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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次無聊有趣的討論(李東輝)檢視原始碼討論檢視歷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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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次無聊有趣的討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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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次無聊有趣的討論》中國當代作家李東輝寫的散文。

作品欣賞

一次無聊有趣的討論

我住的小區說新不新,說舊不舊,是單位最後一批房改房。住戶大都是跟我一樣的教職員工,說老不老,說小不小,正是活在半山腰的歲數,上看下瞧,仿佛都比自己活得理直氣壯。上面的,幹了一輩子革命工作,有資格;下面的,早晨七八點鐘的太陽,有資本。每每在牆下走來走去,有老先生過來打招呼,就畢恭畢敬說一聲:「您精氣神兒真好。」見了年輕的,就和藹可親說一句:「青年才俊,未來可期。」彼此都知道不過是應酬敷衍而已。只有見了同齡人,話才能搭上調。

J君,長我一歲,師大哲學系畢業,算起來還是一校之友,只是以前並不相識,一來是我入學比他晚,且是學歷史的,不在一個系;二來我病得早,成為邊緣化存在,同事同事,不能同在一起做事了,交往自然也就少了。要是母親還能陪我去遠一點的地方散步,估計我也不會認識他。

大約兩年前,或者三年前(不是故意模糊時間概念,確實是記不清了),是一個春末夏初的傍晚,斜陽西照,草木花香,空氣里流溢着向晚微醺的氣息。此時,人的心情也是安靜寧和的。

就在我沿着牆根來回走着,J君出現了。先是聽到腳步聲,一步一步,慢條斯理,然而我並沒在意。眼睛不行了,就只好讓自己儘量忽略一些人和事,不然只能自尋煩惱。可那腳步聲卻在我面前停下了,我也就下意識抬頭看向來人。我知道,於我而言,用這個「看」字是不合適的,有眼才能看,沒了眼睛,拿什麼來看?可有些情境,看是繞不過去的,比如一個人,或者隨便什麼東西突然在我眼前停下來的時候,我也只能說抬頭看過去,就像一個沒了雙腿坐着輪椅前行的人,你也只能說他是走在路上,不然,還能怎麼說呢?

本以為可以擦肩而過了,不想J君卻用話攔住了我的去路:「每天都見你在這裡走來走去的,有何感想?」

沒頭沒腦的問話令我不悅,心想:「關你屁事,你管得着嗎?」話說出來卻變成了另一種口吻:「沒想啥,就是活動活動筋骨。」

「不可能,人存在於時空里,都是一種動態的呈現,走是動,思也是動,既然是動,就會留下痕跡……」不着邊際的話讓我啞然,心想:「這都哪兒跟哪兒?難不成我遇到了一個精神病?」然而話一出口又變了:「您是搞哲學的吧?」

J君顯得特別高興,仿佛遇到了知音。就跟我做起了自我介紹,說他是79級師大哲學系高材生,家在承德,畢業後被分到這兒一所中學當了一名政治老師。老師當得不順心,就考了碩,讀了博,應聘這所大學的時候,學校考官並沒看上他,是市里硬讓學校錄用了他,倒也不是有多硬的後台,是正趕上國家提倡尊重知識,尊重人才的好時候,留下他,是為了完成引進高學歷人才指標要求。J君說知道我跟他是一個學校出來的,並且看過我一些長長短短的文章,他想跟我討論一下關於生命存在的終極問題。真不愧是哲學博士,話一出口就如此深奧,如此嚴肅。聽得我心裡直發毛。

J君首先拿我那篇《生命斷想》里的一段話發難,那段話是:「爺爺去年死了,爹娘穿白戴孝,把死了的爺爺送到地里埋了。死了的爺爺還是我爺爺嗎?我也會死嗎?死是怎麼回事?是不是跟睡着了一樣?死了還會做夢嗎?」J君說我這些問號用得幼稚,按照唯物主義觀點,人死如燈滅,哪還會做夢?我心裡想:「你這都是屁話,誰還不知道人死如燈滅?」可一開口就又變了味兒:「您這話只回答了死是怎麼一回事,卻不能武斷地說不會做夢,因為您沒死過,活着的人怎麼能知道死人的事?」J君說我這是詭辯,他一口咬定死就是寂滅,就是徹底的無。我心裡想:「難怪當初學校考官不想要你,整個一個被打了鋼印的腦袋。」可一開口就又變了味兒:「既然是徹底的無,那我有過爺爺嗎?」問這話時,我還面帶微笑,我很為自己的虛偽感到慚愧。J君脫口而出:「你當然有過爺爺了,不然,你父親從哪兒來的?沒有父親,你又從哪兒來的?」

「恩,看來,他的邏輯思維也就這水平了。」心裡這樣想着,就隨口問道:「既然我有過爺爺,那他現在去哪兒了?」

「他死了啊,沒有了啊。」

「既然他沒有了,那我如何證明我有過爺爺?」

J君愣了片刻,說:「你是有爺爺,可他現在死了,沒有了,不存在了。」

「那死了的爺爺還是我爺爺嗎?」

「當然是你爺爺。」J君不假思索,說的果斷。我心裡很為這位老兄感到難過,也不知他的碩導、博導是怎麼教的這位高足。於是,就繼續給他挖坑:「既然死了的爺爺還是我爺爺,那您怎麼說他不存在了呢?怎麼是徹底的無呢?徹底的無就是什麼都不是了,對吧?」

「對,寂滅就是徹底的無,就什麼都不是了……」J君似在回答我的問題,又像是喃喃自語,猶猶豫豫的。我沒給他繼續思忖斟酌的機會,就追問道:「既然啥都不是了,那怎麼還是我爺爺呢?」

J君徹底被我搞蒙了,他愣了好一會兒神,然後小心問了一句:「那你說死了的爺爺還是你爺爺嗎?」

我笑着告訴他:「我不知道。」我笑的真誠,話也說的真誠。面對這麼一位儘管被書本教條綁架卻不失誠實可愛的書生,倘不如實相告,便是一種罪過。「不知道」跟一問三不知不一樣,既不是耍滑頭,也不是虛偽的自謙,知道自己「不知道」該是一種覺醒,它可以幫我衝破自作聰明、自以為是的幔帳,讓智慧的曙光照進心靈。我把蘇格拉底那句話說給j君,j君喃喃自語:「這我早就知道,可是……」

天要黑了,心事重重的J君跟我道別,我說歡迎他有空就過來聊聊,我們的討論很有意思。我打心眼裡感謝他讀過我那些胡思亂想的無聊文章。

2021年1月15日於廊坊「無書有心齋」新冠居家隔離中 [1]

作者簡介

李東輝,男,1962年生。1984年大學畢業後不久因病導致雙目失明。

參考資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