蟈蟈的歌(侯文君)檢視原始碼討論檢視歷史
《蟈蟈的歌》是中國當代作家侯文君寫的散文。
作品欣賞
蟈蟈的歌
小時候,一到盛夏,想到的就是逮蟈蟈;那需要走出離家很遠,只有空曠的南坡山嶺才有,近處平地是銷聲匿跡的。蟈蟈的「吱吱乖乖」的叫聲總是叫人魂牽夢繞,叫聲之下,整個境地反而就靜了。
我的舅姥爺有點耳背,但他喜歡聆聽蟈蟈的彈琴歌唱,每當伏天去拜訪他,他總問:「逮蟈蟈了嗎?」一旦拿出蟈蟈籠子,他就像孩子似的,一把奪過,小鬍子顫抖着:「嗯,今年的比去年的大,嗯,是大,叫聲也一定更響亮,更好聽。」不久,它就「吱吱乖乖--吱吱乖乖--」地歡歌了。舅姥爺歡喜得像個孩子,禁不住把好菜多夾給我幾口:「多吃點,多吃點。蟈蟈看你吃呢。」
逮蟈蟈的最好時機是盛夏的上午,在茫茫的荒山野地,草木榛莽,荊棵茂密叢生的地方,是它最喜歡的藏身處所。烈日當頭,驕陽似火,蟈蟈的叫聲如同歌樂:「吱吱乖乖--吱吱乖乖--」此起彼伏,鋪天蓋地,匯成歡樂的海洋。聲韻遠比嗚嚶獁子的和諧鏗鏘,也比知了金蟬的委婉含蓄,更比「嘟嚕嘟嚕」的清脆悠遠。
我早已大汗淋漓,躡手躡腳,小心翼翼地湊近它的棲身地,兩眼瞪得渾圓,千方百計的探尋它的蹤跡。蟈蟈也是機警狡猾,感到威脅降臨,它會霎時平心靜氣,斂聲不語了。此時萬不可輕舉妄動,只能木頭一般杵在原處,靜觀其變,定力是雙方決戰的勝敗關鍵。
這時,捕獵者也已鎖定了蟈蟈的方位,它悄無聲的趴在荊棵的葉面下,爪子在無聊地上下鼓搗,這時就是我出手的最佳時機,迅雷不及掩耳,快速出手,一把抓住,還得講究力度適宜,放回事先準備的籠子,再三把玩。但這樣的幸運並非常有,十回就有八回被它輕易逃脫,它確實十分機警,一旦溜掉,再找就如同大海撈針。蟈蟈也有公母之分綠色金翅的蟈蟈叫聲最響,土色體小的要差得遠。
逮蟈蟈遠沒有逮螞蚱收穫的豐盈,那時螞蚱多多,牛螞蚱、土螞蚱、山水牛、螳螂我都是用袋子裝,而蟈蟈只能每次十個八個,但豐收的喜悅卻是與眾不同,心裡在說:給舅姥爺納貢,他會喜歡的。而且自己也可以耳濡目染它的彈琴歡歌了,那是「如聽仙樂耳暫明」的醍醐灌頂感受。
這些年隨着滅草劑的大量使用,螞蚱包括遠離凡塵的蟈蟈是越來越少了,而且自己也已逾越花甲,沒有逮蟈蟈的閒情逸緻了,也就疏淡了蟈蟈的價值存在。但偶爾閱讀詩詞,竟然看到了現代藍星的《七律·捉蟈蟈》 :「陌野黧蟈振翅鳴,吱嘎悅耳誘頑童。躬身貓步屏吸氣,瞠目鷹神仿叫聲。任爾狡猾藏草隙,何抵機警入羈籠。委屈往日衝殺將,冤掛軒檐成伎伶。」我又想起了過去逮蟈蟈的往事。
今年到商業街幫人去買放生物品了,竟然聽到久違的蟈蟈的歌聲,「吱吱乖乖--吱吱乖乖--」它雖然單調重複,但叫聲還是那麼清脆悅耳,還是那麼韻味悠長,還是那麼催人奮進。我就理所當然地買了一隻,但見它青頭花身,靚翅長腿,叫聲更是激越豪放,悅耳動聽,可愛極了。
掛在窗戶上,從早到晚,它叫聲不斷,給了我無窮的樂趣,而它吃用的僅僅是南瓜甜瓜瓤子抑或黃瓜,沒有索取,只有奉獻。聽到它,喧囂中輟了,枯燥凝滯了,氣氛活躍了,生機盎然了。我煩悶的心靜了,靈也寬了,精也抖了,神也漲了,就覺得這片天地就是它和我的了。
有時,我也想:失去自由的它有什麼感慨呢?似乎確鑿比不上荒山野嶺的來去瀟灑,但它的價值卻遠比孤芳自賞的陡然增大,它伴隨我們度過了幾多寂寞的時日,即使粉身碎骨它也就值了。有一天,它悄無聲息地壽終正寢了,我把它悄悄地埋在了樓下的竹林,我能每天見它,仿佛又不時地聽到那「吱吱乖乖--吱吱乖乖--」的歌聲了。[1]
作者簡介
侯文君,山東沂源人,中學退休語文教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