鑰匙和鎖(張季平)檢視原始碼討論檢視歷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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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鑰匙和鎖》是中國當代作家張季平寫的散文。
作品欣賞
鑰匙和鎖
「突突突突！」
有人敲門。
兒子怛懌在吃飯，撂下碗筷去開門。
「你在發鑰匙哈？！」
「是。你是幾樓？」
「X樓。」
「對不起。X樓的鑰匙，剛才我已經給了一個阿姨。你是她？——」這是兒子怛懌的問話。
「她是我娘。」這是叩門人的回答。
「是我娘告訴我的。說你在發鑰匙。你剛才給她發的一把鑰匙，一轉身，哎喲喂，找不見了，丟啦！我現在車要開進來，沒鑰匙。再給我一把吧！」
怛懌稍作一停頓，給了他一把。車轉身，剛坐下，摸着碗，門又響了。
還是他。
「再給我一把（鑰匙）。你再給我一把（鑰匙），我和我老婆就各有一把汽車開進開出的鑰匙了。兩口子，各自有一把（鑰匙），開進開出多方便呀！」 他好像又一把鑰匙到了手，有些自喜起來了。
怛懌沒出聲。
屋對門的王大姐聽到響動，早開門出來了，聽到了這位樓友的言語。
她發言了：「今天這鑰匙，一戶人一把。配鑰匙和買鎖的錢，都是別個怛懌出的。只配了三十二把。你要多的，好意思白要呀？自己去配吧！
「自己配？哎喲——喂，太麻煩啦！……我和我老婆各有一把（鑰匙），接娃娃、送娃娃，兩口子隨便哪個去，多麼方便呀！」
聽這樣說，怛懌從鑰匙圈取下自己用的一把（鑰匙），又送給他了。
王大姐臉有不悅。怛懌笑嘻嘻對她說：「沒關係。他家裡有兩個娃娃。我再去配幾把（鑰匙）就是了。」
我們這棟樓，是二十二、三年前修的。一座獨院。院壩很寬。沒設門衛和傳達室。往下走，有一所完小、一個初級中學。那時候，還沒有「學區房」這個名字。當初，住這裡的，全是電台的職工。這麼些年來，遷出去搬進來，新來的，十有八九是衝着孩子上學方便，才住在這裡。麻煩的是，兩所學校學生的來來去去都要經過小區院壩的路口邊，接學生送娃娃的汽照說，這本不是件事情。是呀！原來有人管，一把「將軍不下馬」門鎖一鎖，各家住戶用統一配製的鑰匙，開門進出就解決了。偏偏有的人開車出門不鎖門、進門停車不上鎖；後來，更有甚者，居然把鎖甩了（也許是鎖不翼而飛了！）。有門的小區沒了鎖，進出的車輛自然是如入無人之境的隨意通達了！這樣的景況持續了許多年。以至，上月一位外來車輛之主人在院壩同王大姐發生抓扯，雙雙去了派出所……之後，有人同怛擇商討如何辦？有人建議設門警，劃車位，停車付費……我思忖：現代化管理固然好，成本呢？成本如何消化喲？ 又沒多久，怛懌停在車位上的那輛白色的車，被刮痕了。怛懌一聲不響，悶悶的，自掏錢包，把車開到四S店去……
國慶節前夕，怛懌聲不吱，腔不出，買了一把金黃色的將軍鎖，配齊了三十二把鑰匙，不管有車無車，親自送上一把鑰匙，挨戶送，不收錢。有幾個大姐不贊同，說做了好事還虧錢，她們要牽頭去代收，尤其是王大姐最積極。我和怛懌阻止了，說一兩百元錢是小事，小區安寧就好。
一天中午，一個大姐叩開家門，要付鎖和鑰匙的錢。她是新搬來的，不認識，住幾樓也不知道。她說她找了我幾次；又一個晚上，一對年輕夫妻，敲開門，女的遞上十元一張，又要付錢。我再三說明，一再謝謝，最後說：小區安全，人人參與；車輛進出，關門鎖門；養成習慣，小區和諧。
現在小區車輛有序了。但開了門，不鎖門的事也常有發生。不過，熱心人、勤快人居多，見門沒關沒上鎖，隨手關上門鎖上門是他們自自然然的事！
一天晚上，一位老人家喝了酒很晚了才回來。小區門居然大打開。他的一雙眼睛在黃微微的燈光下不能再睜大一點點兒的吃驚得呆若木雞。繼而眯縫着眼，邁步走進院壩，看見金色的將軍鎖斜掛在一扇門上；還好，自己家裡的車同院壩里的車沒受損，在燈光下正無聲無息泛着光亮。他迴轉身，低着頭，悶聲憋氣地去關門；他走得很慢，手腳很輕，不由得想起了去年就是這個月份，家裡停在院壩里的車，不曉得是哪個就像今天這般沒關大門，被進來的野車撞了，車主卻逃之夭夭、溜之大吉……想到這裡，老人家心裡一顫，宿日余恨的火苗驟然被撩燃，隨着手上的一使勁，「咔鐺」一聲，他鎖上了門；心中的氣憤，隨着彈簧彈子卡在鎖芯內發出「咔鐺」的一聲響，像火星點燃了乾柴，「驟」地噴了出來：「是哪個，開門不鎖門？是哪個，只開門不鎖門？」
「是哪個生了前手，沒生後手？」
「這是當小娃娃的時候，你的媽、你的爹，就傳授給你了的道理：做事要有始有終喲！」
「幹啥子喲，生了前手開門，沒生後手關門？！」
……
老人家越嘀咕，心中的憤怒越強烈，腳步邁上梯步，不由自主，竟用雙手做成喇叭——（他怕吵鬧了眾人）——一聲一喊——（要很小聲，卻又要很清楚）：「是哪一個，開了門，不鎖門！」
從一樓，他小小聲聲、清清楚楚地喊到二樓三樓直到八樓才停下來。他也知道，驚動大家了！把無辜人從夢裡吵醒了！或許失眠的，剛入睡，被吵醒，今天一個晚上竟再也合不上眼了！他在心裡對這些人致歉！他知道他有些不應該。畢竟夜深人入眠了嘛。
第二天，有人說：最後，老人家有一句話喊了三遍：開門不鎖門，天誅地滅。
這位老人家恐是不記得頭天晚上的事了。我以為，說了喊了也不為過！可見老人家把公益之事看得很重嘛！
有天下午，正值下班車流高峰時間，我下樓取快遞，看見院壩前後進來三輛車……
我想的是：在這當口，三輛車，多當爭先恐後、自告奮勇地去關門鎖門展示自己的風采。哪知道，卻是門敞開，無人關，更沒人去鎖。
喲喲喲，小小事兒也真有棘手的煩！這樣的景況，該哪位車主關門鎖門呢？
作者簡介
張季平，原攀枝花人民廣播電台文藝編輯、記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