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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冬天的日子碎片(水兵)

《那個冬天的日子碎片》中國當代作家水兵寫的散文。

目錄

作品欣賞

那個冬天的日子碎片

北京天安門回來,猛然想起余華小說《活着》的結尾:少年去遊蕩,中年想掘藏,老年做和尚。又轉眼看向窗外,薄陰的天空,參差的建築,欒樹果苞小燈籠般在風中集體起舞,又搖落,不由感到,一切都將會很快過去。想起2010年那個寒冷冬天記下的一些日子碎片,很是感懷愴然。

01

日子像繡花,繡的好,是一幅圖畫,繡的不好,如一蓬雜草。實際上,我的生活就是一蓬雜草。我在重複着我過去的每一天,也在衰老着我生命的每一天。對我而言,日子是個消耗品,過一天就會少一天。人不能像花枝一樣,這枝開敗了,另一隻再長出來。所以,中國人說,逝者如斯夫;外國人說,人一次不能踏入同一條河流。

今天是入冬的第二天,可還沒有冬的跡象,樹葉照常綠着,太陽照常和暖。只是天空灰濛濛的,像厚厚的雲和土,灰濛濛的。

寫了篇小文《我為南陽而猖狂》——「雖然和出走南陽的其他流浪詩人和文人一樣,我也是個被南陽遺棄的人,至今仍游離在城市的邊緣,寄 宿在都市的屋檐下。但俗語說:狗不嫌家貧,兒不嫌娘丑。喝着白河的水,吃着家鄉的糧,總要有些感恩情懷。這是說不上來的根的血脈。我 寫南陽,就着實有這種心態。我也有憤懣和不滿,有時甚至抱怨地想:也許這座城市厭棄的,正是她最了不起的兒女,誰拋棄他們,誰將受到 懲罰。」……不料,剛見報,就像捅了馬蜂窩,各種聲音蜂擁而至,劈頭打臉,瞬間,我的頭就被蟄大了,開了水龍頭,把頭伸上去,嘩嘩沖 着,衝着……

一位博友說:在城市住久了,尤其是那些與莊稼人沒有往來的小白臉、小官吏,天天看電視劇看富人美女,天長日久,就以為中國沒有窮人 了,再看到衣衫襤褸的人就罵懶漢,從而,慢慢失去同情心,於是,肌體失去免疫力,貪腐便趁機瘋長起來。這些人其實就是那些「自以為是 高處的人,是志向遠大的人,是胸有世界的人。」一個作家不同於凡人的地方,在於他對底層大眾的飽滿情感,對故土的悲憫和大愛,而不是 處於雲端遙望,大而空的虛描淺寫;站在堅實的地面上去體驗生活的艱澀,表達感同身受的關愛和憐憫,這才是大地上的守望者。

詩人梅老邪更是「義憤填膺」,說我老夫聊發少年狂了啊。

他說,南陽這個地方,就是給它一百噸一千噸一萬噸的偉哥,也很難雄起和猖狂起來。

保守,封閉,自以為是,夜郎自大。1300萬人口啊,至少還有好多(人)還沒有剃掉清朝的辮子!

幾千年的文化滋養,生生克克,「此地多英豪,邈然不可攀」,還挺唬人的,如果拿掉了那幾個古代名人聖人的光環,會是什麼樣子呢?

什麼狗不嫌家貧。這是屁話。嫌不嫌,那是狗的事情。

狗有塊骨頭就可以了,但更多的狗,是沒有骨頭的。

主人隨便扔塊骨頭,他以為恩德無限了,但那是主人的圈哄,有肉沒肉狗知道。

感恩,良心這些詞,太可疑,太需要警惕了。我們都是四十多歲的人了,連愛家鄉的機會都沒有。你以為你有了嗎?

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就像你我。一個字:賤!兩個字:犯賤!誰當你是盤菜,你又是哪根蔥?

是啊,我算哪盤菜,又是哪根蔥?

