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真百科歡迎當事人提供第一手真實資料,洗刷冤屈,終結網路霸凌。

遠方的站台(付超)檢視原始碼討論檢視歷史

事實揭露 揭密真相
前往: 導覽搜尋
遠方的站台
圖片來自免費素材圖片網

《遠方的站台》中國當代作家付超寫的散文。

作品欣賞

遠方的站台

讀大四的兒子即將返校,母親一早就張羅着和面調餡包餃子。起腳餃子落腳面,每逢家人離家出門,母親必定要親手包一頓餃子,期盼親人早日回家團聚,期盼旅途平安圓滿。

我和兒子來到母親家時,一二十個餃子精精神神地立在圓形蓋墊上。蓋墊和面板都有幾十年的歷史,從我六七歲學擀皮一直用着它們,前幾天買了時興的乳膠面板送回家,母親把它束之高閣,一次都不曾用。她說:「這些家什,用慣了,順手。換換不適應。」快八十歲的老媽很能幹,日常買菜做飯照顧父親,遇到棘手的事情,費力巴巴幹完了才告訴我。我懂得,她不願給兒女添麻煩。

「老媽,快歇着,我來!」我接替母親坐下來,兒子擀皮,我來包。母親在沙發上坐下,喝了口茶,同笑眯眯的父親一起看我們包餃子。

窗台的茉莉花散發出陣陣芳香,伴着擀麵杖悅耳的噠噠聲,耳邊老媽的絮叨,兒子偶爾的調侃,一副歲月靜好模樣。

「龍龍,你出門坐高鐵,眯一覺的功夫,到了。高鐵上夏有涼風,冬有暖氣,幸福的很!」母親對着兒子感慨。

「姥姥,您想我就打微信視頻,記得晚上九點我下課!」兒子是個戀家孝順的孩子,又交代:「拿出你的新手機,複習一下,看看我教您的視頻通過還記得不?」

母親像個聽話的孩子,戴上花鏡認真地操作她的新智能手機。歡快的手機鈴聲響起來,「看,龍龍老師教我的,我哪能忘,記得清楚着呢!」母親很是自豪

「現在可不比從前,從前啊,還記得那年我帶着你回家嗎?」母親抬頭問我。

「那么小我怎麼記得?」我故意裝作不知道。提起那段四十幾年前的往事她仍舊津津樂道。在座的每個人且不止一次聽過,每次她開講,一家人還是很樂意配合,讓她繼續講下去。果然母親又開始了講述那次旅程。

那是1973年,剛進臘月門,爸媽計劃着春節回家。年根上爸爸因工安排加班,無奈只好媽媽一人帶弟弟回家。

天蒙蒙亮娘倆上了綠皮火車,伴着「嗚」地一聲長鳴列車啟動了。兗州到淄博二百多公里,綠皮車所到小站站站停,每隔幾十分鐘都有上下旅客,直到下午五點倆人還在火車上。

也許是餓了弟弟開始大哭,媽媽哄着不見效只好抱着他在車廂里溜達。此時大部分乘客下了車,空曠的車廂內,兩人一趟趟從車廂這頭到那頭,又從那頭到這頭。等下車時已是繁星滿天。

北風嗚嗚地吹,巷子裡黑漆漆的,大門口一個三歲大的孩子跟着奶奶站立着。這個孩子就是我。那年我三歲,在老家淄博跟奶奶生活。

我一歲十個月時弟弟出生。父母每天既要上班,還得照顧一雙兒女,很是勞累。萬般無奈下他們學習了鄰居的經驗,把不到兩歲的我送去奶奶家。這時,奶奶是我最親的人。

奶奶牽我一趟趟地迎出來。媽媽終於盼來了。媽媽一見我欣喜地喊我的名,我瞪着好奇的眼睛,看她一眼立刻躲到奶奶身後如同見到陌生人。奶奶哄我喊媽媽,可我就是一聲不吭。

「誰認得她,她是誰?」我心裡抗拒着排斥着,眼前的人怎麼能是我媽媽,她和我想象中的模樣太不一樣。

奶奶說:「她是你天天念叨日日盼的媽!」

長長的巷子口人們經常看到一個扎着小辮穿着花棉襖的小姑娘,望着大街上的人流呆呆出神。這是我在盼着媽媽來,來看我。可是每次都失望而歸。眼淚要偷偷地擦,回到家不能讓奶奶看到。每每看到一般大的孩子偎依在媽媽懷裡,每每看到孩子扯着媽媽的手,我就扯着奶奶的手問我媽呢。奶奶變戲法一樣將一塊冰糖填我嘴裡,打着岔平息了我的哭鬧。

面對着突然出現的媽媽,我感到疏遠且陌生。「不怪孩子,這一年到頭也見不上一回,來一趟也住不幾天,孩子哪能記得呢?」奶奶勸流淚的媽媽。親生閨女不認她,她也傷心。多年來這個場景如黑白電影片段一直印在我心裡。

