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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梅妄談.紅樓夢(金梅)

金梅妄談.紅樓夢
圖片來自免費素材圖片網

《金梅妄談.紅樓夢》中國當代作家金梅寫的散文。

目錄

作品欣賞

金梅妄談.紅樓夢

(一)

《紅樓夢》,我今天終於讀出點意思來了。以前的讀,只是看情節熱鬧而已。或者,許是心之沁入所致。

劉心武曾探討過秦可卿這個人物,她的出身,她的死亡。書我沒讀過,我想談的是她與賈珍。

秦可卿在《紅樓夢》中是朵旋開即逝的曇花。照書中的描寫,秦可卿有着「風情月貌」,更是個「孝順」、「和睦親密」、「慈愛」、「憐貧惜賤」、「慈老愛幼」的大善人,近乎慈悲為懷的菩薩了。她與賈蓉,用她自己的話說,是恩愛有加,「他敬我,我敬他,從來沒有紅過臉兒。」何來「紅杏出牆」呢?

曹雪芹用側面描寫,或者暗示的手法告訴了我們真相。

當秦可卿剛染病時,「賈珍,尤氏,賈蓉好不焦心。」誰最急?賈珍也。「東府蓉大奶奶沒了」後,「賈珍哭的淚人一般」,「如何料理,不過盡我所有罷了。」當賈政指出賈珍給可卿選的棺木「非常人可享者」,「賈珍恨不能代秦氏之死,這話如何肯聽。」並且,親自「踏看寄靈所在」,「料理出殯之事」。


照理,可卿死了,最悲傷心痛的人該是賈蓉,因為他們是朝夕相處,雙宿雙棲的夫妻倆。可我們看到的卻是公公代替了本該丈夫所做的一切,慟哭,理後。

其實,他們的事情寧府的焦大早在第七回就「有天沒日」地說出來過——「爬灰的爬灰」。我不知道這樣的一個賢良之人,何以會跟自己的公公纏在一起。或許,賈珍該負大部分責任的,在這種畸形的有悖於倫理綱常的感情糾葛或者純粹的性慾享受中,男人總比女人卑劣些。

最終,可卿懸樑自縊。判詞云:「情天情海幻情身,情既相逢必主淫。謾言不肖皆榮出,造釁開端實在寧。」難道可卿也為此後悔或羞愧過嗎?

公公和兒媳婦之間,也許從古到今就隔一條不可逾越的鴻塹,兒媳婦對公公,有的是畏懼,恭敬;公公對兒媳婦,更是嚴格意義上的長輩,慈祥和藹亦不能夠,只有嚴正和由表及里的道貌岸然。也許是傳說逸聞,蘇東坡不也是個「賈珍」,不過這個十有八九是人們打趣我們的蘇大詩人的。至於李隆基與楊玉環的故事,卻是有證有據的。「在天願做比翼鳥,在地願為連理枝。天長地久有時盡,此恨綿綿無絕期。」人們願意當作一段佳話。也是,既是高高在上的皇帝,天下的東西豈有不是我的呢?老子想要,兒子既比不上老子,自然該須貢獻出來的。

說來說去,總覺得這樣的戀情或者情慾讓人心裡堵得慌。感情婚姻是可以跨越年齡,卻跨不過道德。是誰的就是誰的,只有這樣,世界才不會亂套。

(二)

我們的寶玉曾有過下面的高論:「女兒是水做的骨肉,男人是泥做的骨肉。我見了女兒,我便清爽;見了男子,便覺濁臭逼人。」推論下去,見了男子,寶玉大約該是敬而遠之的。可我們的這位小少爺不僅愛着林妹妹和寶姐姐,對於清秀的男孩子,亦是亦步亦趨的追隨者。

在寶玉眼中,或許是把這些男孩子當小兒女來看的。

先是秦可卿之弟秦鍾。這個男孩子「眉清目秀,粉面朱唇,身材俊俏,舉止風流」,「怯怯羞羞有些女兒之態」。寶玉「自一見秦鍾,心中便如有所失,痴了半日」。秦鍾亦是有些「同志」傾向的,「二人你言我語,十來句話,越覺親密起來了」。然後寶玉邀秦鍾入塾讀書。在學堂,又有了香憐和玉愛,「都有竊慕之意」。四人情意繾綣,只未發跡。即使如此,也被金榮譏為「貼燒餅」。

在饅頭庵,小和尚智能兒「看上了秦鍾風流」,秦鍾「也極愛他嫵媚」,「雖未上手,卻已情投意合」。秦鍾趁着天黑來尋找智能,「見智能獨在房中洗茶碗」,「跑來便摟着親嘴」。「一口吹滅了燈,將智能抱到炕上,雲雨起來」。不料被寶玉撞見後,作者說「寶玉不知與秦鍾算何帳目,未見真切,未曾記得,此是疑案,不敢篡創。」我想,這裡有些「此地無銀三百兩」,「不言而喻」了。最終,秦鍾與智能「幽期密約,含恨而別」。

