鶴鄉(范樂成)檢視原始碼討論檢視歷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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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鶴鄉》是中國當代作家范樂成寫的散文。
作品欣賞
鶴鄉
上世紀九十年代末，時值四月初，因工作的需要，我與一位同事去黑龍江省齊齊哈爾市。忙完業務，本想返程，但該市裝飾協會高級設計師馮先生再三懇請逗留幾天，看看他搞的工程設計以及當地的風土人情。既是同行，又盛情難卻，只能從命。在他陪同下，驅車參觀了他親自設計的幾處石材裝飾工程後，又去了扎龍國家自然保護區，觀看各種濕地水禽。還瀏覽了龍湖公園、勞動湖、望江樓、壽山將軍祠、大乘寺、昂昂溪細石器文化遺址等名勝。時間雖短，但黑土地的廣袤無垠和松嫩平原的多姿多彩，令我們流連忘返，感受頗深。
齊齊哈爾，別稱鶴城。鶴城此行對我震撼最大，印象最深的卻是來到扎龍自然保護區，凝神觀看鶴群降落的盛況：一群群，一隊隊鶴從南國不辭勞苦，千里飛行的情景，那鶴的散淡，鶴的仙風道骨，鶴的飛行優雅，無不深深觸動着我的心弦。事過二十餘載，宛如昨天，難以忘懷！
那天，乍暖還寒。萬里無雲，晴空如洗。在去扎龍的路上，馮先生興致極高的介紹說：每年四月之後，在近半個多月的時間裡，每天都有成百上千隻鶴，從南方越過千山萬水，飛到扎龍自然保護區，在這裡產卵，哺育稚鶴。直到北方漸冷，再不遠數千里，返回南方，周而復始，年復一年。馮先生除專業精良外，還是該省鳥類保護協會會員。他信奉讀萬卷書，行萬里路之信念。頗與我酷愛行走欣賞山河景色的脾氣相投，大有相識恨晚之感。我感嘆着馮先生自然知識的淵博和對水禽鳥類的摯愛。
位於黑、吉、蒙三省交匯處的齊齊哈爾市，向東南三十多公里處就是扎龍國家級自然保護區，是中國最大，世界聞名的扎龍濕地。「扎龍」為蒙古語，意為飼養牛羊的圈。總面積二十一萬公頃，為亞洲第一，世界第四。是世界最大的蘆葦濕地，境內湖澤密布，葦草叢生，沼澤地平均水深3米，平均年降水量500mm.該區屬北溫帶大陸性季風氣候，水源充沛。世界上現有鶴類共十五種，扎龍有六種。全世界丹頂鶴不足兩千隻，扎龍就有四百隻。被譽為水禽鳥類棲息繁衍的「天然樂園」，也是名副其實的鶴之鄉。
由齊市到扎龍，一路楊柳初淀，小草泛青。車停後，我們攀登到觀看鶴群遷徙的山丘，不覺遍身溫暖，脊背潮濕了。登上丘嶺環視四周：遠方山巒叢林，蜿蜒起伏，狀如波浪；近處農田一望無際。山流小溪，冰瑩初開，流水淙淙。馮先生邊攀登邊給我們講着：鶴是長壽的象徵。中國傳統文化中很多歷史人物，如呂洞賓等都是以鶴為坐騎的。它品性雅致，形態優美，素以喙、頸，腿「三長」著稱。鶴一生只有一個伴侶，自由戀愛，從一而終。唐人杜牧有「腰纏十萬貫，騎鶴下揚州」之絕句。蘇軾則有「西望峨嵋，長慕歸飛鶴」的詞章。至於「黃鶴一去不復返，白雲千載空悠悠」更是家喻皆知的名句了。馮先生執杖而行，像一位學者專家似的盡情講解着。東北人的直爽、熱誠溢於言表。
「鶴這種鳥，警惕性很高，傍晚飛來的鶴群，如飛不過這野林山丘，只好暫落在附近的田野里過夜。每個鶴群一定有一隻鶴值班警戒，通宵不眠。一旦發現險情，馬上鳴叫，全體起飛，以避利害。」馮先生繼續說着，一邊不時用手帕揩試臉上的汗水。我佩服他對事物認真細緻的觀察。而鶴的大局觀，團隊精神，則深深的吸引着我們。
