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遣旁人驚去.老夫靜處閒看檢視原始碼討論檢視歷史
莫遣旁人驚去.老夫靜處閒看出自宋代辛棄疾的《清平樂·檢校山園書所見》[1]
連雲松竹,萬事從今足。拄杖東家分社肉,白酒床頭初熟。
西風梨棗山園,兒童偷把長竿。莫遣旁人驚去,老夫靜處閒看。
譯文及注釋
譯文
山園裡一望無際的松林竹樹,和天上的白雲相連接。隱居在這裡,與世無爭,也該知足了。遇上了秋社的日子,拄上手杖到主持社日祭神的人家分回了一份祭肉,又恰逢床頭的那瓮白酒剛剛釀成,正好痛快淋漓地喝一場。
西風起了,山園裡的梨、棗等果實都成熟了。一群嘴饞貪吃的小孩子,手握着長長的竹竿,偷偷地扑打着樹上的梨和棗。別叫家人去驚動了小孩子們,讓我在這兒靜靜地觀察他們天真無邪的舉動,也是一種樂趣呢。
注釋
清平樂:詞牌名,又名《清平樂令》、《醉東風》、《憶蘿月》,為宋詞常用詞牌。檢校:核查。山園:稼軒帶湖居第,乃建於信州附郭靈山門之外者,洪邁《稼軒記》有「東岡西阜,北墅南麓」等語,稼軒因亦自稱山園。
連:連接。
足:滿足、知足。
社:指祭祀土地神的活動,《史記·陳丞相世家》:「里中社,平為宰,分肉食甚均。」可知逢到「社」日,就要分肉,所以有「分社肉」之說。
白酒:此指田園家釀;床:指「糟床」,為榨酒工具;初熟:謂白酒剛剛釀成。
西風:指秋風。
偷:行動瞞着別人。代指孩子斂聲屏氣、躡手躡腳、東張西望扑打棗、梨的情態。
莫:不要。旁人:家人。
閒:悠閒;看:觀察,觀看。
創作背景
南宋孝宗淳熙八年(1181)冬十一月,四十八歲的辛棄疾,被免掉了職務,作者不得不過退隱的生活。作者不僅沒有因被迫閒居而苦惱,反倒有擺脫官場紛擾的愉悅。因此,在閒居期間,他創作了大量讚美帶湖風光、歌唱村居生活的詞篇,《清平樂·檢校山園書所見》便是其中之一。
賞析
這首鄉情詞,描寫的農村是一片昇平氣象,沒有矛盾,沒有痛苦,有酒有肉,豐衣足食,太理想化了。儘管在當時的情況下,江南廣大農村局部的安寧是有的,但也很難設想,絕大多數的勞動人民生活得很幸福、愉快。當然,這不是說辛棄疾有意粉飾太平,而是因為他接觸下層人民的機會很少,所以大大限制了他的眼界,對生活的認識不免受到局限。[2]
上闋寫閒居帶湖的滿足及安居樂業的農村生活景象,烘托靜謐和諧的氛圍。「連雲松竹,萬事從今足。」雲霧繚繞,籠罩着生長茂盛、鬱鬱蔥蔥的松、竹,環境優美、生活舒適和諧,所以說「從今萬事足」。上句寫景,說山園的松竹高大,和天上的白雲相連,飽含着讚賞之情,使人想到的是林木蔥籠,環境清幽,準確地把握住了隱居的特色。如果舍此而去描繪樓台亭閣的宏麗,那就不足以顯示是隱居了,而會變為庸俗的富家翁的自誇。下句抒情,表現與世無爭的知足思想。這一思想,無疑是來自老子的。《老子》一書中,即從正面教誨人說「知足者富」,「知足不辱」,又從反面告誡人說「禍莫大於不知足」。作者這一思想,雖然是消極的,但是比那些勾心鬥角、貪得無厭之徒的骯髒意識卻高尚得多。這兩句領起全篇,確定了全篇的基調。一「足」字,表達了詞人對居住環境、生活的滿足。
