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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季,不再來(鄭潔塵)檢視原始碼討論檢視歷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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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季,不再來
圖片來自免費素材圖片網

《雨季,不再來》中國當代作家鄭潔塵寫的散文。

作品欣賞

雨季,不再來

2015年7月底,我在離開內蒙27年之後重返草原,當車從灰騰梁一路向北駛出,前方漸漸已經可以看得到錫林浩特城市邊際線的時候,我的心跳都不自覺地加速起來。

重逢的草原,陽光依舊是那麼的透徹明媚,微風拂在耳畔,似乎都迴響着同樣一個聲音:回來了,回來了!

路過蒙中學大門,過去簡陋的灰色鐵柵欄已經為色彩繽紛的氣派樓宇所取代,院裡的教學樓也似乎個個都寬闊高大起來。我突然憶起,1988年高考之後的那個清晨,也是這樣的微風拂面,我就是從這個大門裡跑出來,去車站廣場趕回寶昌的大巴車。我的大媽,那天陪着我早起,一路緊走送我到了這個門口。

臨走開的時候,我低下頭親了親大媽溫暖的臉頰,聽着大媽在耳邊囑咐着我:「有時間再回來看看大媽啊!」

不曾想啊!這一別竟然就是漫長的27年。

大媽似乎從來不去車站送人,她說過,最怕的就是這種分別的場合,心裡的那股子難受勁會好幾天都緩不過來,可我兩次獨自從錫林浩特返家,她都要堅持送我到學校門口,總是想多牽着我的手走一段路,儘可能多看上我幾眼,每次等我走出去好遠再回頭,都會看到她的身影還在那裡張望着。

大媽,是從我記事開始就這樣喊她,我的父母和身邊的很多親戚也都跟着我和姐姐這樣稱呼,似乎是略帶些客氣,可我感覺到更多的則是親切。大媽從我滿月起一直到我四歲多離開錫林浩特,一直是我的專職「保姆」,後期有一段時間,因為父母工作調動原因,我就乾脆住在她家裡,比她的幾個子女還「膩歪」她,她的大孫子雁翔比我小不了兩歲,我們一起玩的時候,我沒少欺負人家,大嫂也不敢「惹」我,只有私下裡悄悄說好話:「兵兵,燕翔還得喊你小叔叔呢,你不要再打他哦!」。還有一次,一位鄰居阿姨開玩笑說我是沒人要的孩子,是大媽拾來的「野孩子」,我怒火中燒,迅捷地從廚房舀來一瓢涼水直接潑到她身上,想讓她冷靜冷靜,年齡雖小,但我絲毫不能容忍哪個人對我兩位親愛的母親做任何「誹謗」。

不是親媽的大媽,在我心裡跟親媽沒什麼兩樣。

大媽和我母親都屬猴,她比我母親大一輪,算一下,今年老人家虛歲應該90高壽了。

大媽和我母親都是河北人,既是鄰居又是老鄉,而且都姓張,自打相識就比別的人更多了幾分親切。母親生姐姐的時候,自己娘家婆家都離得「八百丈遠」,顧及不了,大媽自己有四個兒子兩個閨女,帶孩子經驗自然不用說,在母親最需要的時候伸手幫了很多忙,姐姐滿月那天按照河北的習俗要「挪窩」,大媽一早就把姐姐抱去了自己家裡,到晚上才送回來。到現在說起大媽,母親心裡都是滿滿的感激。

等有了我,正趕上1971年前後各行各業「巨」忙無比,父母白天上班忙業務,晚上集中學理論,我沒人照看,母親就只好把我綁在床上,有一次下班回來看到我不知道哭鬧了多長時間,渾身鼻涕眼淚,床上還尿了一大片,小人終於折騰累了,掙脫不開束縛,就只好在那個「尿」窩裡掛着淚珠睡着了。母親也是心疼更是傷心,抱着我落淚。

大媽過來瞅見,說這樣不是辦法,凍着摔着都是了不得的事。正巧那個時期,父親同事有個跟我差不多大的小孩子就是因為不小心被摔了一下,導致腦出血死掉,母親後怕不已,只有求助大媽。

大媽家子女多,負擔重,帶孩子的收入比起她出去做工還是要少一些,所以帶我到周歲以後,她還是讓母親送我和姐姐去了幼兒園,她自己每天早上天不亮就去鍋爐房篩煤球,做過飯就去工地上搬磚做小工,一忙就是一天。大媽累,我也不舒服,天天早上去幼兒園就跟殺我一樣痛苦,多少次大媽早上上工前經過我家門口,都能聽到我吱哇狼嚎的鬧騰,回家跟董大爺說起來自己也傷心,最後還是董大爺說了話,算了吧,不要出去幹活了,還把兩個孩子帶過來吧,別折騰出病來。

從這時開始,我和姐姐在大媽家就待踏實了。無論春夏秋冬,大媽總會趕在母親上班之前過來把兩個孩子接走,等母親下班進門,就會看到爐火是通徹的,昨晚換下來的衣服已經洗得乾乾淨淨晾在衣架上,那時的晚飯經常是莜麵,乘着我和姐姐睡着的空,大媽已經把面魚魚搓好了,整整齊齊排在面板上,我和姐姐每年的冬衣也都是大媽利用零零散散的空閒時間一針一線縫補好,這也是我的母親為什麼一直沒有學會給小寶寶做棉衣的原因所在,後來我有了孩子,母親還感慨道:你們小時候,這些事都是你大媽做好的,沒有用我費一點心。