一位網友發給我一段小文:《傾聽那一曲來自俺爹俺娘的話語》——「俺不再管他們。俺知道了俺的真實,俺屬於這份大腔大調的生活,俺屬 於這份腔多字少的生活;俺知道了俺的命運,俺知道了什麼才是真正屬於俺的心。俺要感謝這一份份飽含生命體悟的存在,俺要傾聽這一聲聲來自俺爹俺娘的話語。」

都是肺腑之言,真實之言,像水龍頭上的涼水,澆着我激情燃燒後的一點清醒。

02

漫漫冬夜的凌晨,我已早早醒來。腦子裡依然印痕着亂七八糟的夢,驚魂未定或者春暖花開。

窗外寒風打着胡哨,如空曠草原或荒野上悽厲的狼嚎。濃夜,仍墨汁一般。緊緊地再閉上眼睛,但怎麼也不能入眠,多少事,重重沖入我的回 望中。

回想近五十年的生命歷程,酸澀和苦楚悄悄爬上我的腦際,刺激着眼角的淚水漫流不已。父母和哥姐們舍掉了許多許多,用血汗和青春把我從 農村推到城市。我伸着血脖子進了城,成了這個家庭甚至這個家族的榮耀和希望。可我又做了些什麼呢?教師、記者,再入企業,現在卻淪為 下崗者。樹倒猴散,企閉人走。為生活,像晨起的餓鳥一般,從社會的邊緣撿拾着一家人的溫飽和生存。我的華麗的夢破滅了,家也在期望的 光環中逐漸褪去對我的自豪和榮耀,甚至妻也懷疑起我的能力和本事,情何以堪?

咬牙度着年輕的歲月,拚命抗爭着一個農民兒子最底層的尊嚴和心靈孤獨。把生活和奢望壓到最低限度,十年,我終於掙得了在都市天空下屬 於家的一片空間,也爭得用最好的城市資源打造着自己的女兒。家有了,溫飽也無憂了,但生活並不如妻子和女兒想的浪漫和綺麗。我是個內 心木訥甚至呆板的人,風風火火的外表下是傳統的嚴父冷夫。大愛無邊卻大愛無聲。我注重生命的內核和質量,而不屑於華麗的風花雪月。妻 子不滿了,說我是個木頭人;女兒不滿了,說在老爸面前連個撒嬌的機會都沒有。而用青春叛逆着皺皺巴巴的花季日子,用代溝消減着我生命 的希望,情何以堪?

送走了父親,吃了一輩子苦的母親卻用女性的柔韌與頑強與歲月抗爭着。一輩子節儉慣了,總難融入都市生活,把好吃好用的東西都藏着掖 着,直到變質或腐爛。情急之中,總是大聲數落着母親,母親之淚如兩條枯河,從她85歲布滿皺紋的臉上無聲而下,她的心也許太孤獨也太不 明白了:給你們節省,我有何錯?望着母親悲苦的臉,想到老年的孤獨與無奈,情何以堪?

哥哥姐姐們都兒女一群,60多歲了都還在鄉下的風霜雨雪裡浸泡着。作為惟一走進城市的弟弟卻不能予以照顧、回饋,而看着他們從一天天蒼 老而粗糙的日子中奔向人生的終點,情何以堪?

披着一個小有名氣的作家外衣,混竄於都市生活的風塵中,把苦辣辛酸都毫不猶豫地灌進胃裡,把胃的疼痛和身心的疼痛掩沒在黑夜裡和家人 面前,情何以堪?

干非所想,想非所干,就這樣把生命和歲月一天天消減,為辦一件小事,久久站在權貴們的屋檐下,耐心等待又要笑臉相迎,那內心的苦猶如 大醉後發炎滲血的胃,情何以堪?

情何以堪……難道這就是生活,這就是用力耕田的男人的生活。冬陽溫暖,卻遲遲照不上我的窗欞,我在心裡叩問:到底自己做錯了什麼?要 受這人世間這樣的煎熬和懲罰。

03

今天是大寒,天灰濛濛的有些想變臉。走進辦公室,就看到桌上的郵包,是我盼望的《灰喜鵲》,這是何三坡自信自我詩歌價值的眾籌詩集。 其實,不少詩的內容已從詩人的博客中約略知道,但就是渴望存下一本書,偶爾翻動一下詩心。這是我花100元錢郵購的詩集,98首詩,我花了 100元。

何三坡說:「我熱愛陽光,只要你想到它以每秒30萬公里的速度狂奔而不傷及萬物,我就想到人類的卑微。」他還說:「認識的一切都不足記 取,惟有自然值得珍視。它缺乏的只是讚美。我願意做一個讚美它的人。」

何三坡崇尚自然,願意在山裡度過一生。他已在燕山住了幾年。我也嚮往土地和自然,但還沒有勇氣返回,所以有時很痛苦。

何三坡有本事,他現在掙的錢已能自養,還買了車。而我不能,我沒有本事。我現在每天還要像灰喜鵲一樣天不亮就要外出覓食,並且陀螺一 樣的旋轉着。上有老母,下有學生,已經蒼老的兄長姐姐還在鄉下的土裡刨食。但每天也存着幻想和希望。我給自己打着氣,太陽每天都是新 的,有你一份也應該有我一份。

