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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鄉·第三卷 迷戀 八檢視原始碼討論檢視歷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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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鄉·第三卷 迷戀 八出自托馬斯·哈代的代表作《還鄉》,小說主要描寫珠寶商人克林·姚伯同妻子游苔莎兩人之間不同理想的矛盾衝突。克林·姚伯受到進步思想的影響。厭倦了大都市巴黎的奢華生活,毅然放棄而返鄉,立志獻身教育事業並愛上了一心追求城市生活的美麗姑娘游苔莎。他們都無法說服對方放棄理想,游苔莎實現不了藉助丈夫去巴黎的願望,同情人韋狄私奔,結果雙雙落水而死。克林失去了妻子,教育事業也得不到農民的支持,理想幻滅,最後當了傳教士。[1]

第三卷 迷戀 八、旁枝斜杈推波助瀾

韋狄瞪着眼睛看去。只見文恩冷靜地往他那面兒瞧,一言不發,在克銳剛才坐的地方上從從容容地坐下,把手插到口袋兒里,掏出一個金鎊來,放在石頭上,

「你剛才在那叢灌木後面老遠看我們來着,是不是?」韋狄問。

紅土販子點了點頭。「把你的注兒下上吧,」他說。「要不,那就是你沒有膽量再幹了。」

原來賭錢這種玩藝兒;口袋兒里有錢的時候,幹起來很容易,撒手不干卻很難;雖然韋狄頭腦冷靜的時候,本來可以小心持重,拒絕紅土販子的要求,但是他剛才那種贏錢的情況,卻叫他興奮得完全失去了自制力。所以他就在石頭上文恩放的那個金鎊旁邊放下了一個基尼。「我這是一個基尼①,」他說。

①一基尼值二十一先令。一鎊則值二十先令。

「基尼倒是基尼,可不是你自己的,」文恩諷刺他說。

「我偏說是我自己的,」韋狄很驕傲地說。「那是我太太的,是我太太的也就是我的。」

「很好;咱們來吧。」紅土販子把盒子搖晃,擲出了八點,十點,九點;三下統共是二十七點。

韋狄一看,膽子就壯起來。他拿起骰盒兒來,擲的那三下一共是四十五點。

紅土販子又把他的一個金鎊放在韋狄贏他的那個金鎊旁邊。這一回,韋狄擲的一共是五十一點,但是卻沒有對子。紅土販子面帶狠氣,擲出三個「麼」來,把錢收了起來。

「再來吧,」韋狄帶着鄙夷的樣子說。「把注兒加倍好啦。」他把朵蓀的基尼放下了兩個,紅土販子也放下了兩個金鎊,文恩又贏了。新注兒又在石頭上放下了,兩個人照舊賭下去。

韋狄這個人,本來是沉不住氣、容易興奮的;所以這種賭博的局面,開始把他的脾氣激起來了。只見他又扭身子,又吐沫子,又挪動坐位;同時他的心都跳得差不多能聽得出聲音來。文恩坐在那兒,卻把兩片嘴唇冷靜地閉着,把兩隻眼睛眯得只剩了兩點極小的亮光忽悠忽悠地閃着,看着好像他幾乎連氣都不喘似的。他很可以說是一個阿拉伯人①,或者是一個機器人兒;要不是他的胳膊搖骰盒兒活動,那我們就可以說他是一個紅色的沙石作的雕像了。

①阿拉伯人:因阿拉伯人最善靜坐不動。

賭局的贏輸起落不定,有時這一家贏,有時那一家贏,但是兩家卻都沒有大贏輸,差不多賭了二十分鐘了,總是這種樣子。那時候,燈籠的亮光把荒原蠅、燈蛾和其它有翼而夜出的蟲類都引來了,它們有的圍着燈籠飛,有的往火焰里投,有的往兩個賭鬼的臉上撲。

但是那兩個賭錢的卻一個也沒有對於這些東西怎麼注意的;因為他們的眼光,都完全集中在那一塊小小的平面石頭上,在他們看來,那塊石頭,就踉生死攸關的戰場一樣廣大,一樣重要。到了那時候,賭局已經變了形勢,紅土販子老接續不斷地是贏家了。後來,六十個基尼——朵蓀的五十個,克林的十個——都到了他的手裡了。韋狄又煩躁,又激怒,不顧一切,拚命亂來起來。

