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我替狗剩記賬(殷天堂)檢視原始碼討論檢視歷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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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年我替狗剩記賬》是中國當代作家殷天堂寫的散文。
作品欣賞
當年我替狗剩記賬
1978年12月的一天，那一天，鵝毛大雪紛紛下，東北風呼呼刮，冰刺骨寒，我正躺在床上睡懶覺，渾身打顫，只聽見狗剩攜着他對象在門外叫喊，我一咕嚕從床上爬了起來，赤着腳跑過去開門。狗剩見狀說：「哈，來早了。」我只穿着一隻褲頭，弓着腰，打着寒顫，好害羞地問：「剩哥啊，你有啥事？快說吧。」狗剩見狀，慌忙解釋說：「過兩天，我和棗花結婚，在村里置辦酒席，你讀過書識字的，我們想請你幫助記婚賬。」我一聽，記婚賬，就是狗剩結婚時，我去幫他登記送的別人禮錢。我馬上想到狗剩欠了村里不少錢，本不願幫忙的，又沒理由不好拒絕，就謊說：「這兩天，我頭疼，你再找二賴子或二憨子吧？」狗剩說：「找過他們了，商議的結果，都說有事，不願意幫忙，才來找你的嘛？」狗剩的女朋友盯着我的眼睛討好地說：「他倆推脫的一乾二淨，不願幫忙，到時候你負責記賬，我表妹麗娜負責收錢兒。」我一聽是個女的伴我，就問道：「你表妹麗娜長得咋樣？」狗剩的女朋友說：「是伴娘，長得漂亮。」狗剩說：「不是一般的漂亮，賊漂亮，大眼睛，高鼻樑，櫻桃小口，紅潤的臉龐……」狗剩還沒說完，他的女朋友用胳臂肘搗了一下，狗剩馬上閉嘴不說了。我吞吞吐吐地說：「中啊，幾號呢？」狗剩說：「陰曆16日，大晴天，天氣預報，不再下雪了。」我說：「既然麗娜漂亮，我願意替你幫忙，管斗啊。」
狗剩的女朋友小聲地罵我：「色迷，見到美女就邁不動腿了，怪不得人們都背後說風涼話呢，一點都沒有出息。」既然答應狗剩了，我就要有所準備，起碼要準備好毛筆、硯台和記賬的紅本本。一切就緒，那天晚上，來了不少人，還有狗剩的同學朋友，七大姑八大姨，等近親戚都到齊了。我端坐在記賬席上，盯着麗娜隆起的胸脯，心花怒放，而麗娜忙着收錢，不亦樂乎。記賬也是有講究的，首先是七大姑八大姨，然後是狗剩的同學朋友，最後才是本家親戚，叔啊，嬸啊，妗子，舅舅的，最後才是陸陸續續趕到的本村人。
我非常高興，按說不是誰都能記賬的，這個人首先要靠譜，否則，就容易亂賬，無頭無須，記得一塌糊塗。開始的幾家還算規矩，都主動繳了錢。臨到同學朋友時，就亂套了，他們紛紛掏出欠條或口訴，一下子把錢抓個精光，我伸頭看看裝錢的提籃，總覺得還倒欠了不少錢呢，我再見老實巴交的麗娜幫人家忙着數錢，就感覺倒貼了。最後麗娜抖抖空籃筐嘟囔着說：「除了欠條，拿走（損失）一萬多塊哩。」這件突然發生的事情，我萬萬沒有想到的，當時我兜里揣着賣12頭小豬的17800塊錢，暫時全部先墊上，還差800塊錢現金里。
我把記賬的毛筆往桌子上一摔，扭過臉去，點上一支煙（我不會抽煙），生起悶氣來。狗剩趁機跑過來問：「咋樣？」我說：「糟糕，沒抓到錢兒，都讓你的狐朋狗友和同學刮分了。」狗剩說：「好幾十桌里，沒錢了？」我說：「人是來了是不少，但搭賬的錢少，拿欠條的多啊。」到結算時，還剩1萬3000塊錢，連飯店的酒水和菜錢都不夠還的，棗花直接哭了，我也覺得過意不去。狗剩安慰我說：「兄弟，這事不怪你呀，欠賬總是要還的，這事我有責任，誰叫俺不長腦子，做生意賠了，欠了一屁股債。人家不放心，藉機把錢捲走了，留下欠條，怨不得別人啊。」狗剩抹了抹眼淚說：「回吧，算我倒霉了，」狗剩把我拽走了。我們吃過飯，棗花還在哭泣，我就鬱悶趕回家了，罵了一句：「狗日的，這幫人，趁火打劫啊。」我還在為狗剩鳴不平哩，麗娜問我，有隻鞋丟失在飯店裡，看是我的啵？我低頭一看，只踏一隻鞋，慌忙叫喊：「我的，是我的」。麗娜說：「笨樣兒，笨樣兒，自己的拖鞋丟了還不知道呢。」我突然不喜歡麗娜了，轉而開始同情棗花了。看着棗花還在哭，就蹦着叫：「你看這弄的是啥啊？」
一天下午，我在自家田地里澆紅薯，突然想起了賣豬的錢，心想，狗剩總不會忘了吧，他在我面前沒有說過。那天，吃過晚飯，我便去了狗剩家，說明了來意，狗剩開始沒有反應過來，停了一會兒，突然緊張地說道：「殷哥，我不賴賬，我不賴賬，一直記着欠錢的事，你放心，俺忘不了，我有錢了就給你哈。如今哥是混窮了，想東山再起，沒有錢，起個屁呀？」說着說着，狗剩蹲下去，抱頭痛哭了起來。我見狗剩哭得很傷心，也不說啥。他哭了一陣兒，然後站起來，把我拽到牆角，小聲地把兩手一攤說：「就這呀，棗花還跟我鬧離婚呢。」她說：「沒錢，沒錢，就別娶我，這不是害人嗎？」我看見狗剩發愁的樣子，就打氣的鼓勵他說：「好男兒志在四方，你一定會東山再起的。」我生怕他老婆棗花跑了，雖替他着急，但狗剩欠我的錢太多了。我雖不敢提還錢，但也不敢說「不要」二字。可我又一想，憑狗剩那幾畝薄田，一頭耕牛，12隻鴨子，他上哪兒弄這麼多錢哩。
可憐的狗剩因為錢走投無路， 6年後棗花也跟他離婚了，他去南方打工，遇到好老闆，當上了包工頭，把欠的錢還完了，後來自己也開了公司，當了老闆。當老闆的那一年，他開車回到家鄉，見到了我，跪下說：「當年要不是殷哥救了我，我也不會有今天，沒準還會坐牢呢！」[1]
作者簡介
殷天堂，筆名殷夫、尹夫，網名過冬飛鷹,中國當代作家,自由撰稿人,祖籍河南信陽,軍隊團職軍官轉業，出生於息縣，現居駐馬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