外國的一位詩人說:即便餓着,但聽着風聲也是好的。三坡說:「即便沒有了菊花,沒有了酒,只要還有明月,我就會喜悅,就不會羞愧。我 就願意像一隻喜鵲,哼着小曲,度過這緩慢的一生。」很贊同很詩意,但很難做到。

但我終歸要回到鄉下,自己栽上幾棵樹,圍一塊菜園,種一片莊稼,聽着風聲雨聲,吃着青菜糧食,看窗前花開花落,當牙齒全脫落,連拐杖 也拄不動了,就和泥土一起,永遠躺下。至於其他,都是他物,都會腐爛在泥土裡。

04

文友、散文作者青松從內鄉來,約中午小聚。有美女作家菡玲、馬蕾,美男作家馬萌。文友相見,自是口無遮攔、情真意切。無論官與民、貧 與窮,一切皆無講究,也不能講究。菡玲佛心初入,清素為上,已瘦得不足百斤。青松為官謹慎,堅拒不喝,沒法,我和馬萌只好半斤八兩。 酒酣腦熱,我調侃菡玲說對美女仰慕已久,菡玲說沒見你行動就是假的。我說我天生遲緩愚鈍,又生不逢地,形象醜陋,不敢求緣也。青松身 為基層官員,說這規則那規定,還有潛規則,只得軟硬兼施,曲意逢迎,人不像人,鬼不像鬼,難受。我說,都是為人民服務,為了和諧美 好,做個「雙面膠」、「蝸居」一下,也許更好。

雲開霧散,天真晴朗,陽光照徹一切黑暗。春要來了,一切都在萌動着積蓄着爆發的力量。

想起昨日和振武兄(正處級官員)交談,心中仍不乏詩意和真純;晚上和二線領導老鄉理工學院院級幹部(副廳級)、亞斌校長小聚,都說了 些官場下的話,有人情,有回憶,有感念,很讓人感動。原來他們也有感慨、鬱悶、情懷、擔當,可他們為什麼原來都不說呢?心裡有話,為什 麼又不實實在在說呢?想做聖人,先賢?

春來前,盼望一場大雪的降臨,讓一切都乾乾淨淨,融化後像春水一樣,溫情似水。

05

像互相借雞生蛋一樣,一個酒廠找到幾個文人,搞一次購書售酒宣傳活動:購多少錢的書送多少錢的酒。甚至多送。

簽名售書活動從上午九時開始,老作家們都都按時到位,各媒體記者、各網站記者都前來采寫、拍照、報道。這是南陽作家首次亮相街頭,與 廣大讀者、市民面對面的零距離接觸。無論作家還是讀者、觀眾,我想都覺得有點新奇和刺激,這從大家的表情和臉上明顯看出。雖有價值超 出購書款的送酒獎勵,但購書者仍不多,有的匆匆一瞥,有的連匆匆一瞥也顧不上。年關近了,大家忙着購物,這是一年到頭所必需的,而 書,只是一種精神調味品,這個時代,甚至連啥也算不上。

我簽的是我的新書《南陽,從你美麗的源頭》,也許是沾了「南陽」這個名字的的光,我竟比幾位名家簽的多。遺憾的是,天不作美,今天 (農曆二十三)小雨雪飄起來了,下午三點活動就結束了。總共簽出94本,除卻簽給媒體的四本,共售出90本,2700元;是我藉助物質的獎勵 短時間賣出的最多的書。但我的心仍是淒涼甚至是悲哀的。

我簽的最多的話是:「讀書快樂」、「有書相伴,人生快樂」。其實,讀書真的快樂嗎?

「一指禪」般的搗着鍵盤,文字像蝌蚪一樣從屏幕上跳出來,織成一行行書生的田地和稻糧抑或思想。窗外次第炸響的爆竹提醒着小年的到來,廚房飄來母親和妻子在炕烙火燒饃小麥面和蔥花的清香。大年,真的近了,處處瀰漫着節日和城市喧囂熱鬧的氣氛。可我遠在鄉下的兄弟姐妹,你們可好嗎?還在曠寒的風中勞作還是張望?