「把他的褂子贏回去了。」文恩諷刺着說。

又擲了一次,錢又叫文恩贏去了。

「把他的帽子贏回去了,」文恩接着說。

「哦,哦!」韋狄說。

「把他的表贏回去了,把他的錢贏回去了。他走出賭場的時候成了一個闊人了,」每次文思一注兒一注兒地把錢拿去的時候,他就一句一句地這樣念叨。

「再下五個!」韋狄把錢摔在石頭上喊着說。「咱們別他媽擲三下啦——一下就算。」

他對面那個紅色的機器人兒,只一言不發地點了點頭,照着韋狄的樣子辦去。韋狄把盒子拿起來搖了一搖。擲出兩個六點,一個五點來。他拍着手兒說,「這回可弄着啦,妙哇!」

「咱們兩個人賭,才你一個人擲過,你忙什麼?」紅土販子安安靜靜地把盒子放下說。他們兩個,當時的眼光,完全聚在那塊石頭上,那種神氣,讓人覺得,仿佛他們的眼光,都像霧裡的太陽射出的光線一般,分分明明地能看得出來。

文恩把盒子舉了起來一瞧,石頭上是三個六點。

韋狄一見,怒不可遏。文恩斂錢的時候,他就把骰子抓在手裡,連骰子帶骰子盒兒,一齊扔到暗地裡去了,嘴裡還惡狠狠地罵了一句。他扔完了就站起來,像瘋子一般,開始把腳輪流亂跺。

「那麼,這就算完了嗎?」文恩問。

「不算,不算!」韋狄喊。「我還想再試一下哪!我一定要再試一下!」

「不過,好朋友,你把骰子弄到哪兒去了哪?」

「我把骰子扔了——那是我一陣的暴躁。我實在太糊塗了!來,你來幫我找一找好啦,咱們一定得把骰子找着了才成。」

韋狄把燈籠抓在手裡,開始在常青棘和鳳尾草中間焦灼地來回尋找起來。

「你在那兒大概不會找得着吧,」文恩跟在他後面說。「你干那種瘋狂事有什麼用處?盒子在這兒啦。那麼骰子也不會遠去了。」

韋狄急切地把燭光轉到文恩找到盒子的地方,把左右的野草都揉折踏平了。找了幾分鐘的工夫,找到了一個骰子。他們接着又找了一會兒,不過那兩個骰子卻找不着了。

「沒有關係,」韋狄說。「咱們就用一個骰子來好啦。」

「好吧,」文恩說。

他們又坐下,開始下一個基尼的注兒,重新賭起來;賭局進行得很起勁。但是那天晚上,命運之神卻毫無疑問是愛上了紅土販子的了。他一個勁兒地老贏,到了後來,十四個金煌煌的基尼又都歸了他了。那一百個基尼裡面,有七十九個已經屬了他了,韋狄只剩下二十一個了。他們那兩個對家的形象,那時真是奇妙了。除了動作而外,賭局贏輸的全副光景,都能在他們的眼睛裡看得出來。他們那四個瞳仁裡面,每一個都映出一個燭光的縮影;抱有希望的神氣和拚卻一切的神氣,都能在那裡分辨出來,連紅土販子都是那樣,雖然他臉上的筋肉絲毫都沒有表示。韋狄是絕望之餘,拚命亂來。

「什麼東西?」韋狄聽見一種沙沙的聲音以後,忽然嘴裡喊,跟着他們兩個一齊抬起頭來看去。

只見他們周圍,有一些模糊不清的形體,有四五英尺那樣高,站在燈籠的光線以外幾步遠的地方。稍稍仔細一看,就看出來,那些周圍環主的形體,原來是一群荒原野馬,它們都把頭衝着那兩個賭鬼,在那兒聚精會神地瞪着眼睛着他們。

「咄!」韋狄說,跟着那四五十匹野馬就立刻都轉身跑開了。他們兩個又接着賭下去。

又過了十分鐘。一個很大的骷髏蛾子,從外面昏暗的地方上飛了過來,圍着燈籠轉了兩個圈兒,一直衝着火焰撲去,一下就把燈籠撲滅了。韋狄剛剛擲完了,不過還沒等得把盒子舉起看是幾點;現在燈籠滅了,再看是不成的了。

「真他媽該死的!」他尖聲喊。「咱們怎麼辦哪?我擲的也許是六點呀!你有火柴沒有?」

「沒有,」文恩說。

「克銳倒有幾根——我不知道他還在這兒不在。克銳!」

沒有人對他的喊叫回答。只有棲息在下面谷里的蒼鷺,很悽慘地長鳴了一聲。兩個人全都坐在原來的地方上沒動,往四圍茫然地看去。待了一會,他們的眼睛在暗中既是習慣了,他們就看見野草和鳳尾草中間,有些帶綠色的微茫亮光,點染在山坡上面,好像是光度微弱的星星。

