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陽春三月(匡列輝)檢視原始碼討論檢視歷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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陽春三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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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陽春三月》中國當代作家匡列輝的散文。

作品欣賞

陽春三月

幾天來,閒時,我就想寫寫三月。因為這江南的三月,太美麗了。它有千里鶯啼綠映紅,給人以聽覺和視覺的愉悅與回味無窮的享受。白司馬的日出江花紅似火,春來江水綠如藍,更是給足了人感官上春天熱烈與奔放的猛烈衝撞。似若想想,在綠如藍的江水裡,酒意微曛時,盪一葉小舟,欸乃一聲,兩岸青山,醉眼看如畫的江南,會不會心中纖塵盪盡,所有的煩惱與憂愁都隨那春江流水緩緩流逝、一點一點,消散。江水漣漣,微風乍起,便覺腦際一片空明,紅塵漸隱,就讓那一葉扁舟隨風而動,融入遠處山水相連的煙霧之中吧。當然,這只是我的一種想像,江南三月的水面,涼意還是很濃的,晴天尚好,如果下雨,哪怕是綿綿的細雨,也會讓你感覺水面風的寒涼會一陣一陣地透過你衣的每一個開口的地方,撲向那怕冷的肌膚。

然而三月的江南,花確實是開得旺,葉也長得快。一年之中,最能夠體會得到成長的時節,就是這個時候了。園子裡,李花白了又謝了,金黃的油菜花又開了,田野里一眼望去,遠遠近近,到處是一片金黃色的海洋。愛美的姑娘快步跑進那一片金海的深處,看着她那火紅的小馬甲慢慢地消逝,看着他那小馬甲後左右跳動着的烏黑的長辮最後也不見了。當你舉着她給的手機正驚疑不定地找尋着時,金燦燦的黃花叢中,微微一動,那俏麗的面龐上甜甜的、側目的微笑就出現了。一雙明亮的、又深潭似的眸子撲閃撲閃的,像是燧人氏手中那火光的一點,溫度就在你的心田燃起來了。

小的時候,三月的晴天,雙休總是隨着父母一起到茶樹的土裡摘新茶。來到茶山里,卻看不到一點茶的綠葉,只有白的蘿蔔花,黃的油菜花織成了黃與白相間的巨幅的厚厚絨毯,絨毯的邊卻又被深藍的、絳紫的豌豆花精巧地繡上了一道邊兒,深深淺淺的,高高低低的,像是一隻只閃動着彩色翅膀的小蝴蝶在自由地飛。摘茶葉,得小心地將土兩邊的菜花分開,才看見土溝里低矮的茶樹。茶樹上的葉芽嫩嫩的、綠綠的,也有些帶暗紫色的。葉還沒有全展開來,卷着或是半卷着,芽的背面有細而白的絨毛,在陽光下閃着迷離的五彩。母親會催促着我們,快摘,快摘,要不,第二天,葉就老了。可是,我們的心思完全沒有在這上面,摘不了幾下,眼睛就盯在那些花中的蜜蜂上,看它們是怎樣彎着腰貼進那花蕊,像小刷般的細腳和頭幾乎湊在了一塊,不停在將那金色的、白色的花粉一點點刷下來放進囊中,然後又起身飛向另一處花枝。眼前的花海,無數的小蜂小蝶在快速地飛,在翩翩地飛。耳邊是嗡嗡的聲浪一陣一陣的,像是風中林里的濤聲衝過來,又退一點,然後又是更猛烈地衝上岸。中午時分,當我們回家時,還有小蜂跟着追了好久。之前我是受踏花歸去馬蹄香故事的影響,以為它們是在跟着我身上沾染的粉的香味在追。後來發現也許不對,它們不是在追人,而是在追着我們摘放茶葉的小竹籃里,一層層的茶葉里早鋪上好多被不經意間碰着簌簌而落的金色的小花。

油菜花還在熾烈地開呢,桃花就灼灼的燃放起來了。我總認為,春天不是山茶開的時候,年還沒有過呢,萬物冷得瑟瑟一團,它卻紅紅地開在雪地里了。春天也不是臘梅開的時候,那時也太冷了,在那牆角的數枝梅,開出暗香的芬芳、擺出凌寒的姿勢,所以也只惹來群芳的忌妒,落一個黃昏獨自愁,零落成泥碾作塵的悲劇。春天的到來,根深蒂固的印象里,就是在三月。小學二三年級沒識幾個字,就喜歡拿着家裡的小人書和夥伴們的換着看。腦海里至今也想不起那小人書的書名叫什麼,情節也多忘記了。然而故事開頭的幾頁卻刻在了我的腦海里,踏青的惡少碰上了郊遊的小姐姐,小姐有着養在深閨人未識天仙般的美貌。垂涎的惡少就帶着一班家奴在一片燦爛桃花林里魚貫而過,家奴們抬着轎子邊走邊唱:「陽春三月桃花開,一乘花轎迎親來。三爺愛的是嬌嬌女,咱們愛的是錢和財……」就這唱詞,讓我一直固執地認為,桃花就是陽春三月才開,陽春三月就是桃花開的時候。所以,那幾天樓下的三株桃花又開的時候,早晨去上課,我都要騎着車兒來到那桃花的下面,仰望那一樹里夭夭綻放着的每一片深深淺淺的粉紅。

