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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姑廟(張慶芳)檢視原始碼討論檢視歷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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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姑廟
圖片來自免費素材圖片網

《仙姑廟》中國當代作家張慶芳寫的散文。

作品欣賞

仙姑廟

該是開在春天里的石竹花開在了秋日初雨過後的山石縫裡,該是要在白雪皚皚的季節冬眠的小蛇凍僵在獵人捉野兔的繩扣上,該要八月十五滿月的天空漆黑着一張嚴肅的臉,該要七夕雀橋相會的陰雨日卻艷陽漫天……凡是如此與常規相悖的事物出現時,老百姓就說年景不好,則該屯糧的屯糧,該賣地的賣地,間或有家底殷實的也會花一些票子請一請跳大神兒的,跑旱船的,仙姑廟的來驅一驅邪氣兒,轉轉年景兒,那跳大神兒的戴紙糊的帽子,那跑旱船的多半也會踩高蹺,那仙姑廟的最神奇,看不見仙姑,但要燃放大串的炮仗,燒大撂的黃紙,據說也最屬仙姑管用,能為百姓排憂解難,還可求仙藥袪邪疾。這些話是姥爺告訴我的,他掌管着仙姑廟門的鑰匙,想來和仙姑是有些交情的吧。

我曾問過媽媽,咱們大隊裡為什麼要讓姥爺管仙姑廟的鑰匙呢?他既不會跳大神也不會生仙藥,媽媽放下手中的活計,猛一抬頭拉開話匣子"你姥爺愛多管閒事唄",媽說這話時惱惱的,看來她接下去要說的事情另她非常惱火,因為她總是很忙,一般話是不會另她放下手中的工作的。

忘記是1966還是67年了,文化大革命期間,紅小衛到處貼標語"打倒一切牛鬼蛇神",咱莊上的仙姑廟就在打倒之列,那時候仙姑廟還叫菩薩廟,廟裡供着好幾尊菩薩像,都塑着銀身,還有一尊大佛像開着笑口,閃着金光。紅小衛們安排村民去砸菩薩像,沒人動手,後來民兵連長上來說,一切聽黨的命令,都不動手我動手,照着菩薩像就是一悶錘,菩薩像從腰那裡斷成兩截。民兵連長掄起大錘又要砸另外一尊菩薩像,你姥爺從人群里跳了出來撲到那菩薩像身上說"她二哥呀,各位紅衛兵小將,這像砸不得哩,你們砸了一尊也就罷了,別全砸了,這菩薩是保我們這塊土地大旱不旱、大亂不亂的,不能砸啊⋯⋯",那被稱作"她二哥"的民兵連長哪裡肯聽姥爺的,上去拉姥爺讓開,姥爺不讓,姥姥聞訊哭着趕來勸說,可姥爺就是抱着菩薩像不鬆手,後來上來七八個提槍的紅衛兵將姥爺拖走關在了牛棚里。一起關在裡面的還有教書的范先生和會吹嗩吶的鄭大姥爺,據說他們被剔了陰陽頭,胸前掛着寫上"罪行"的紙板子,隨時準備接受人民的審判。

姥爺被關進牛棚的第三天晩上,姥姥從小手箱底掏出一塊鋥新的紅的確涼布料拿着去了那個被稱作"她二哥"的民兵連長家……姥爺第四天傍晚給放了出來。該是餓極了,一口氣喝下三大碗地瓜麵湯,姥姥不許他繼續喝了,怕脹肚子。姥爺追問那菩薩像和佛像怎樣了,姥姥沒好氣的說"還問還問,早被掀了大牛窪去了,以為你自己很厲害還敢和紅衛兵對着幹,你這脾氣多少家當填不進去呀"姥爺嘆了口氣出門去了。那晚姥爺回家很晚而且渾身都濕透了。