06

坐在快要放假的辦公室里,傾聽着《難忘今宵》的小提琴曲,離別和團圓的情緒不由湧上來。窗外,無邊的寒風呼嘯着,零星的雪花扑打着玻 璃,仿佛小提琴曲中的節拍,淒冷中帶着暖意。過年,團圓,就是一份親情,一份暖意,一份關愛,一份無言的慰藉,一份發自心底的矚望和 祝福。

前天原《聲屏周報》的湯生午君回來,在文化沙漠還沒有培綠的當年,小湯的「誰聽我說」文章曾風靡一時,引來和娛樂圈大腕李谷一、韋唯 的官司,占了眾多娛樂報刊的版面,紅極喧囂熱鬧一時。當年的一幫粉絲文友相聚「秀水江南」。生午說離開南陽,漂泊在外,南陽似乎已經 陌生,朋友也幾乎沒了,今天和大家相聚,都很給面子,很感激也很激動。像火苗澆上汽油,情緒一下子被點燃。大家相約舉杯,甚至因回憶 的花朵,幸福得相擁而泣,看來大家心都還是滾燙的,平時只是被現實和外殼遮蔽,壓抑着不便釋放罷了。心,需要釋放,淚,需要橫流,情 感,需要傾訴。春節,正是這親情相聚情感傾訴的載體,無外乎中國人把傳統的春節看得如此重要和神聖了。

要過年了,去一個叫鴨河水庫的地方捕魚,清澈的湖水仿佛能看到游魚的漫遊,立在乾淨的風中,才知道人的渺小與骯髒。

07

昨晚和文聯幾個老師兄弟、《躬耕》編輯部兩位女士在濱河路的一家食府相聚。文友相聚,把酒問盞,各不相讓,只一個回合,已是小醉,再 一個回合,已是沒大沒小,口無遮攔。真誠的義氣像春動的潮水,兄弟般的情誼如赤子溪水。舉一杯,何管他奧巴馬、本拉登,吼兩聲,哪管 他貪官污吏殺頭坐牢,酒中乾坤大,壺中日月長,喝他個白河浪花如春水,喝他個獨山林木當蕨菜。

去唐河,九點出發,一上路便大風呼嘯,冰雪砸窗,道路結冰,高速封閉,平時40分鐘的車程,竟走了三個半鐘頭。一路上,但見側翻的、滑 落溝渠的、兩車相撞的、車底朝天的,簡直如電影中的特技鏡頭。本要帶着幸福和團圓的喜悅辦事或回家的,卻因心急只得在寒風中呼朋喚友,求救尋助,正所謂物極必反,欲速則不達。

回來又是半晌,直到傍晚,才趕回來。白居易有詩「綠蟻新醅酒,紅泥小火爐。晚來天欲雪,能飲一杯否?」現在,我的窗外仍是大雪瀰漫, 寒風帶哨,凍殘的毛竹發出噼噼剝剝的聲響,各家室內射出的燈光因冰雪對窗的覆蓋而影影綽綽,色彩迷離。只有街頭的霓虹仍不依不饒,頑 強地閃爍着,商業和利潤,看來能穿透一切。

沒有火爐,沒有來朋,現在的風雪夜只是風雪夜,少了許多情趣。

看來,只有線裝的書中還殘存着一點詩意。可,誰又在乎呢?

08

大年,在一場大雪和幾場呼呼的大風中就過去了。年味,已消失的如同一杯白開水,無聊和俗氣一如今年的春晚。娶妻嫁女、團圓相擁、新衣 花炮、走親串友、祈福迎春——所有能震撼心靈和情感的東西似乎已經淡化,消減,味也變了,像晚來的海風,只是腥腥地蕩漾在在無邊的黑 夜中。

今日初八,上班的第一天,我的心卻空落落的,雖然外面的世界似乎已春意點點。想念父親、想念鄉下的兄弟姐妹,想念還在路上的朋友們; 期盼着春芽涌動,期盼着春暖花開,也期盼着心的花開。

那一天

我不得已上路

為不安分的心

為自尊的生存

為自我的證明

路上的辛酸已融進我的眼睛

心靈的困境已化作我的堅定

在路上用我心靈的呼聲

在路上只為伴着我的人

在路上是我生命的遠行

在路上只為溫暖我的人

溫暖我的人

「大寒節氣一過,立春就翹首在望了,大雪仍堆在山中,這天空送來的禮物,黑夜裡白色的火焰,仿佛將一年中所有不美好的事物都消滅了。傳說這是京都四十年來最寒冷的冬季,我坐在徹骨的寒冷里恭候新年。」 這是隱居北京燕山的詩人何三坡的句子,雪水冰棱般,冷冷涼涼的,我很喜歡。