望得久了,脖子酸了都不覺得。只看到那千萬片的花瓣重重疊疊,靜靜地開着。一片一片看得清清楚楚,它們是有那橢圓的形狀,是有那獨有的清芬,一點也不像油菜花們的濃烈與招搖。花開得很是單純,沒有一片葉兒長出來,似乎那葉的芽還在桃花的清芬里做着一個香甜的美夢。花,就在頭頂一動也不動,然而望着望着,它們慢慢朦朧起來,模糊起來,漸漸的,像是一團紅粉似的雲霞。

我認為陽春三月就是這時,這就是真正的春天。當我記起唐人的吟唱,有花堪摘直須摘,莫待無花空折枝時,曾試着折下一枝桃來。可是將伸在最遠的一枝攀下來,用力一折,卻沒有折斷那桃的柔枝,別看它瘦而細,可韌着呢。枝沒有折下來,手一松它又彈了回去,急劇地顫顫地不停來回擺動着。那粉紅的花瓣在枝的顫抖下,一片,一片,像折了翅的粉蝶,紛紛地落了下來。花兒一片片無聲地搖擺着,慢慢下墜,然後又無聲地落在去年陳腐了的枝葉里,靜陌地與那一片灰而髒融合在一起。我傷起心來,自責着,恨着自己的狠心與自私。想着,用文字的方式給它們賠個不是吧。

想是天天想着,可雜事一忙,幾天就過去了。又到周末。再往樓下看時,哪裡還有花的影。就幾天的時間,以前那似乎枯褐着的枝上的團團紅霞不見了,那深褐色的枝也不見了。只有蔥蔥鬱郁的綠。那曾經的紅,那一年一度的花紅,想再看到,又得等上一年了。

想到這裡,我不禁長長地嘆了一口氣。陽春三月桃花開,桃花沒了,陽春又悄然間在我的深深的慨嘆里溜走了。猛然回過頭來,今天是三月二十九。已是三月末,再過兩天,又要和這春天的三月說再見了。

我不想和三月說再見。趁着雙休,我得走出這堅固的水泥鋼筋的房子,走往三月末的春天裡。校園的北門進去,直的馬路中間有一排叫西府海棠的樹,上課天天來來回回間,看着這樹,就長高了,長大了。從前數到後是二十四棵,中午回來的時候從後數到北門邊,也是二十四棵。十來年裡,看着它們從小樹長成了大樹,一株株直立地向上長着,長到一定的高度,像是統一了一般,枝的前端又彎彎地向外垂着、伸着,像是節日裡燃放的焰火一般。冬天的時候,有人拿着鋒利的鋸,一下一下將那最前端的幾枝狠心地鋸斷,只留下一個白色的傷口裸露在冬天的寒風裡。我忿忿不平起來,想勸阻一下,怕他們說自己多事,就忍了下來。但是後來一看那白色的傷口,心裡就不舒服。不想多看一眼,每次經過時,都急急地騎着車匆匆而去。

那天,進北門時,遇到了十多年前的老同事。又一起經過這海棠的邊上。同事停下來,突然嘆了口氣,對我說,唉,要是往年,這海棠的花是要開了喲,粉白粉白的,開滿了枝頭。今年怎麼沒看見花,葉子卻長了出來呢。往年這時候,有好多的學生下課經過時,總得站在樹底下,攀着花兒留個影兒呢。我這才想起,原來惦記着這海棠的,不止是我一個人啊。她還在嘆息,今年,海棠花也不開了,由於疫情,現在學生也沒來,校園裡空蕩蕩的,怕花也因無人欣賞而失望了吧。我抬起頭來,真的,枝頭的葉子一層一層綠了起來。冬天裡那些白色的創傷已變成了與枝的外皮一樣的灰褐,而那傷的邊沿,又長出了幾枝嫩嫩地舒展着綠的柔枝來了。校園裡很少有人的出現。綠葉的影里,有黃鳥在拖着婉轉地長音起勁地唱着只他們自己聽得懂的春天的歌曲。唱得出神處,驀地看見枝下,有人正盯着它們,像是受了驚,拍拍翅膀飛到了更高的別的樹枝隱起身來。

