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鄰居大哥(張杰)檢視原始碼討論檢視歷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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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鄰居大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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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鄰居大哥》中國當代作家張杰的散文。

作品欣賞

鄰居大哥

老家的西鄰,有一個叫武增元的大哥。夏季的夜晚,天氣濕熱得很,似乎要下雨了。空氣中也都濕漉漉的,在空中抓一把空氣,就能攥出水來。

晚飯後的老家人,在家裡也沒有事做,加之溽熱的悶天氣。於是,便都各自拿了自家的小板凳,不約而同地來到了大街上乘涼。大家邊搖動蒲扇驅趕着蚊子,邊找些話題,有一搭無一搭地說着閒話。

武增元也來到了大街上乘涼,自已帶了一個小板凳。我們是對門,父親和武增元緊挨着乘涼,於是便一問一答起來。

「增元,你哪年當的兵?」

「43年。」

「參加的是馬保三的八支隊嗎?」

「是。」

「你都參加了哪些戰鬥?」

「有對王高的日軍作戰,還有對田柳鎮國民黨十五旅張景月的作戰,最後參加了抗美援朝。」

「你說實話,上戰場打仗,你害怕嗎?」

「哪有不害怕的。都是娘生爹養的,誰的命也都金貴着呢。」

「害怕哪怎麼還能上得了戰場?」

「我們的隊伍前面,有自己的排長領頭帶着戰士們衝鋒。男人嘛,既然當了兵,誰也不能當孬種。當司號員吹響衝鋒號的時候,便端起手中上了刺刀的長槍往前沖。這個時候,便一點也不知道害怕了。再說了,害怕也沒有用。你越害怕,子彈可能越找上你。」

「戰場上,子彈會長眼睛嗎?人們不是說,戰場上的子彈是不長眼睛的嘛。」

「長眼睛。俺娘告訴我,為人要身板正,心眼端。這樣的人,到了戰場,子彈就不會找上你。」

「真的?」

「哪還有假?我當了十幾年的兵,除了輕微的擦傷,就沒有留下什麼明顯的傷疤。」

「哪是什麼保佑了你,讓你毫髮無損?」

「哪有什麼人會保佑你?最重要的是心正,聽俺娘的話,保准沒錯。」武增元說得很肯定。

這樣的問答似乎像是人物的訪談。我的父親唏噓不已,我也似乎受到了感染,對他肅然起敬起來。

「身邊的人有掛彩的嗎?」父親問了一個有些敏感的問題。

「打仗怎麼能不掛彩呢?」武增元的回答有些緩了,好像是沉思了許久。

「打過日軍的哪個部隊?」

「駐紮在王高的鬼子小隊。1944年打的,拔了據點,一個也沒有留下。我們的戰士也有不少掛彩的。」

張景月的部隊盤踞在田柳的屯子中,屯子周圍是土石築成的圍牆,上面有機場和步槍的射擊孔。」

「抗美援朝,我們打的是鐵原狙擊戰……」

提起自己的軍旅生涯,武增元拉開了話匣子,一改之前的木訥,看上去有些健談。在他的講述下,武增元的軍旅生涯也漸漸地清晰了起來。如果不是那晚的促膝長談,我們雖是鄰居,卻對他的生平並不是很清楚,只是知道他當過兵。或許是部隊有紀律要求,抑或是武增元的不健談。平日的他,絲毫不會主動提起那些往事。我和父親對他更加地欽佩,甚至有些崇敬,覺得他是一個英雄,一個我們身邊的再平凡不過的英雄,讓人不得不仰視。

我是知道的。武增元是1960年從部隊回了家。那個時候,整個中國尤其是農村,因為眾所周知的事情,中國陷入了空前的困境之中。與農村相比,部隊的光景,也好不到哪裡去。家裡給在部隊的武增元拍去了電報,說是母親病危,要他速速回家。武增元向部隊請了假,便日夜兼程往回趕。臨行之前,廚師長偷偷地塞給了他兩個饅頭,說:「拿着吧,留着在路上吃。」一路上,武增元沒有捨得吃那兩個饅頭,他想留給病危的母親吃。實在餓極了,他就以水飽腹。可是造化偏偏弄人,他仍然沒有趕上母親最後的那口氣。他趴在母親墳頭大哭,哭罷,把懷裡揣來的兩個饅頭,放在了母親的墳頭。沒能見到母親最後一面,也成了武增元一生最大的憾事。

返家後的武增元,脾氣卻也變得有些暴躁起來。家裡有時會傳出孩子的哭聲。父母聽見了,也只是愛莫能助,除了同情,也無力相助。

「大叔,你操操心去勸勸他吧。」他家的嫂子常常哭着來,央求父親過去勸解。

母親悄悄地去裡屋拿一點摻和了野菜的麵餅子,讓我嫂子捎回去,「就只有這麼多了,多將就些吧。」我嫂子邊哭邊接過了麵餅子。

「你嫂子那感激的眼神,我一輩子也忘不了。」多少年以後,母親依舊會提起。以後日子好了,西鄰的嫂子便時常打發了孩子們來給父母送吃的。我的母親見了道情,嫂子都是淡淡一笑,說是當年的恩,她一輩子也報答不完。農家的人呀,講究的是人情,看重的也是人情。