9

幾天沒寫了,今日多寫幾節,算作補缺的「日子碎片」。

1、前些日子,這個冬天提前到來的冷還是讓我在大衣的包裹中得了感冒。而且這感冒將近一月都不好。仿佛時代變了,連感冒也在變形。過 去,爺輩父輩歲月中的感冒發燒,一大碗薑湯或吃兩棵大蔥倒頭大睡一覺,就過去了,現在,什麼甲型、乙型、H1N1型,豬流感、禽流感、狗 流感等等,環境壞了,連小小的感冒也瘋了。哎,世事難料,真是世事難料!

春節前的一天下午,在寒風中見到孑然遠去的立紅君,多少感慨湧上心頭。一個詩人,一個心靈激情澎湃而又燃燒的詩人,卻被中國寒冷的風 刮來推去,北京在他的腳下,但北京不是他的北京;南陽在他的淚水和感動中,但南陽卻給他說不出的隱痛。立在火車站還有些落雪的廣場 上,除了老朋友的一拳和兩個老男人的擁抱,我還能給他什麼呢?我不能溫暖他,因為我的大衣也很薄。生活、婚姻、生存,把一個詩性的處 子糟蹋得都成了什麼樣子了。中國,我的國度,南陽,我的故土啊!握一握手吧,也許,我們手心的一點體溫還能互相溫暖一下,就讓這離開南 陽的列車,快把他帶到一個溫暖的地方吧。心不死,夢不滅。記着。

2、像一個懷胎十月的孕婦,孩子一出生就想好好休養一陣。新書出來半月了,好像被掏空了似的,心無所依,幾乎沒寫一個字,甚至連書都懶 得看。有師長和媒體朋友建議開一個作品研討會,再造勢忽閃一下,卻連這個情緒都沒有。一個體制外的文學愛好者,僅僅是自己愛好而已。 本來就是自己的事,像療傷穿衣而已,疼痛冷暖只有自己知道。文學邊緣化,心靈頹廢化,誰還為誰療傷呢?自己籌錢出書,自己張揚自己, 甚至還遭人嫉妒或垢說,這是個怎樣的世態人情?熱愛文學,難道非要弄得那麼卑賤而又沒有安全感!

多日來,夢醒時分或坐在辦公室,總想寫下這幾個字,就像自己左手打左臉,右手打右臉,讓臉火辣辣地痛,讓眼飽脹脹地酸,讓心撲騰騰地 難受。

3、幾天前,市文聯的正義兄讓我去陪坐吃飯,說有一房地產老闆請同賓老師吃飯,我有些詫異。周老師年歲已大,酒又喝得很少,現已曠達洞 世,哪個地產老闆有如此殊面,請大家一動?飯局上才知道這個地產老闆編了一本勵志圖強的警句箴言,周老師寫的序。這又怪了,周老師一 再聲稱不再為人作序,何又違言?原來這個地產老闆的幾件小事感動了人。一是樂善好施,南陽各種捐助和慈善活動,他幾乎都參與;二是凡 是遇着討要的,不管多少都要給一點;三是車後經常放着掃帚、小鐵杴,凡遇着路途中有碎玻璃或磚頭瓦塊,總要下車清掃一下。說:「就是 不扎着自己車,可能會扎着別人的車,如果沒有急事還罷,如遇着救命搶險之事,不就壞了大事。」話說得有些木訥,但一腔的真誠。周老師 就是因這些細節被感動了,不但答應作了序,還準備參加他的贈書捐書儀式。飯局上,周老師沒多說什麼,但我想,他在用行動鼓勵着做善事 和有愛心的人。

人間還有不是金錢的東西,我的感冒被一陣大喝的酒,減輕了許多。

4、初冬之時應朋友之邀去桐柏看紅葉,一到才看到不是紅葉而是青焦葉。當地的農人講,今年雪來的急,秋時天又暖,楓葉還沒經霜凝紅就被 驟冷和雪擊敗了。枯的落了,沒落得還青着,哪來的紅葉?我和朋友們一臉茫然。大自然神奇的力量,比人牛多了,它想改變點什麼就改變點 什麼,再雷人的人也只能低頭,想與天斗與地斗,將是悲劇和慘敗。一場暴雨可使一座城市淹沒,一場地震可使一座城市消失,一場風雪可使 萬物失色。人類,還是柔軟一點吧。