「啊——螢火蟲,」韋狄說。「別忙,好啦。咱們又賭得成了。」

文恩只坐着不動,他那位賭友卻東一頭西一頭地去捉了十三個螢火蟲——在四五分鐘以內,他所能找到的——放在特為揪下來的一塊毛地黃葉子上。紅土販子看見了他那位同伴拿着這些東西走回來的時候,不覺幽默地低聲一笑。「那麼,你這是打定主意非干不可的了?」他不動聲色地問。

「我老是非干不可的!」韋狄怒氣勃勃地說。他把螢火蟲從毛地黃葉子上抖擻下來,用哆嗦着的手把它們在石頭上擺成了一個圓圈。在中間留了一個空地方,預備放骰子盒兒,就在那上面,這十三盞小燈籠,發出一種磷火一般的淡光。他們兩個重新幹起來。原來一年之中在那一季里,螢火蟲的亮光正是最強的時候,所以當時它們射出來的亮光,給他們用,可以說十分有餘;因為在那樣的夜裡,有兩三個螢火蟲,就夠照見信上的字跡的了。

那時他們兩個的動作,和他們兩個的環境,可以說是矛盾極了。在他們所坐的山坳里長的那些柔嫩多汁的植物中間,在渺無人煙的清淨世界裡面,卻發出了金錢的——聲,骰子的琅琅聲,和賭鬼不顧死活的叫罵聲。

韋狄剛把螢火蟲擺好,就把骰子盒舉起來,但是一看,那一個孤零零的骰子,卻仍舊錶示他是輸家。

「我不來啦;這副骰子準是你使了詭兒了,」他嚷着說。

「這副骰子本是你自己的,那我怎麼能給它們使詭兒哪?」紅土販子說。

「咱們換一種玩法吧,點兒小的算是贏家,好不好?這樣一來,我也許可以轉一轉運氣。你反對嗎?」

「好吧,就依着你,來吧,」文恩說。

「哦,它們又來了——該死的東西!」韋狄抬起頭來一看喊着說。原來那些野馬,又悄然無聲地跑回來了,正和剛才一樣,在那兒仰着頭,瞪着畏怯害怕的眼睛,看着他們兩個,好像不明白,在這種時候,在這種地方,人類和燭光會有什麼名堂。

「這些東西真可恨,這樣直眉瞪眼的!」韋狄說,跟着扔了一個石頭子,把它們驚散了;於是他們兩個又照舊賭起來。

韋狄現在剩了十個基尼了;每人下了五個基尼的注兒。韋狄擲了個三點,文恩擲了個兩點,把錢揣起來了。韋狄氣得把骰子抓起來,放在嘴裡使勁一咬,仿佛要把骰子咬成了幾半兒似的。「我不能這樣就算了——我這兒還剩了五個!」他喊,同時把錢一摔放下。「這些螢火蟲真可恨——它們要不放光了。你們怎麼不亮啦,你們這些小傻貨?用一根棘子把它們撥一撥好啦。」

他用一根棘棍兒把螢火蟲撥弄、翻轉,叫它們尾巴上發亮的地方朝着上面。

「夠亮的啦,擲吧,」文恩說。

韋狄把骰子盒在亮地方里放下,急躁地一看,只見他擲了一個「麼」點。「好!我說我的運氣要轉了麼,果然就轉啦。」文恩沒說什麼;但是他的手卻有一點兒哆嗦。

他也擲了一個「麼」點。

「哦!」韋狄說。「真活該啦!」

骰子又在石頭上擲下了。又是一個「麼」點。文恩臉上帶着沉悶的樣子擲了一下;只見骰子變成兩半,破岔兒朝上。

「我一個點兒都沒擲出來,」他說。

「我真活該——這都是我咬骰子咬的——你把錢拿去吧。沒有點兒比『麼』點兒還小哪。」

「我不願意要你這個錢。」

「拿去吧,我說——這是你贏的!」韋狄把錢往紅土販子胸口上一扔。文恩把錢收好了,站起來,從山坳里走開。韋狄卻坐在那兒愣住了。

等到他清醒過來以後,他也站起身來,並且提着已經滅了的燈籠,往大道上走去;他到了大道上以後,就在那兒靜靜站住。只見夜的寂靜,瀰漫了整個的荒原,只有一方面是例外,那就是迷霧崗了。因為在那兒他起先能聽出來有輕車磷磷的聲音,跟着就看見有兩盞車燈,從山上往山下移動。韋狄當時就躲在一叢灌木後面,在那兒等候。