我們全家調動到寶昌以後,大媽再也沒有替別人家當過保姆,她自己說,哪個孩子帶大了,都像是自己的心頭肉,可畢竟還是人家的孩子,長大了人家開開心心領走了,自己想的怪難受。

我們家到了寶昌也一直跟大媽家有聯繫,有時候冬天裡,董大爺還托人帶過來凍得邦邦硬的大魚和羊腿,可見面就很少了,只是在我上初中的一年秋天,大媽回河北老家途經寶昌,到我家住過一宿,放學時候一眼看到大媽,簡直就是晴空霹靂般的驚喜,抱着大媽連蹦帶跳,不想讓她走。

那是我第一次吃到河北的醉棗和紅薯干,真的很好吃。

大媽十幾歲的時候就在河北農村參加過婦救會,不到20歲就加入了中國共產黨,和董大爺一起親身經歷過白洋淀老百姓的抗日戰爭和解放戰爭。但是她從來不說這些過往的事情,後來跟着董大爺來到錫林浩特蒙中學工作,就更是相夫教子,完完全全成了一個普通家庭婦女,她的這些事情,還是後來辦一些社區手續才逐漸為人所知。

1985年中考,我從寶昌考到錫盟二中,又回到了出生地錫林浩特,那個年代的學校生活自然清苦,尤其是我們那一屆,從高二開始,白面大米都供應不上,一周總會有幾頓玉米面發糕,幾周下來吃得我鼻子眼睛都發酸,更加盼着周末出去改善伙食。當時,錫林浩特市里還有舅舅一家可以去蹭飯,母親也一再說讓我多去走動,可我心裡還是惦記着去大媽家,很多次從學校出來時暗下決心,等到十字路口時候看看,如果是綠燈直行就去舅舅家,如果是綠燈西拐就去大媽家,可基本上每次到了路口,都會對紅綠燈指示給與自己滿意的解讀,頭也不回的一路奔向大媽家。

那段時間,周六下午大媽都會去社區開黨員會,我就蹲守在蒙中學門口等着,大媽也知道我會來,散會就去買一袋那個時候剛流行過來的五香味小瓜子,遠遠看到我就沖我擺手,走過來就遞給我,我們娘兩個一邊絮絮叨叨一周的各種事,一邊嗑着瓜子回家做飯,大媽知道我喜歡吃米飯,家裡總會留些大米等我來時燜飯,廚房燒的是個大鍋台,我會蹲在前面「呼他呼他」地拉着風箱,看大媽一邊哼着河北小調,一邊洗菜切菜,那些年的記憶里,在大媽身邊感受到的永遠都是快樂和溫暖。

錫林浩特的變化非常大,大媽家已經從原來的平房搬進了蒙中學教師職工樓房,在一樓的窗戶下面,董大爺種的櫻桃都結了果子,西紅柿和黃瓜開花的開花,攀藤的攀藤,各有各的忙碌。當我站到大媽面前的時候,老人家竟然沒認出來,可她一說話,那熟悉的聲音就差點讓我激動地落下眼淚來。

聽哥哥姐姐說起來,這幾年裡,大媽經歷過幾次重病,身體已經大不如前,待她明白是我來了,眼睛裡瞬間綻放出光芒,伸手拉住我,笑得合不攏嘴,大聲說着:「娘來,是兵兵啊!你吃飯了嗎,鍋里還有米飯呢,哎呦呦,大媽老嘍,不能再給你做飯嘍!」

大媽的頭髮都花白了,但依舊梳理得整整齊齊,眼睛耳朵都不太好,但是精神很棒,那個下午我一直偎着她,她就不識閒地拎過來一串葡萄給我,捧一把瓜子給我,端一杯酸奶給我,一遍又一遍告訴我,冰箱裡有什麼什麼美味,恍惚間,時光仿佛倒流,我又是那個任性黏人的小娃子,大媽又回到她最健康的狀態。

我的大媽,轉眼一別又是六年,逢年過節曾通過幾次電話,但老人家的聽力衰減得厲害,每次說不了幾句話,都會引起她深深的傷感。我也同樣,這些年裡好幾次夢到過大媽,離得很近,她還是梳着整整齊齊的短髮,走起路來穩穩噹噹,甚至還有一次是迎到她剛篩煤球回來,一手拎着桶,一手扶着把鐵篩子頂在頭上,肩膀上還搭着一條毛巾,清清楚楚地看到她開心的笑容——我的印象中,大媽無論什麼時候,遇到任何事情,始終都是微笑面對。醒來的時候,我都不想睜開眼,真的希望能夠在這樣幸福的夢裡再多停留一小會兒,好好重溫一下那些已經永遠逝去,寄託着我們這代人多少青春和夢想的雨季啊![1]

作者簡介

鄭潔塵,男,1971年1月內蒙古錫林郭勒盟出生,包頭師範專科學校畢業,現定居安徽省淮北市。。

參考資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