中午時分，仍不見鶴群，匆忙用一些隨帶的午餐。同事有些不耐煩。但馮先生則手遮臉龐，伸長脖子靜靜等待。突然他指着南側山峰那片白楊、松樹上方說：「來了，來了！」我們抬頭仰望，脖頸有些酸痛。此時天空浮現出一排黑芝麻般的小斑點，而且越來越大。今天第一隊鶴群已映入眼帘。
記得年少時，在膠州老家軍用飛機場，觀看飛機編隊飛行，一般是三架為一組，成三角形飛翔。可我有生以來，第一次看到鶴的隊列，卻是一字形橫排，氣勢磅礴。我詢問馮先生，他說這是一群灰白色的白頂鶴。它們大小如白鷺。大約有一百多隻，只見這些精靈們，一律將長頸伸向前方，雙足向後方筆直挺伸，悠然翱翔，美妙身姿，實在無以言表。我驚奇的發現當鶴群中最右端的大鶴長鳴兩三次，發出指令，起初排成一字橫隊的鶴群以此為信號，一齊調頭向右轉變成單列縱隊，一會又變倒V字形，如軍人一樣，紀律嚴明，整齊劃一，令人肅然起敬！
鶴群以極有紀律的列隊高飛着。只只緊跟，左右盤旋，突然有一隻體形較弱的小鶴，飛行吃力，滑出隊列，但井然有序的鶴群並不驚慌，像大部隊派出的兩個勇士一樣，由兩隻健壯的鶴快速跟上體弱的小鶴，它們伸出長長的翅膀，凌空疾翔，將弱鶴護送到隊列，弱鶴歸隊。鶴群若無其事，依然高飛，向着扎龍濕地，如同航母上的艦載飛機，一隻只極有規律的降落。敏捷、瀟灑、守時、大氣。這時，剛才兩大一小三隻鶴把身體緊緊靠攏在一起，由後方追趕隊列的情景又一次縈繞在我的腦際。鶴是一種多麼友愛互助的生靈啊！
過了不到抽兩袋煙的時分，又有一群鶴展翅飛來，它們以同樣的編隊，同樣的紀律，同樣的優雅，鼓足全力緩緩盤旋。開始體小如蚊，繼而大小如麻雀，轉眼間有如喜鵲，愈來愈大。鶴像一群群識途的蜜蜂，又像一個個找到媽媽的孩子似歡快的，翩翩落地，依舊悠然瀟灑，自律守時！
鶴沒有方向盤，沒有導航系統，怎麼能準確無誤的降落在鶴鄉呢？馮先生說：鶴是靠太陽、星星和地球的磁場來辨識方向的。同時它們對溫度有一種特殊的體感。扎龍自然保護區上空常年聚集着一股自南而北較強流動氣流，這股氣流與濕地湖泊上升溫暖氣流相遇，氣流緩衝，溫度增加。鶴群體感到這氣流溫度，知道在那放緩飛速，繼而輕而易舉的飛到這鶴鄉了。鶴真是一種極聰明智慧的禽類！
仰望着這些鶴群翱翔高空的隊形，細細觀察，每群鶴儘管隊形不一，但它們相同之處就是無論那群鶴，飛在排頭排尾的一定是強健有力的大鶴。它們熟悉飛行路線，負責保護和引領隊伍，並排前行，團結合作，直達目的。
這些鶴群全部來到鶴鄉，漫漫旅程還要繼續數日吧？為了產卵，為了休養生息，為了家族的壯大，它們還要飛翔多少天才能全部安全抵達遙遠的北國？我默默祈禱：但願剛才體弱的鶴，受傷的鶴，大鶴、小鶴，不，無論那一隻鶴，翱翔藍天所有的鶴，無一例外的都能平安結束旅程。安全到達鶴鄉。迎接它們的將是世界各地更加環保、更加絢麗多彩的優良的鳥禽自然保護區。
夕陽夕下，赤黃滿天。「花暖青牛臥，松高白鶴眠」。詩仙李白詠鶴詩章湧上心頭。我想，人到中年、老年豈不應逐步養成像鶴一樣的從容和淡定啊！鶴群繼續一群接一群的飛翔，在鶴鄉降落，再降落。仍然是那樣優雅矯健，那樣有序自律。哦，鶴鄉，聖潔美麗的地方。相約明年，後會有期。
鶴群依然一隊隊接連飛來…… [1]
作者簡介
范樂成，山東青島膠州人,山東師範大學中文系漢語言文學專業畢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