車到了跟前了,從他面前過去了。那是一輛雇來的馬車,車夫身後面是兩個他很熟的人。原來坐在車裡的正是游苔莎和姚伯,姚伯的胳膊還摟着游苔莎的腰。馬車走到山下,就拐了一個大彎兒,朝着往東三英里左右克林賃來並且陳設好了的臨時住宅走去。

韋狄一見了他失去的那位愛人,就忘了他失去的那些金錢了;原來每逢有新事故發生,來提醒韋狄,說他和游苔莎兩個那種破裂沒有希望能夠重圓,那時候,他那位情人值得寶貴的程度,在他眼裡,就按着幾何級數增長起來。因此當時他心裡就充溢着他所能感到的那種戀愛之中鑽心刺骨的苦辣酸甜,朝着相反的方向往靜女店走去。

差不多在韋狄走到大道上面的同時,文恩也走到了前面相隔一百碼那段大道上;並且他聽見了同樣的車輪聲以後,也和韋狄一樣,站住了等那輛車過來。不過在他看出車裡坐的都是什麼人的時候,他好像露出失望的樣子來。跟着他就琢磨了一兩分鐘的工夫,在這一兩分鐘裡面,那輛馬車已經走過去了;所以他琢磨完了,就越過大道,穿過常青棘和石南,走了一條捷徑,往前走到官道上山拐彎兒的地方。現在他又走到馬車前面去了,所以一會兒的工夫,只見馬車又緩緩地走到他跟前了。他就走上前去,顯出自己來。

燈光照到他身上的時候,游苔莎吃了一驚;克林的胳膊也不知不覺地從她腰上拿了下去。只聽他說:「哦,德格嗎?你這自己一個人走路,可很孤單啊。」

「不錯——很對不起,耽誤你走路,」文恩說。「我正在這一帶等韋狄太太。老姚伯太太托我帶了些東西給她。請你告訴我,她是不是已經坐完席回家去了?」

「還沒有。不過她一會兒就要回去了。你也許可以在拐彎兒那地方等得着她。」

文恩行了一個告別禮,就走回他原先站的那個地點兒上去了,那是迷霧崗的支路和大道相交的地方。他在那兒,靜靜地等了差不多有半個鐘頭的工夫,才看見又有一對燈,從山上下來。那就是老艦長那輛無類可歸的老古董車了,只有朵蓀一個人坐在車裡,趕車的是查雷。

那輛車慢慢拐過彎兒來的時候,文恩走上前去,嘴裡說:「對不起,韋狄太太,耽誤你走路。不過我這兒有些東西,是老姚伯太太托我親自交到你手裡的。」他遞過一個小包裹去,包裹裡面就是他剛才贏的那一百個基尼,用紙草草地包着。

朵蓀定了定神兒,把那個包裹從他手裡接了過去。「就是這件事,太太,夜安!」文恩說,說完了,就走去不見了。

因為文恩過分想要糾正事態,所以他不但把朵蓀理當應得的那五十基尼交到她手裡去了,同時把應該歸她堂兄克林的那五十基尼,也交到她手裡去了。本來剛一開始賠錢的時候,韋狄曾很憤怒地不承認這些錢不是他自己的,現在文恩這種錯誤,就是根據韋狄那句話來的。那個紅土販子萬沒料到,賭錢賭到半途的時候,那些錢就已經是另一個人的了。這種錯誤,以後引起了一場很大的不幸,比那些錢三倍的損失還要大。

現在已經有點夜深了;文恩往荒原更深的地方上走去,一直走到他停車的那個狹谷——那地方離他們剛才呼盧喝雉的地點,不過二百碼。他進了他那個行宮,點起燈籠來,在關門睡覺以前,先站着把剛才那幾點鐘里的光景琢磨了一番。他站在那兒的時候,東北面的天上已經露出曙色來了,那時既是雲散天開,所以在那種中夏的時候,能看出來有一種微茫的嘉微,其實那時還不過一點鐘和兩點鐘之間。文恩那時疲乏至極,他把車門關上,倒身睡下——[2]

作者簡介

托馬斯·哈代,英國詩人、小說家。他是橫跨兩個世紀的作家,早期和中期的創作以小說為主,繼承和發揚了維多利亞時代文學傳統;晚年以其出色的詩歌開拓了英國20世紀的文學。[3]

參考資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