「拄杖東家分社肉,白酒床頭初熟」,是對「萬事足」的補充說明,字裡行間透露出生活的甜美溫馨。從一個側面來寫生活上的「足」。上句說同鄰里的關係融洽,共同分享歡樂。「拄杖」,表明年老。估計詞人這時,已是年過半百。「分社肉」,是當時仍存的古風,每當春社日和秋社日,四鄰相聚,屠宰牲口以祭社神,然後分享祭社神的肉。據下文,這裡所說的應是秋社分肉。下句說山園富有。李白《南陵敘別》有句云:「白酒初熟山中歸,黃雞啄麥秋正肥。」如此說富有,意近夸而不俗。因為飲酒是高人雅士的嗜好,所以新分到了社肉,又恰逢白酒剛剛釀成,豈不正好愜意地一醉方休嗎?讀了這兩句,不禁使人想起王駕的《社日》:「鵝湖山下稻粱肥,豚柵雞棲半掩扉。桑柘影斜春社散,家家扶得醉人歸。」
下闋攝取一個情趣盎然的生活鏡頭直接入詞,更使此詞具有濃郁的生活氣息。「西風梨棗山園,兒童偷把長竿。莫遣旁人驚去,老夫靜處閒看。」這既有很強的情節性,又具強烈的行動性、連續性。可以設想,如果畫家把這場面稍事勾勒、着色,就是一幅生氣勃勃的農村風俗畫;如果作家用散文把這場面和人物的活動記下來,又可成功為一篇可讀性很強的優美的小品。只是平常的幾句話卻具繪畫的立體美,又具散文的情節美,稼軒運用語言文字功力嫻熟,由此也可見一斑。下闋「書所見」,表現閒適的心情。「西風犁棗山園,兒童偷把長竿。」藉「西風」點明時間是在秋天。「犁棗山園」,展現出莊園內的犁樹和棗樹上果實纍纍的景象,透露出詞人對豐收的喜悅之情。「兒童偷把長竿」,是詞人所見的一個場面,甚似特寫鏡頭:一群兒童,正手握長長的竹竿在偷着扑打犁、棗。「偷」字極有趣味,使人仿佛看到了這群饞嘴的兒童,一邊扑打着犁、棗,一邊東張西望地提防隨時準備拔腿逃跑。一個「偷」字,寫出了貪嘴孩子的天真童趣和心虛膽怯、唯恐被人發現的神情。
「莫遣旁人驚去,老夫靜處閒看。」反映詞人對偷梨、棗的兒童們的保護、欣賞的態度。這兩句很容易使人聯想到杜甫《又呈吳郎》的「堂前撲棗任西鄰,無食無兒一婦人。不為困窮寧有此,只緣恐懼轉須親」,都是對扑打者採取保護的、關心的態度,不讓他人干擾。然而兩者卻又有不同:杜甫是推已及人,出於對這「無食無兒一婦人」的同情。作者是在「萬事人今足」的心態下,覺得這群頑皮的兒童有趣,要留着「老夫靜處閒看」;杜甫表現出的是一顆善良的「仁」心,語言深沉,作者表現出的是一片萬事足後的「閒」情,筆調輕快。一「閒」字,是指在「萬事從今足」的心態下,作者覺得「偷梨棗」的兒童頑皮、有趣,展現出作者的悠閒;輕快筆調之中,透露出對當前生活的喜悅之情。一個「看」字,既有觀看之意,又有看護之意,表現了詩人對「偷」梨和棗的兒童欣賞、愛護之情。
陸游鄉居時曾說「身閒詩簡淡」。作者的這首詞,也是因「身閒」而「簡淡」的。它通篇無奇字,無麗句,不用典故,不雕琢,如同家常語一樣,而將主人公形象的神情活靈活現地表現出來,實在耐人尋味,這也正是它「簡淡」的妙處。
辛棄疾
辛棄疾(1140-1207),南宋詞人。原字坦夫,改字幼安,別號稼軒,漢族,歷城(今山東濟南)人。出生時,中原已為金兵所占。21歲參加抗金義軍,不久歸南宋。歷任湖北、江西、湖南、福建、浙東安撫使等職。一生力主抗金。曾上《美芹十論》與《九議》,條陳戰守之策。其詞抒寫力圖恢復國家統一的愛國熱情,傾訴壯志難酬的悲憤,對當時執政者的屈辱求和頗多譴責;也有不少吟詠祖國河山的作品。題材廣闊又善化用前人典故入詞,風格沉雄豪邁又不乏細膩柔媚之處。由於辛棄疾的抗金主張與當政的主和派政見不合,後被彈劾落職,退隱江西帶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