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超載的小船(張寶樹)檢視原始碼討論檢視歷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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超載的小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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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超載的小船》中國當代作家張寶樹寫的散文。

作品欣賞

超載的小船

假如她活在今天……

然而……

一顆苦澀的星隕落了,在我心海上激濺起滾滾波濤。一個殘破的夢在滴血,如絲如縷,流淌在我記憶的長河中。

她叫李世鈺。我倆並非戀人,卻有着少年時純真的友情。上個世紀五十年代,我們同在一所中學讀書。那時,她那一圈烏黑的短髮里曾擁着一對熱情靈動的大眼睛。交談時,淺淺的酒窩裡總是漾着微笑,渾身上下都仿佛洋溢着一股活力。我倆都是校學生會幹部,一起開會,一起檢查各班的衛生。後來,我考上了全國馳名的南開中學念高中,並且還當上了校學生會主席,而她卻因患嚴重的神經衰弱而輟學。一天,我意外地收到了她的一封感情淒切的信,她約我校外會面。那是一個月明星稀的夏夜,我與她相會在護城河畔。她一見我便哭了。她說她少年喪母,繼母待她很刻薄,連穿花裙子都要辱罵她;她說她心比天高,命比紙薄;她說,她羨慕我上高中,於是不甘落後,徹夜苦讀,病魔反而奪走了她升學的機會;她又說,她看不慣世俗的爾虞我詐和單位里的弄虛作假,在街道工作辦事太認真,性格又倔強,不免遭人冷眼;她還動情地抒發了「人生難覓一知己」的感慨……

月光如華,河水淙淙流淌,河面泛着銀光。是月光,還是她的淚光?

微風蕩漾,楊柳依依,悉悉作響,是她在抽泣,還是樹葉在歌唱?

面對她淒楚哀怨的傾訴,我幾乎不知如何慰藉她那破碎憂愁的心,更不知怎樣鼓動起往昔她周身洋溢着的那般活力。都怨我涉世太淺,對少年男女之間的感情知之甚少。從她的眼神里,我竟讀不出那困惑、乞盼的奧秘,當然我就更解不開她那緊鎖的愁眉了。於是,我給他講阿廖沙,是淺顯了點兒;講保爾,又覺得遙遠了些;講吳運鐸吧,似乎更高不可攀。哎呀,我的種種鼓勵,都像霧裡看花,隔靴搔癢,朦朧又隔膜。

夏夜靜悄悄。蛙聲呱呱,蟲聲啾啾,遠處昏暗的路燈影里搖出了溫馨的眠歌……我陪着她,踏着斑駁的月光前行。後來她就默默無語了,而當我再次寬慰她的時候,她卻抬起頭向我告別了,只見她一臉苦笑,滿眼無奈……

一別數載。後來我又去北京求學,雙方就斷了音信。直到大學畢業前那個寒假回津,才驚聞她自尋短見的噩耗。我懷着無盡的抱憾,邁着沉重的步履,探訪了她在市郊爺爺家的那間簡陋的閨房。人去樓空,當年我送她的那本《鋼鐵是怎樣煉成的》,卻依舊擺放在她的床頭。驀地,我看見案頭有一大魚缸,水已渾濁,一隻紙船沉沒水底,船上還載着一個黑乎乎的大琉璃球兒……

活着不曾造訪,死後才來拜望,我追悔莫及。我在的閨房裡環顧,在庭院的葡萄架下追想,在她經常漫步的河堤上徘徊,尤其在她服毒後痛苦掙扎過的那條水渠旁久久佇立……心沉甸甸,大腦混沌沌,因為我看得太多,聽得太多,想得太多,而解不開的謎更多:為什麼親友們誇她「仁義」,而世人卻投之以「冷眼」?為什麼後來繼母要屢次干涉她與一位復員軍人的自由戀愛?為什麼病魔偏偏要折磨她那倔強、孤寂的心?假如當年我能給她更多的感情撫慰,又會怎麼樣呢?她能在坎坷的生涯中抗拒死亡的誘惑,在心祭的理想中永存她生命的靈光嗎?

那隻沉淪於水中小紙船,多麼觸目驚心!

她難道不就是那隻超載的小紙船兒?

那黑乎乎的琉璃球,不正是浸着她太多悲哀、載着她太多期盼、印着她太多傷痕、遭到太多捆綁的一個黑色的夢嗎?

一隻因超載而破損沉淪的小船,是不會因為「愛神」的降臨而免遭滅頂之災的。在人世間種種的廝殺中,雖然往往是勇者勝,但敗者卻未必是懦夫,正如世間一切生者未必是英士,而死者未必都是蠢材一樣。只是太可惜了,她才二十二歲!豆蔻年華,她得到的應該很多很多,然而一切她都未敢奢求,也沒來得及歆享。

如今,社會進步了。在這觀念大變的九十年代,每當我沉湎於家庭融融的親情,每當我十八歲的女兒無憂無慮無禁無忌地津津樂道於「模特」「影星」和「歌星」,每當我看見男女青年落落大方於花前月下談情說愛,每當我耳聞一個個風度翩翩的女性自強不息於各自的崗位,並幸運地獲得世人們寬厚的褒獎時,我就情不自禁地想起了她……

一隻超載的小船,一個黑色的惡夢,已在我的心海上浮沉了三十多個春秋。惟願那不見黑夢、不見沉船的時代能從現在開始。[1]

作者簡介

張寶樹,系中國作家協會會員、中國散文學會會員。

參考資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