海棠的花終究還是開了,就在同事的嘆息聲過後的兩三天裡,在綠葉中間,在枝頭,盛開了,像白雪似的盛開了。然而,看的人實在是太少了,不到兩天的時間,一夜的風,那薄而白的花瓣便紛紛吹落在地下。我想,夜來風雨聲,花落知多少,大概說的就是這場景吧。我對這白的海棠花沒有一點點興趣,覺得它開的倏然,落也倏然。那幾天,正是桃花開的時候,心思全在那紅紅的桃身上了。哪怕是北方的海棠,儘管有白的也有紅得十分艷麗的,雖然我吃過好幾回那紅紅的海棠,也曾有一次在春天裡看到那紅的海棠花的香艷的顏色,卻只是莫名地心跳了一下。因為,江南的人啊,還是記掛着那江南三月桃的灼灼夭夭。

而今天,是三月末了,桃樹是一片綠意盎然,海棠也早是綠滿枝頭。我走到大街上,乘車回去。窗外,那馬路兩旁的梧桐樹,也開始長出鵝黃的小葉子來,遠看就像是那粗而青的枝幹上籠上一層黃而薄的輕煙。相間而生的樟樹不像梧桐,梧桐落葉時有一種蕭瑟的感覺。在北方這種感覺尤其真切。本來還是青青的葉子在枝頭好好的長着,突然來了一夜寒風,吹來了零下的溫度。第二天早晨太陽出來,冷冷,蒼黃地照在那些青綠的手掌般的闊葉上。葉子快速地失去生命般脫水了,乾枯了。在冷的風裡,青綠的葉子還沒有褪盡它們生命的原色,就隨風而搖落。

南方的深秋,不比北方寒,只有一層層的霜花在夜裡凝結在那綠的葉面,終於將那綠的顏色熬成了秋天的枯黃,然後在南方的暖和的太陽風下,一片片悠然而落,飄在了樹底馬路旁金黃的稻田裡。有點涼意但覺得和北方的相比多了一層壯麗。只有樟樹,江南多有的一種樹,它的葉子是四季常青。太陽曬也好,寒風吹也好,冰雪凍也好,就是那麼綠着,一點也不害怕,從來沒有讓它的枝孤獨地在風中,受着半點的委屈。我曾留意過它們葉的新老交替,覺得用美麗來形容是最合適的。正是陽春三月桃花開的那幾天。樟樹那重重疊疊的老綠葉在春風的吹拂下,像是變魔術般的紅了,遠遠的,也像是盛開着的紅色的花兒呢。那些天的早晨,樟的紅葉就從枝頭隨着春風慢慢地飄蕩下來,鋪滿了整個校園的小馬路。很早經過時,有幾個身穿桔紅制服的人,有瘦個的男的,也有個年輕的高個女的,都正用力地一下一下將這些落葉耐着性兒掃成一堆,然後運走。看到此情景,我也寫下了一首打油的詩,裡面兩句是,無由風吹落,千街掃葉聲。沒有講究什麼押韻合轍之類,只是覺得貼切。然而當他們剛把這紅的落葉掃成堆,在背後,悠然的,紅葉又開始慢慢地落了一地。就在這紅葉下落的當中,更多嫩葉在枝頭閃爍着,搖動着,一日一日的,那老的綠葉不見了,那紅的葉兒也落盡了,而更濃的鮮明的嫩綠在枝頭又堆疊起來,擁擠起來。

江南的天氣很是奇怪,前幾天還很熱。這兩天卻又得翻出收拾好了的棉衣緊緊裹在身上才出得了門。晚上雷電交加,下起了滂沱大雨。車在急速地飛奔,濕的馬路,被飛馳而過的車輪壓出了條條交織着不斷伸向遠方的白亮的痕。遙遠的天空,烏雲像是燃燒的森林騰起的滾滾濃煙,翻江倒海般涌動着。只怕,大雨又要來了。一排排的綠樹在我的眼前一閃而過,而前方更濃的綠又一排排地向我的眼睛逼了過來。我看了看馬路旁的田裡,那曾經油菜花的一片金黃不見了,只有青青的枝頭結出了綠綠的含着籽的長莢。於是,桃的綠、海棠的綠、梧桐的綠、樟的綠,無數的綠在我的眼前閃現。在這綠的快速閃現又消逝里,我又到哪裡去再能尋找得到,那陽春的三月…… [1]

作者簡介

匡列輝,湖南師範大學中文系本科,中國社科院博士。

參考資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