5、再過幾天,春天將要來了,我仿佛心動着春的潮動,並嗅着了鮮花的芳香。歲末年首,人心開始奔向新的初始和新的嚮往。單位也要在晚會 和音樂聲中感謝着合作的夥伴,擁抱着新老的朋友,時光在這幾天感到急促和有力。

新書出版和作品研討會都已過去兩個多月了,我卻不能沉下來寫點東西。有朋友來問,是否不想寫了,我說,不是。我有很多的話在心頭涌 動,可一提起筆,又不知從何說起。忙裡偷閒,昨天逛了上架有我新書的三個書店:新思維圖書城20本剛好賣完;跨越·興邦圖書城賣出8本; 紅都百貨作家圖書城賣出6本。感謝他們,能把一位無名者的作品擺在架頭,並着意推廣。還有很多師長,比如周同賓、馬本德、殷德傑、劉正 義,甚至官員作家李天岑主任……不說了,所有感謝的話,都在心裡,即使刻在石頭上也是不夠的。更何況,我要感謝的人實在太多了。

我用這賣書的錢去換回想要的新書。用100元郵寄了詩人何三坡的《灰喜鵲》,今天,又收到北京陳立紅君寄來的《懷堯訪談錄·中國文化名人 訪談錄》。我囊中雖然常常羞澀,但書使我仍有眼淚和歡樂,我的心還沒有變成石頭。這就夠了。

家裡財富過多的人啊,不要躺在上面任其腐爛,也不要盡在肉中穿行,那樣,很可能會成為行屍走肉。用你們掙錢的智慧,多少點亮一下精神 的燈盞吧,讓更多的人因光與火的照亮,多一些溫暖,多一些掛念,多一些溫馨,這個世界,興許會更溫暖美麗一些。或許,這裡面就有你的 兄弟。

6、上班到一公司辦事,心裡就堵得慌,面對話題只剩下錢的老闆,又能說些什麼呢?雖有大的書櫃和一些粗糙的書畫擺置其中,可仿佛一切都 不存在。

去河北邯鄲二日,看空曠的燕趙大地和中國高速發展的高鐵,覺得自己確實老了,老的如上世紀七十年代以前的老農民。

7、昨天一天一夜蝸在被窩裡看熱播的《蝸居》,社會腐敗和人心之陰暗險惡觸目驚心,讓人不寒而慄。「欠的情,用肉還」,這個社會真的成 了「肉」的天下?!

去了《都市周刊》,又去了《南陽晚報》,發一個南陽作家簽名售書的消息。作家簽名售書,酒廠免費贈酒,也算是「文化搭台,經濟唱 戲」,文學和作家就這麼「相親相愛」了。

網上搜來新年新詩文音樂會,聽了又聽,心堵減緩了許多。寧在音樂中死,不在爛肉中生。

有小鳥在窗台上小憩,羽毛光滑美麗,我欲開窗贈食,近距離接觸它,稍有驚動,它卻「啾」一聲高飛了。喜歡,為什麼非要占有呢?鏡中 花、水中月不是也很好嗎?人啊,有時很愚蠢、很弱智。

年過了,86歲的母親要回鄉下住,沒有母親在身邊,總覺得年不完整,心裡空落落的。我挽留母親,買一個新床墊,也要讓她享受一下「席夢 思」的柔軟和溫暖。父親去了,兒女們就是她最後的矚望和牽掛。

好,現在就行動,給母親買床墊去!母親在,心裡才踏實。她像一截風雨滄桑的殘牆,卻給我擋着死亡的恐懼。

8、單位承辦的行業文藝比賽和新年酒會落下了帷幕,600人的規模來了近800人,該來的來了,不該來的也來了,勞累之餘,很是欣慰。像一片 森林,小鳥們都喜歡嘰嘰喳喳相圍。現在,誰還會為一頓飯發愁。

午夜,接董事長電話:「明天不用上班了,在家休息一天,知道這些日子你很累」。人有時就像喜歡被捋毛的小動物,一句甜言或一句蜜語, 就被撂倒了。

今日睡大覺,直睡在日出三竿,太陽已照滿半床。手機一開,就有文友打電話說,恭喜你得了《躬耕》文學的二等獎,並讓我上網查查。我在 《躬耕》副主編宋雲奇的博客中查到了獲獎信息:水兵:「春天,想起三個詩人」獲二等獎。雖然是個二等到獎,我很高興,因為我對《躬 耕》情有獨鍾。