過了許多年後文化大革命銷聲匿跡了,再也沒有什麼生產隊、民兵連、合作社了,教書的范先生被抓進牛棚的那年逃去了台灣,也於這一年寫回了第一封家書,信里還問道當年一起被關進牛棚的姥爺咋樣了,這一年姥爺八十歲了,那掄錘砸神像的民兵連長也於多年前炸石頭身亡,據說身體被炸成兩截。有一天姥爺把媽媽帶到自家一處草剁前,指揮媽媽往草剁下深挖半米,沒想到竟挖出半截菩薩像來,由於在地下時間長,像身已沒有原先的顏色,看上去只是半尊青石雕刻的人像。姥爺告訴媽媽,被放出的那天晩上他去了大牛窪,大牛窪是當年生產隊裡專門飲牲囗的一個死水潭,水深淤泥多,姥爺摸索了水窪的周邊沒有摸到東西,於是便跳進水裡扎猛子摸深水處,扎了三次猛子愣是讓他摸起半截菩薩像⋯⋯難以想象年輕時就駝背的姥爺是怎樣從秋後乍涼的水底把這半截神像托到岸上的。姥爺怕再次招惹事非於是把這半截石像抱到自家園子裡埋了起來,這神像的秘密一埋就是四十年。

如今菩薩廟舊址新起了廟堂,姥爺把半截神像抱進去與新雕的菩薩像放在了一起,每日香火繚繞,雨天的時候姥爺會給廟裡閉上窗戶,趕上下雪了姥爺則天不亮就去廟前掃雪,年下廟門上的春聯也是姥爺請人寫了貼上去的,於是姥爺便成了這廟名副其實的管理人,和仙姑有了這樣以命相護的交情。凡是有那請仙問藥的人來,姥爺便打開廟門,焚香起燭,還不忘問那來人"得病去過醫院沒有,若是沒去過要先去醫院的,看不好再來求仙姑,仙姑也要跟着社會走。",也有來人看姥爺忙上忙下要給他一些錢的,姥爺一律謝絕,他說給仙姑菩薩看門還要工錢是要挨仙人罵的。

姥爺九十歲那年,八月十五晚上下了場小雨,月亮沒有露臉,初秋薄霧籠罩的山石縫裡綻放了大片紫紅色的石竹花,是又要有大事發生嗎?姥爺定要去仙姑廟打上香請仙姑保佑這一大莊子人了,可還沒出得屋門便倒下了,渾身動彈不得但腦袋清醒的很,不忘安排媽媽如何去廟裡清掃香灰。媽媽說您這成天出來進去的都生病了還想着那廟,您這輩子非得搭在廟上,仙姑她老人家顯靈怎麼不來給您治治病,姥爺扯出一絲笑對媽媽說"你這閨女話真多,人吃五穀雜糧能不長病嗎?仙姑光大事忙不過來,這小事別麻煩她了。"

三個月後,姥爺去世了,我哭的厲害,不肯相信那個像老頑童一樣總給我打酸棗、摘桑葚、揪打碗碗花的姥爺真的離開我了,我撫着姥爺的房門,閉上眼睛希望這是一場夢,但是睜開眼睛的時候姥爺還是不在了。媽抱着我告訴我說,你姥爺臨走念叨你了,他說小嫚子上學用功,要好好供她上學,其實我早已畢業多年,但在姥爺眼裡我始終是那個扎着羊角辮穿着布裙子的大學生,始終是那個趴在他膝蓋上數酸棗的小女孩兒。姥爺臨去了還自言自語的說着,大仙姑、四方菩薩,我這輩子對得起您老人家了,我沒有能力把你全撈上來呀,我走了您得照看好這些孩子呀⋯⋯姥爺真的走了,但仙姑廟還在,還是經常有人來拜神求藥,但沒有坐在門口問人家去沒去過醫院的姥爺了,沒有在廟門前栽一排丁香的姥爺了,也沒有掃起香灰埋在廟後那棵古松樹下的姥爺了,沒有了⋯⋯ [1]

作者簡介

張慶芳,80後,出生於山東省日照市五蓮縣,筆名為寧待。

參考資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