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命的女人(江繼祥)檢視原始碼討論檢視歷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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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命的女人》是中國當代作家江繼祥的散文。

作品欣賞

苦命的女人

夕陽西下，餘暉曬在村頭一座孤寂的墳頭上，塋旁的松樹在寒風的吹動下發出如泣如訴的聲音，仿佛在訴說着過去一段催人淚下的故事。

只見一個男孩跪在墳前，用手扒開橫生的雜草，似乎看到九泉之下媽媽慈愛的面容。他的身體突然不停地抽搐，思念的淚水奪眶而出，打濕了他悲戚的眼，也打濕了他哀慟的心。不一會，他嚎啕大哭起來：「媽媽，媽媽，我好想您！我好想您起來和我說說話！」

故事發生在八十年代。男孩的媽媽玉秀是我們鄰村的姑娘，在沒嫁到我們村之前，可是附近十里八鄉周知的漂亮女孩，玲瓏有致的身材，清秀俊俏的五官，溫婉和順的性格，是眾多年輕小伙心儀和追求的對象。她嫁到我們村後，和老公相敬如賓，夫妻恩愛；她孝敬公婆，和睦鄰里, 是村里公認的好媳婦。

就在她和老公結婚三個月後，她懷上了寶寶，夫妻雙雙沉浸在新婚的喜悅和有孩子的幸福之中。可不幸卻不期而至，老公突然身患不治之症。她到處找人借錢帶他到上海大醫院看病，但當時的醫療水平沒那麼發達，醫生也無回天之力。她只好背着奄奄一息的老公坐輪船回家。輪船剛到南通港，老公就停止了呼吸。她強忍着悲痛，不敢哭出聲來，生怕船上的人知道。可還是被細心的船員發現，他們趕忙聯繫港口碼頭上的工作人員帶她下船去火化。

她抱着老公的骨灰盒，一路換乘車船、一路泣不成聲的回到家裡。她整天以淚洗面，不吃不喝。家裡和村上的人都來開導她：「姑娘，人走了是沒辦法回來的，日子還要繼續朝前過，節哀吧！」可誰又能懂她心中的痛？真正的痛，只有她自己知道，美好的生活才剛剛開始，自己心愛的老公卻和她天人兩隔，這實在是一種無法言喻的傷痛。悲傷之餘，她還要考慮肚中的孩子怎麼辦？

婆家的媽媽是個明事理的人，告訴她：「秀兒，你跟着自己的心走，生不生由你自己決定，如果願意生下來，等生完孩子養好身體，就交給我們撫養，遇見合適的就再婚。」娘家的媽媽勸她去醫院做手術把孩子引產掉：「女兒啊！作為媽媽，我能理解你的心情，但畢竟你還年輕，以後的路還很長，肚子裡的這個孩子不能要！」她明白媽媽說的道理，知道媽媽是為她好。

她和老公之間的感情很深，這個孩子既是他的生命延續，也是他們兩個人愛情的結晶。如果放棄這個孩子，既對不起在天堂的老公，也會讓她一生都處於愧疚和遺憾之中。她選擇留下這個孩子，即使她在一個人撫養這個孩子的過程中，遭受很多困難和挫折，也要做出這樣的決定。

幾個月之後，她如願產下了一個男嬰，給孩子取名「小寶」。公公婆婆舉目蒼天，叩首跪拜，悲喜交集。她在心中默默告訴老公有後了，希望老公的在天之靈保佑小寶平安健康，一生無恙。她暗暗發誓，無論今後怎樣，一定要把小寶撫育成人。她視小寶如命根，含在嘴裡怕化了，捧在手裡怕摔了。公公婆婆也是盡心盡力地幫忙照應，一家人的日子過得平平靜靜。

就在小寶剛滿兩周歲時，突然有一天，小寶出現全身發熱、驚厥抽搐、劇烈嘔吐。那時村里沒有衛生所，她抱着小寶，乘坐擺渡的小船來到河那邊的鄉衛生院。經醫生檢查診斷，小寶得了急性腦炎。這種病在當時醫療條件差的鄉醫院也是一種難治的病，隨時都有生命危險。那幾天，她整天整夜守在病房裡，求求醫生一定要治好小寶的病，求求老天救救她的兒子，哪怕拿她的命換也行。

