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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歇舊車站
圖片來自免費素材網

《雨歇舊車站》中國當代作家匡列輝的散文。

作品欣賞

雨歇舊車站

平素在一個地方呆久了,心裡便膩煩起來。

剛好得到一個機會,說是去湘潭一趟,沒有思索,心裡一喜就滿口答應下來。

雨稀稀落落地下着,橫過朝陽市場前的馬路,我急步跑進車站,將傘一收,濕漉漉的傘面便軟軟地朝一邊倒了下去,水滴也朝那低的方向成細線般地掉到了地面,和着拖箱的小輪在地上滾動畫出了彎彎曲曲幾條濕痕,隨着我濕的腳步停止在賣票的窗口前。

同伴還沒有來,過了安檢,我在候車的大廳里,轉了幾圈,看看高牆上的針,似乎還早。又百無聊奈地坐了下來,翻開手機看看新聞,覺得沒有什麼味。將手機往口袋裡一塞,朝四周看了看。心裡突然有一種什麼樣的情緒涌了上來。

我看了看那白壁的高牆,牆面不平處,積起了一層褐黃的灰塵。房頂下,有極細的揚塵扯了下來懸在半空。大廳里,沒有幾個等車的人,深藍色的椅子被人長年累月地坐過來坐過去磨得閃閃發亮。儘管外邊下雨,裡面的光線很暗,但那張張藍椅上發出的幽幽白光格外的亮。進大廳處有一個安檢的機器在不停地轉動着,守在機器旁的人許是有些累了,頭趴在邊上的桌沿,兩隻手隨意地敲着桌面,嘴裡似乎還在哼着流行的小曲兒。可是眼睛卻很敬業地直盯着前邊那徐徐而過的屏中的影像。

我起初是漫不經心地看看這裡看看那裡。突然感覺,眼前的一切都很熟啊,這些年,我多少次從這裡出發,來到百里外的長沙,那時感覺這便家門口,長沙在很遠的地方。後來又從這裡出發,到長沙,坐上火車,南下廣州,北到北京、大連等地。又感覺着長沙的火車站就在家門口,而這裡,算還是還沒有跨出家門吧。來來回回里,急匆匆地,一心想着到遠方,而這一切,一直熟視無睹,從沒有注意到這車站裡的流水裡還從未變動着的一切。印象里也只有影影綽綽趕車的人群,小箱的車輪們急急滾過地面引起的奏鳴聲、人群里混雜着的焦急的叫喊聲、娃娃們的啼哭聲以及車離站時高亢的一聲喇叭長鳴。混在這來來往往的人群里,只想着擠上車去,然後坐定便長吁一口氣,斜着身子臥在椅上閉上眼睛任車把你帶離車站帶向遠方。

而今天,我有着了悠閒的時間,看看着這候車廳里的一切,仔細地,像是這些年來,忽略了一個久違地的老友一般,帶着一絲絲歉意,目光緩緩地將這熟悉了的一切再重新來一個認真地端詳。

二十來歲那年,因電視裡看到衛視的一個招聘,就在早春的雨中,從家裡趕到這裡,等着去長沙的車。那時,車站似乎很新,走進玻璃的大門,感覺這大廳格外的高,牆也十分的白。也許是春節才過去不久,牆內牆外還有紅的長幅寫着祝春節返鄉愉快,不准帶煙花鞭炮等字樣,高高地掛着。車還沒有來,等車的人又一大堆了,廳里的座位早已坐滿。有的便蜷縮着蹲在牆角一屁股坐在自己的行李上,低着頭,抱怨着天的寒意,咒罵着不息的雨以及來遲的車。我看了看那些雜亂蓬鬆的頭髮下露出的張張焦急的憔悴的臉,有煙捲點了起來,或明或暗的紅色的煙燃處,煙灰飄屑般落了下去,縷縷或濃或淡的白煙或是青煙便裊裊地升在了半空,越來越慢,越來越輕地擴散到屋頂的最高層,充盈到了大廳的每一處。我用手揮一揮眼着的一縷游魚似的輕紗一樣的煙,煙悠然地不見了,但那嗆人的味兒卻因手的揮動加速地跑到了鼻中。我皺了下眉,輕咳了一下,正思量着轉到另一處時,發現車來了。擠在人群里逃也似的上車揀一處坐定。然後,看着這汽車的站,在雨中越來越小。