這些年,也張揚着在全國各地獲了不少獎,但說真的,這些獎不少都是打着獲獎的名義去斂業餘作者和文學青年的錢,使文學品味和作品的含 金量大打了折扣,這給拿公款的官員或有錢的先生們提供了浪得虛名和外出旅遊的機會,卻給痴心文學的真愛者當頭一棒,有的甚至傾業盪 產。所以我對冠以「全國」、「全球華人」、「世界華人」等等之類的大獎賽極其反感。每每有這類「不速之客」的通知或邀請函,不拆開就 扔進了垃圾簍。

《躬耕》是家鄉本土的一個小刊物,雖多刊發些上不了文學史或留存於後世的作品,但有溫暖和熱情,主編和編輯的殷殷之情可現。我雖也算 是科班出身,但對外國文學算是白痴。卡夫卡,博爾赫斯,喬伊斯……這些被我身邊不少文友順流倒背的大師,我一概了解甚少,所以也寫不 出什麼高深而偉大的東西。每次文學論壇或文友聚會,除了多喝酒總是不發言,不是不想而是不敢。有時我想:那些張口西方、外國的朋友 們,多麼牛啊,即便不寫出、不發表任何作品,就憑人家對外國大師們的侃侃而談,讓咱這些小草根難忘其項背,自慚形穢啊!所以我對《躬 耕》情有獨衷。雖然她在全國的文學期刊中排不上顯赫名次,本土不少有才氣的作家也瞧不上她,甚至不願在她上面顯出自己的名字。

得了個二等獎,我的平民朋友和家人們都能看見,有他們撫慰的目光,我還會繼續前行。正像我勞累一生的父親,他種的菜和糧食雖賣不到遠 方和國外,但他惠及了我的四鄰八鄉,都說,老喬種的菜土味重,新鮮、好吃。

近一段以來,崔鶴先生對本人和南陽作家罵個狗血噴頭、糞土不如。他想高舉拯救大旗,但南陽很讓他失望。但有時我想,罵人家,何如自己 站在高地上拿出讓人仰望的果實,豎一面旗幟。南陽一青年小說家說:中國文學必須面向世界,向高峰攀登!看來,南陽不是沒有雄才大略之 人。崔鶴,你罵的是不是太片面了,僅盯着一個需要溫飽和生活的平凡之人,是會讓你大失所望的。針對評論家張閎先生討論當下文學和作家 寫作退化如是說的「與其自貶身份去迎合大眾的趣味,不如堅守自己的精神追求。」劉正義先生反問:他是大學教授,不拿工資的作家們怎麼 辦?真是問的好,南陽的文學才俊朱彥傑、陳立紅,不是不能寫出好作品,而是沒有穩定、安全的生活。「倉廩實而知禮節」,沒有溫飽的 「焦大」,看着大觀苑中的鮮花,也只能口出怨言了。不少有文心詩情的人連自己正常的工作和生活都不能保障,還奢談什麼高貴的文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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辦公室無事,翻看演員袁立的博客,竟被震驚了。大凡年輕漂亮的演員,總覺膚淺浪浮,僅靠青春當紅,用青春賭明天,待年老容衰,總是悽苦悲涼。袁立從06年開博,至今已30多個頁面,如果不是槍手操刀,說明她很勤奮,博文也寫的不錯。

她有一載小博文寫道:「 經歷過的一些變故起伏,對一個演員來說絕不都是壞事。它可以幫助我更好地理解角色,摒棄膚淺蒼白,還原生活底 色。我是個沒心沒肺的人,過去的已然成為歷史,我很滿意我現在的生活狀態、滿意我演繹的《牟氏莊園》,很滿足、小小幸福。很抱歉!我 要關閉這篇博客的留言功能,大家各自珍存一份感恩與快樂,各過各的小日子吧。認識我的人都說我走路太快,是的,我行走如風,沒有時間 看身後的事情。大家也不必吹起一片飛灰,迷了自己的眼睛。」看博文內容,情真意切,感同身受,確非淺薄一般,不由起敬。想自己愛好文 學多年,不但作品了了,而且不痛不癢,不能驚世也不能驚人,有時連自己也很厭惡,文字不但覆蓋着自己的內心,也遮蔽着自己的眼睛,被 幾聲偽贊偽譽所陶醉,飄飄然大仙般,待一落地,原來雞毛一地,連個有點思想的女演員都不如。

