把目光投向了最後一排的他。他窘迫而又慌亂的坐直了身體,兩隻有凍瘡的手不安的緊緊捏在一起,眼中充滿了驚恐。
「他爺爺就是那個周大糞。」有人悄悄耳語。周大糞是人們給周大爺起的外號,平時大人小孩都這麼叫,周大爺樂呵呵的從未生氣過。時間長了,叫的人心裡沒有絲毫的貶義,被叫的人也沒感到絲毫的歧視。
「哦!對對對,他家周圍都是糞餅,噁心死了。」栓柱深深的埋下了頭,爬在桌上沒有一點聲響。
作者簡介
伏曉春,先後加入連雲港市作家協會、中國散文詩作家協會、江蘇省作家協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