命運多舛，世事無常，不幸的事接踵而至，公公婆婆在去鄉衛生院看她和小寶的途中不幸遇難。那天，他們乘坐擺渡的小船剛到河中間，突遇一陣大風颳來，原本平靜的水面旋即掀起數米高的巨浪，將小船掀翻在水裡，船上不會游泳的人最終都沒能逃離上岸。

聽到這突如其來的噩耗，她猶如晴天霹靂，頓時感到天旋地轉，眼淚禁不住嘩嘩流下來。這對她來說無疑是雪上加霜，日子變得更加艱難起來。她悲痛欲絕，帶着未治癒的孩子回到家裡。在村裡的好心人幫助下，她料理完公婆的後事。

她擦乾眼淚，告訴自己，只有堅強的活着，才能挽救兒子的生命。家裡早就欠下巨額的外債，沒有錢怎麼辦？孩子的病還要繼續看。她住的是公婆留給她的三間茅草屋，穿的是兩年前結婚用的幾件衣服，吃的一日三餐是紅薯乾熬稀飯，她實在是拿不出錢來給小寶治病。她經過多次打聽，聽說縣城有個老中醫，治癒過不少這樣的病。她抱着小寶，走了二十多里路，來到老中醫的家裡。她跪下來磕頭，懇求老中醫救救她的兒子。老中醫看孩子病得不輕，就多開了幾方中藥，囑咐按他說的熬餵。

中藥可以說是小孩最討厭的藥，又苦又澀，大人是很難餵下去的。第一次餵藥，她輕輕地對小寶說：「小寶，媽媽剛嘗了你要吃的藥，雖然有點苦，但只要喝下去，身體馬上就會變好！」小寶一直盯着她看，好像似懂非懂。她真的不敢相信，小寶很聽話、也很乖，閉着眼睛一口口咽下這苦藥汁。看着小寶一臉的無奈和堅強，她瞬間既心酸又感動，流下喜悅的淚水。

經過她十多天耐心的餵藥和精心的照顧，小寶的病終於有了明顯好轉，能下地走路和玩耍了，這讓她非常開心。她把更多的精力用在小寶身上，讓他在成長過程中體會到快樂與幸福。她每天不僅要照顧小寶的飲食起居，還要去地里干農活以掙取微薄的收入養活這個家，日子過得十分清苦和拮据，艱難的熬過一個個寒冬。

在小寶五歲那年初冬的一個下午，小寶在家裡睡覺，她去家門口的地里摘菜。放在火桶上烘烤的衣服突然掉進火桶里，燒着了火桶，燒着了火桶旁邊的桌子，火苗直接竄到低矮的茅草屋頂。她看到家裡的窗戶正往外冒濃煙，大吃一驚！不好了，家裡着火了，小寶還在屋裡睡覺。她來不及多想，飛快地奔跑回去。這時大火越燒越猛，整個房子籠罩在濃煙之中，房頂隨時都有塌落下來的危險。

她使勁踹開門，衝進去，可屋裡一片漆黑，什麼也看不見，撲面而來的濃煙將她嗆倒。聽到小寶嘶啞的哭喊聲，她又猛地爬起來，找到了兒子的位置，扯下身上的外套蒙住孩子的頭，抱着孩子，在黑暗中摸索了幾分鐘終於跑出火場。趕來的村里人一起將火撲滅，但房子幾乎焚燒盡毀。

兒子小寶並無大礙，而她的身體卻被燒得面目全非，吸入的濃煙將她窒息得昏死過去。村裡的人將她送到醫院後，經過幾天幾夜的搶救，最終還是因傷勢過重而離開了這個世界。小寶聲淚俱下捶打着自己，大喊着「媽媽，媽媽！」可媽媽再也聽不見他的聲音，永遠閉上了雙眼。從此，小寶失去了世上最好的媽媽。小寶的姑姑回來後，看在眼裡，疼在心裡，後來她帶着小寶遠走他鄉。

每個苦命的女人，都有一顆堅強的心，面對生活的磨難，永不放棄。她的離去留給我們的只有深深的思念和無盡的悲痛，她的靈魂在我們內心深處永遠存在，無論過去還是將來。

作者簡介

江繼祥，筆名大江東去、江影沉香、江晚莫愁；網絡詩人，發表詩歌七百多首，擅長寫舊體詩；業餘作家，發表散文、短篇小說等四十餘篇，有一部長篇小說發表；高級工程師，在國家和省級期刊發表論文三十多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