奶奶家院子很大,屋子不大卻溫暖。門上掛着棉帘子,裡屋生了小煤爐。晚上睡覺一張大床擠了我們四口人,奶奶摟着我,媽媽摟着弟弟。

一家人團聚奶奶特別開心,很晚了,她還在一遍遍地說今天的大米粥有多粘糯,煎帶魚有多鮮香。大米和帶魚是媽媽帶回的節禮,一起帶來的還有半個豬頭,這些稀罕東西可不像今天隨隨便便能吃到,那個年代不到年節拿錢也買不到。

初一吃餃子,我特別興奮。天天盼着過年,一年就吃這麼一回,可得多吃點!看到我吃餃子的饞相,媽媽鼻子一酸,眼圈紅了。畢竟她們在兗州家裡,禮拜天改善伙食也會吃頓水餃。

大年初三,媽媽天不亮步行去火車站買返程票。天很冷,長長的隊伍慢慢挪動。終於挨到售票口,媽媽要一張初六回兗州的票,售票員很乾脆回答沒有!

「買初五的!」

「也沒有。」媽媽只好揣着初四的票回家。想着剛和自己親熱起來的女兒,真不想走。沒辦法,班得上,錢要掙,孩子顧不上了。

春節在老家的幾天,我成了媽媽的小尾巴,媽走到哪我跟到哪,還「媽媽媽媽」的不離口,仿佛一年多沒喊過的「媽」,這會兒要找補回來。我很乖,特別有眼力勁,媽媽找啥東西,一準小跑着遞到媽媽手裡。此刻媽媽會親我一口,我就甜甜地笑。

晚飯後,媽媽在收拾行李,弟弟在床上玩着玩着睡着了,我卻一反常態,無論奶奶怎麼哄勸就是不肯脫衣睡覺。我怯怯地看一眼媽媽低下頭,一會兒再抬頭又看一眼媽媽。媽媽正脫衣上床睡覺,望着鬧騰的女兒,她突然間明白了:「來,到媽媽這來,跟媽媽睡!」我轉惱為喜,麻利脫掉衣服,鑽進媽媽被窩。

香甜的睡夢中,我一會兒呢喃地叫媽媽,一會兒又格格地笑出了聲。

初四的清晨,天還黑着只有小站上的燈發出昏黃的光,站台上有拉拉扯扯依依不捨的送行親人。我嚶嚶地哭,更應和着此時的離愁別緒。

媽媽的手不能松,鬆開,就再也拉不到她。我更緊地拉着她。列車「嗚」地一聲長鳴進站了,媽媽一手抱着弟弟一手拎着行李,奶奶過來牽我,我仍舊不鬆手。媽媽準備着上車,試圖掙脫開我的小手,可我的手更有力了,媽媽放棄了掙脫。

媽媽蹲下身來,再次親了我,又一次試圖掙脫,哄勸我:「快找奶奶去,乖乖地聽奶奶話啊!再過年我又來看你了。」

我大哭:「我要媽媽,我就要媽媽!」

哭聲聚焦了無數的目光。

兩隻小手執拗地抓住媽媽拎東西的手。

站台上乘客陸續上車,媽媽眼圈紅着,突然眼睛裡露出了決絕。她猛地她蹲下身,放下弟弟,抱起我,把我和行李先放車上,回身又抱起弟弟上了車。

站台上奶奶慌了手腳,「哎呀,怎麼把小妮妮擱上車了,快點下來啊,車要開了!」

「孩子我帶走吧,媽!我捨不得孩子!」

「這可咋好,哎呀,我的心頭肉你說帶走就帶走了。」

媽媽帶走了我,着實把奶奶閃一下,畢竟奶奶親手帶我也有一年多了。

返程沒有直達車,媽媽一手抱着弟弟,一手牽着我在濟南站換車。三歲大的我走得慢誤了點,害得我們娘仨在寒風中等了一個小時才上了下一班車。濟南的冬天真冷,站台上寒風把棉衣刺透,透心兒涼。

回到家的一個月,感冒、發燒、水痘、麻疹排着隊來找我。雖然挨凍,凍病,但有母親的陪伴和呵護,母親溫暖的懷抱,堅實的臂膀,我的心一直被暖着。1973年的寒冷卻永遠烙在母親心上,成了她時常想起念叨的痛。

多年後我做了母親,婆婆幫着帶孩子,曾不止一次提出把孩子帶回老家看,我堅定不假思索地拒絕,我不想孩子有如我童年的失落思念記憶

半個世紀的歲月更迭交替,人們的生活徹底變了模樣。奶奶離世多年,故鄉無故人,故鄉成了永遠回不去的故鄉,原有的小站消失在塵煙中,小站上的一幕卻刻痕深深。[1]

作者簡介

付超,2007年開始寫作,數年間文字陸續見於。

參考資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