秦鍾因此癥結送了命,臨終前留給寶玉兩句話——「以前你我見識自為高過世人,我今日才知自誤了。以後還該立志功名,以榮耀顯達為是。」孰料寶玉卻未能醍醐灌頂,一如當日。

在馮紫英家中,寶玉與蔣玉菡酒逢知己。寶玉「見他嫵媚溫柔,心中十分留戀」,玉菡亦「情贈茜香羅」。戲劇性的結局是寶玉的愛婢襲人最後嫁給了蔣玉菡,算是姻緣前定,所謂「千古艱難惟一死,傷心豈獨息夫人」是也。

即使如此,並不妨礙我們愛着這部書里的少年們。同性戀者或者有此傾向的人,總是不由自主地把自己置身於太陽的陰影里,也許整個大環境沒有給他們供給適宜的水分和溫度,所以他們的生活是縮手縮尾,戰戰兢兢的。但,存在總是合理的。我們不能渴求他人的思想理念,生活方式等與自己趨同一致,更不能橫加指責和非議,除了尊重,我們無需做什麼。

張國榮是我很喜歡的一個演員永遠年輕的臉龐,憂鬱感傷氣質可惜英年早逝。即使知道了他是個同性戀者,我依舊喜歡他。我不會因為他選擇了一種異於常人的情感依託而對他的愛打折扣,他仍是我心中耀眼的一顆星宿。

我想,在我們每個人的心中,都有一個蠢蠢欲動的天使或者魔鬼,左沖右撞。向左走抑或向右走,由不得我們說了算的。他愛她,或者他愛他;她愛他,或者她愛她,都是些無所謂的事情。重要的是,正因為愛的存在,我們的生活才充滿了色彩,亮白、絢爛、繽紛、綺麗......

(三)

霽月難逢,彩雲易散。心比天高,身為下賤。風流靈巧招人怨。壽夭多因誹謗生,多情公子空掛念。

晴雯,丫鬟群中的林黛玉。

這個女孩,因為身正的緣故,有着小小的刻薄。在三十一回中,晴雯失手將扇子股跌折,寶玉生了氣後,襲人過來勸,最後說了句:「好妹妹,你出去逛逛,原是我們的不是。」晴雯聽他們說「我們」兩個字,冷笑幾聲道:「我倒不知道你們是誰,別叫我們替你們害臊了!便是你們鬼鬼祟祟乾的那事兒,也瞞不過我去,哪裡就稱起'我們』來了。明公正道,連個姑娘還沒掙上去呢,也不過和我似的,那裡就稱上'我們』了!」話雖尖酸些,卻也正中了襲人的心事。襲人惱得臉紫漲,只能說明心裡有鬼罷了。

在此回中,晴雯撕扇子一段,率真,爛漫的性情一覽無餘。寶玉本是憐香惜玉的,當聽了晴雯說「最喜歡撕扇子」的戲語後,便笑着遞扇子給她。「晴雯果然接過來,嗤的一聲,撕了兩半,接着嗤嗤又聽幾聲。」然後寶玉把麝月的扇子也奪過來,晴雯撕了幾半子,「二人都大笑」。這種發自肺腑的笑聲相信襲人或者其他丫鬟是做不來的。

五十二回中,晴雯帶病給寶玉補雀金氅衣。「挽了一挽頭髮,披了衣裳,只覺頭重身輕,滿眼金星亂迸,實實撐不住。……少不得狠命咬牙捱着。……補不上三五針,伏在枕上歇一會。……嗽了幾陣,好容易補完了,說了一聲:'補雖補了,到底不像,我也再不能了!』哎喲了一聲,便不由自主倒下。」力盡神危,愛惜之重,襲人何能比?

真是紅顏薄命。心直口快,胸無城府的晴雯終於遭小人暗算,被王夫人逐出大觀園。在寶玉來看她時,嗚咽道:「……我死也不甘心的:我雖生得比別人略好些,並沒有私情密意勾引你怎樣,如何咬定了我是個狐狸精!」既已枉擔了虛名,便「將貼身穿着的一件舊紅綾襖脫下,並指甲都與寶玉」,正是擔了虛名,亦是無可如何的了。表里如一,坦坦蕩蕩,「抱屈夭風流」。

「花原自怯,豈奈狂飆,柳本多愁,何禁驟雨。」誰說「粗粗笨笨」,誰說「至善至賢」?可恨的「花氣襲人知晝暖」!東逝水,無復向西流。多情人,想象更無懷。

(四)

枉自溫柔和順,空雲似桂如蘭。堪羨優伶有福,誰知公子無緣。

襲人,丫鬟群中的薛寶釵。

「花氣襲人知晝暖」,獨這個名字就讓人喜歡不已。況且我們的大丫鬟的確穩重和平,「不會和人拌嘴」的。但這個頗有城府,心計極深的女孩子,自從跟了寶二爺,便是半個寶二奶奶了。把「爭榮誇耀」之心放到箱子最底層,反倒讓晴雯替她背了個大黑鍋。雖「心裡藏奸」,卻是會耍手腕,故而在賈母,太太,奶奶們面前,口碑仍是極好的。