父親很快就回來了。他如釋重負,輕嘆了一口氣,掏出了自己的旱煙袋,從煙袋裡撮了一小捏的煙葉,用火柴燃了,坐了那裡抽,一句話也沒有說。母親見了,似乎是心知肚明,便也不再去問。說來也怪,從此以後,武增元再也沒有吼過自己的老婆孩子。父親說,他本是一個溫順的人。如果不是被生活逼得急了眼,怎麼會對自己的家裡人吼叫。父親,是理解他的;武增元,本也是溫善的。

晚年的武增元,身體漸漸地衰弱起來,比一般人老得厲害。父親說,他年輕的時候,身體吃了苦,現在顯現了出來。自己和老伴的地,他們種起來有些吃力,於是,便分給了兩個兒子。兩兒子每年過年的時候,都會給他們老倆推過一袋的麵粉來。

武增元終究是閒不下來。他看孩子們的日子過得也緊巴巴的,便連那袋子麵粉也不要了。伙了老伴,去村西河塘邊開了不少的荒地。從數量上看,他和老伴開的地好像不少,可是每塊面積都很小,累加起來面積也不是很大。即便如此,但也足夠武增元欣慰的了,最起碼他可以不要孩子們的麵粉了。等糧食攢得夠吃了,武增元便在開的荒地上,種上了地瓜和其它的菜蔬,竟也漸漸地自足起來。於是,除了自己的生活之外,他便把多出來的瓜蔬,分給了左鄰右舍來吃。

「跟孩子們要東西,這口不好開呀!」武增元有時在一個人的時候說,好像是說給自己聽的。

農閒時節,武增元便在自己的道門邊上,開了一個微型的修車鋪。招牌是用紙箱子做的,他自己用毛筆在上面寫了兩個字「修車」,看上去歪歪扭扭的。風一吹,招牌便隨風招搖,遠遠地看上去,「修車」兩個字好像在笑着和來人打着招呼。

莊裡莊鄉的來修自行車,武增元留下的是本錢。人家補胎是一塊,他收的是五毛;人家換車閘子是兩塊,他是一塊……反正,無論是修理自行車的那個部位,劉洪光的價格都是人家的一半。村里人都知道,這個價格,幾乎是沒有利潤可言的。碰到村里家庭困難的來修,他更是分文不取。為留錢,修車的和他掙紅了臉。即使如此,他還是一概不留。要是有外村路過需要修車的,他也是分文不取。於是,武增元的名字便在周圍傳開了。提起來,大家便紛紛地豎直了大拇指,交口稱讚個不止。

「你不留夠錢,下次我就不來了。頂起碼,你要留下個本錢。修車的東西又不是你自己地里種的。」村裡的人都這樣說。

「留下了,留下了。現在國家的政策好,給我落實了待遇。我每月都能領些錢,雖然不多,可夠我們倆花的。再說,年紀大了,除了生活,也沒啥花銷。」

「我困難的時候,村裡的老少爺們都幫了我的忙。現在我就是能修個自行車,能給村里人如個急,我心裡就很知足。」

有一次回家,我又問起武增元的情況來。

「不在了。五十年的鄰居,到死也沒有軋和夠。」母親邊說邊去拭淚,很是傷感。

「他是在睡夢中走的。頭天,他好好地睡下了。可是,第二天一早,你嫂子去叫他的時候,發現他已經走了。臉上的表情很安詳,沒有一絲的痛苦。」母親說,「就是他的兒女們心疼得很,覺得父親走得突然,來沒有來得及行孝,覺得心裡有愧欠。」母親說。

我沒有回應,腦海中都是父親和他的對話。

夏季的夜晚,天氣依然濕熱得很,似乎又要下雨了。空氣中也都濕漉漉的,在空中抓一把空氣,就能攥出水來。

晚飯後的老家人,在家裡也沒有事做,加之溽熱的悶天氣。於是,便都各自拿了自家的小板凳,不約而同地來到了大街上乘涼。大家邊搖動蒲扇驅趕着蚊子,邊找些話題,有一搭無一搭地說着閒話。

可是,乘涼的人之中再也沒有了父親,也沒有了武增元。在那邊,他們可能也自帶了板凳,搖了蒲扇,在天街上乘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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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

張杰,中學高級教師,從教30餘年,牢記「立德樹人」的理念,自覺把理論學習貫徹落實在工作中。多年擔任高中語文學科組長,協調同事做好教學常規的落實工作。

參考資料

  1. [中國作家網 (chinawriter.com.cn)中國作家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