我記得,那一年應聘過了幾關,面試前還要進行一上午的作文。試捲髮下來,讓我有點吃驚,看到了幾個字:趕考路上。於是,我揀起筆,不假思索地從車站的擁擠寫起,寫春雨里車輪濺起的霧一般的水珠、寫車內不安的驚奇的四處張望的眼睛,寫車過道里擠滿的人群因不時車的急剎而引起的急叫與吵嚷聲。當然,寫得最多的是車窗外,我看到了經過寧鄉時,長長的小河正在漲水,水流下落時畫出了白瀑般的水幕,水落底部是黃色的急湍在迴旋着,又奔湧向前。這些流水啊,它們要流到哪裡呢,是經過洞庭奔向那浩蕩的長江、奔向那浩渺的大海麼。然後呢,我又想起了曹操的觀滄海,想到了澹澹的海浪,想到了燦爛星漢。車窗外,流水的岸邊,新綠正在初露、正在堆疊,鵝黃柳葉的粒兒、殷紅的桃的花骨朵兒正在春雨中安靜地享受着春天的滋潤,一日一日地勇敢膨脹、怒放。於是,我便想起了朱自清先生的春,記起了那一句印象里最深的,春天,像十七八歲的姑娘,花枝招展地,微笑着,走向看花的年輕人。啊,當時,寫着寫着,手都顫抖起來,似乎寫字的速度太慢了太慢了,心裡有千言萬語都涌到了筆尖。我舉起手來,監考的是電視台的,他略有吃驚地望了我一下。我兩大頁紙都寫滿了,想又要兩張,轉頭看了看周圍,鄰桌的第一張還有一片空白,正慢慢地填滿。

當時的我,寫得很是亢奮,一隨想象,想到哪裡就寫到了哪裡。我甚至想到了,人生處處是考場。現在回過頭來,覺得有點可笑,但是也沒錯。多年以後,看看,自那一次起,又經過了大大小小多少趕考啊。當時監考的又送了兩張紙過來。然後,拿起我已寫好的那兩頁看了起來,似乎在我的身邊看了好久,什麼時候離開,我也不記得了。第二天,張榜公布,竟然進了面試,內心燃起了熊熊的火光。經過了這一次外地的考試,後來,在人生的屢戰屢敗屢敗屢戰中,也時常因着自己的執着,人生命運的軌跡也從這小小的車站出發,慢慢地不斷豐富、不斷擴大。

可是,現在,在這雨里,我又坐在這候車的大廳,目光游離在這白的高牆,藍色的舊的坐椅,轉動着的舊的時針,然後又落在了那牆面窪處厚積着的揚塵上。這些灰塵,是不是十多年前,就開始在一層一層的堆起來了?對面,不知什麼時候坐上來一對夫婦。秋天已涼,加上盡日的秋雨,他們都穿上了厚的毛衣。男的斜坐在椅子上,一手緊靠着暗藍色的椅邊撐着正凝神望着窗外的腦袋。腦上的頭髮不多了,高處白而淡的燈光瀉了下來,在那發光的腦門頂上留下了一圈亮的黃暈。他的右手隨意地垂在磨損了一角的椅面邊,指尖夾着的煙灰白的灰燼正一點一點加長。他抬起手來,彈了一下,灰便掉在了潮的地面,一瞬時,灰色就成了一小坨帶着濕氣的深黑。女的就坐在我的對面,不像男的那般安閒,戴着淺藍色的口罩,半邊的臉都給遮住了,鬢邊散落的幾縷灰色的頭髮零亂地拂在滿是深褐皺紋的額前。眼神憔悴,又茫然。她望了身邊的老頭一眼,又看了我一下,突然低下頭來,用粗糙的大手手背來回地揉着自己的雙眼。鼻孔里發出了低而短促的嗚咽聲。我心底一沉,吃驚地望着她正掏出一塊手帕擦着紅而濕的眼角。在這雨中的小車站裡,他們為着何事,又要到哪裡去?為何女的突然這樣的傷心。

我的悠然的心緒雜亂起來,不知如何是好。突然,有人在高聲叫着我的名字。我扭頭一望,同伴來了。 [1]

作者簡介

匡列輝,湖南師範大學中文系本科,中國社科院博士。

參考資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