在第六回中,寶玉「喜襲人柔媚嬌俏」,「強拉襲人同領警幻所訓之事」,襲人「扭捏了半日,無奈何,只得和寶玉溫存了一番」。巫山雲雨後,「襲人待寶玉越發盡職」。在此好事中,襲人該是引導着我們的寶二爺吧。

讓人可氣可恨的是,在抄檢大觀園中,無辜的晴雯反而成了「小妖精」!我想,其間襲人的功勞是不可沒的。

當賈赦看中了鴛鴦,打算納她為妾時,鴛鴦道:「……縱到了至極為難,我剪了頭髮作姑子去,不然,還有一死。一輩子不嫁男人,又怎麼樣?樂得乾淨呢!」這一番話襲人是萬萬說不出來的。她沒有鴛鴦的志氣,反而處心積慮地想掙個妾的名分。所以,當得知寶黛二人情深意切時,襲人怕「將來難免不才之事」,好心地旁敲側擊了王夫人一番,為以後的個人前途奠定了的基礎。順理成章的,月錢也多了,衣服裝飾也有人送了。在園裡的姊妹都受到牽連時,獨獨我們的這位大善人毫髮無損——「人人的不是太太都知道,單不挑出你和麝月秋紋來」。寶玉並不傻,襲人「心內一動」,「無可回答」。是的,惡人先告狀了,惡人還能說啥?

只是,我們的花姑娘高興地太早了些。木石盟誓固然破碎,金玉良緣卻也枉談,高貴如寶釵者尚守空房,何況一個名不正言不順的「屋裡人」。與鴛鴦、晴雯的結局相比,曹老先生給予了襲人太多的仁慈——嫁給了「柔情曲意」的蔣玉菡,雖未爬地太高,卻終於有了個還算不錯的歸宿正如書中所言:「雖然事有前定,無可奈何。但孽子孤臣,義夫節婦,這'不得已』三字也不是一概推委得的。」

襲人,有點像金大俠筆下的岳不群。怎一個「偽」字了的?

(五)

凡鳥偏從末世來,都知愛慕此生才。一從二令三人木,哭向金陵事更哀。

這個賈府中的「鳳辣子」是朵帶巨刺的玫瑰,能毒死人的罌粟。「身量苗條,體格風騷。粉面含春威不露,丹唇未啟笑先聞。」遠看固然是個美麗的鐵娘子,近之更會被她的心計和手段而折腰。從某一方面來講,熙鳳掌握了生殺大權,至少,有三個人的命葬於她手。

第一個是賈瑞。這個色膽包天的登徒子愛誰不好,偏去招惹一個紅辣椒。所謂的「知人知面不知心」,該是彼此彼此的。此前熙鳳固不知道賈瑞的淫心,賈瑞亦不知熙鳳的毒辣——「幾時叫他死在我的手裡,他才知道我的手段!」於是,熙鳳連設兩局,讓賈瑞前後凍了兩晚上,還獨享了「一淨桶尿糞」,終於多病纏身。最終賈瑞死心不改,正照風月寶鑑而一命嗚呼。其實熙鳳並非潔身自好之人,卻讓一個覬覦自己美貌的男人枉送了性命,毒的夠味。

第二個是尤二姐。「論起溫柔和順,凡事必商必議,不敢侍才自專,實較鳳姐高十倍;若論標緻,言談行事,也勝五分。」可好日子並未長久,東窗事發後,二姐被熙鳳偷偷賺入大觀園,開始了暗無天日的生活表面和容悅色,姐長姐短,背後卻讓善姐、秋桐之流惡衣惡食惡言惡語相待。尤二姐可謂「啞巴吃黃連」,「牙齒被打落往自個獨里咽」,只能天天以淚洗面罷了。有了身孕後,更讓一個被熙鳳買通了的庸醫害得流了產。借秋桐之劍,熙鳳終於讓二姐吞金送了命,而秋桐呢,卻也難逃熙鳳的魔爪。

第三個是林黛玉。應該說,熙鳳是間接害死黛玉的劊子手。因為在寶釵出閨成大禮的一刻,我們的絳珠仙草魂歸離恨天,而這正是熙鳳一手造成的。在通靈寶玉丟後,寶玉變的痴痴傻傻,心中除了黛玉再無他人。賈母等人便要給寶玉沖沖喜,人選自然是寶釵——門當戶對不說,人更是端莊賢淑。所以在「洞房花燭夜」,雪雁扶新人下轎,這在寶玉心中,新娘子自然是林妹妹了。——孰不知,一切全讓鳳姐掉了包。若非調包計,黛玉的香魂不會消散得如此之快。

可是,「天作孽,猶可活;自作孽,不可活。」「多行不義必自斃」。王熙鳳就算再精明能幹,再左右逢源,機關算盡後,便是風流雲散時,終被薄情的賈璉草草埋葬了事。「生前心已碎,死後性空靈。」我想,這就是人們所說的報應吧。[1]

作者簡介

金梅,筆名我的張愛玲,國家二級心理諮詢師,原籍濱州,現居臨沂蒙陰。

參考資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