昨晚深夜,崔鶴來電,迷朦中未接,看昨日他博文下留言,覺得我已墮落的不成樣子,恨鐵不成鋼,他已急得揮拳怒罵,心無所望。

貼上他的來言,算是一醒。

「讀你的《碎片》,好。 我無法理解一個地方性的官場文化圈,竟然牽涉你那麼多的歡樂和痛苦。在我的感覺里,你不該是這樣的。你是那種 三下五去二就能夠把人生掰扯得清清楚楚的人。何以那麼多的偽清高、偽深沉、偽高尚、乃至偽痛苦、偽歡樂。其實,你不該為立紅而傷感 的,他過得比誰都好,過得比誰都乾淨,比誰都踏實,比誰都神氣。他天生的一個賤人,消受不了不乾淨的不衛生的快樂和幸福。何三坡竟然 讓你迷三倒四,我更想不明白,那樣一個離題萬里而入木不了三分的偽陶潛,竟然成了你的毒藥。假異類,假正經,甚至沒有一些假的新鮮, 他的假都那麼落伍那麼世故那麼老土,你卻能認同?黑臉的人,黑臉的哥哥,黑臉的已經沒幾天活蹦亂跳時光的老男人,黑皮囊里流淌的該是 紅色的血液,黑是色彩之王,紅是色彩之後。你不該那麼軟,也許是真的很軟,可這軟里總是透着一股子虛偽。至於南陽,我相信你只要追回 自己,那才是你真正的家鄉。就像我一樣,南陽人民對我的熱愛,遠在任何擺弄文字的人之上。這些自信我是有的,我知道自己在幹什麼。至 於我對他們的糟踐,那是他們的福氣。是的,全國到處都是地方官場文學圈,在那裡,任何好射之徒必將三生無奈。那種氣息,會把人憋死, 而你憋了那麼久,還沒死,還能裝得起清純,還能裝得起高尚,也是萬幸。話有千千萬,一時無從說起。我想,話糙理不糙,這些話不能等到 給你開追悼會的時候再說。那些人都是開追悼會的高手,更可怕。不說了,電話來了。」

一隻小鹿被追趕,別的以外的幫助都不可靠,唯一可靠的是自己的強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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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天到了,任何生命都想撒歡。寫了一篇遊記《春天,在移民區穿行》,刊在《南陽日報》白河副刊的「作家走筆欄目」,得稿費100元。

周三,上午九點出發,和律師法官一行7人去燕趙之地的邯鄲,討要那不堪回首的債務。雖心神疲憊,但一路上還是強打精神,歡聲笑語。談柴米油鹽的日常生活,也談法律和制度,從家庭到社會,從國內到國外;更多談論的是男人生活的隱私,朋友和情人,醉酒趣事,醜事醜聞。人,性,在行進中穿行,在一群男人心中開放。

有以下路侃語錄:

找老婆要對得起自己,找情人要對得起老婆(一企業老闆語);

人窮骨硬,馬瘦毛長,但一定要有風骨和野性,能戳穿風塵和日子(自語);

法律是準繩,但總是拴着或系死窮人(律師語);

法官,「發」了才能是個官(一法官語)。

……

邯鄲三日,多在賓館智斗,「老驢頭」店的驢宴系列很不錯,尤其是「驢肉卷餅」和「驢肉夾饃」。「悶倒驢」酒也很壯口。

周六下午近黑時回宛,有朋友接風,在車站路北京豆腐坊,微醉後到朋友家打牌到深夜,春宵不度,夢中還說牌。

周日,侍弄幾日不見的花木,如擁抱重逢的老朋友。沙塵暴席捲大半個中國,但風塵難擋春天,花蕾飽脹,嫩芽吐綠,澆水時仿佛聽到它們抽芽的細語。朋友約去看桃花,說為他們的景區吹吹。我說,面向聖潔如處女的三月桃花,任何文字和描繪都是無聊。桃花若夢,是最懂風情的花,花語含羞,是三月的新娘和情人,要慢慢品味和欣賞。

「去年今日此門中,人面桃花相映紅。人面不知何處去,桃花依舊笑春風。」唐人崔護的一首《題都城南莊》,蓋絕了一千多年的桃花詩,誰敢與之爭鋒媲美,倒是二千多年老祖先的「桃之夭夭,灼灼其華」大有相似意趣。

春天來了,我的冬天碎片也就完了。只是我這一冬的生命,又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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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

水兵,男,1966年出生,河南唐河人。

參考資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