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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紙紙(三)(魏勝利)檢視原始碼討論檢視歷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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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紙紙(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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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紙紙(三)》中國當代作家魏勝利寫的散文。

作品欣賞

花紙紙(三)

我出生前一年爺爺家的房子被拆了,家具沒收了,糧食和牲口被拉走了。爺爺奶奶家在村北,我們要去玩時,就說我要去下頭玩。在奶奶家,我們要回家去,對奶奶說,我要回上頭去。下頭和上頭這種叫法在我童年的口語裡是那麼明白可親。下頭的院子有房子拆掉後的花炕圍子,斷邊殘口的,我們的身高夠得上看它們,民間油漆匠筆下的花的鳥的筆樣繁複,色彩艷麗。父母下地勞動去時,小孫兒孫女的都放在下頭爺爺奶奶跟前。我們在院子裡跑來跑去,常把牆上的花炕圍子剝下來一塊花或是鳥,玩耍家家。

我不知道我幾歲了,我和姐姐放在奶奶家,半晌午吃乾糧時,一地娃娃伸着脖子,放着眼光,齊刷刷的看着奶奶從牆柜上拿出各人的乾糧來。奶奶的牆櫃很高,踩着凳子才能拿到乾糧,誰也別想偷吃。不知經過多少次失望後,我和姐姐知道了母親沒有在送我們來時在奶奶的牆柜上給我倆存上乾糧,我倆只有眼巴巴的看着別人吃,吞着自己的口水,或只能用奶奶家的大白瓷缸喝些白開水聊勝於無了。

爺爺有一個大果園子,可能因為被砍掉了最好的幾棵後,爺爺再也無心經管了,年年春天大果園子的樹一開花,遠遠聞到香味兒,憑着香味我們聞出這什麼樹開的花,望去,伸出牆的果樹,滿樹的花,給還蕭索的村莊先抹了一筆嬌艷的色調。果子不過才長出個味味來,早有饞嘴好吃孩子們盯上了,自由進場,能爬上樹的爬上樹,夠不上樹的孩子在下面揀拾,那一園子的果樹多少年都不能結成正果。我們摸粗實的樹幹粗糙的樹皮,濃濃的樹脂結成一記記黃赭色半透明的疤塊,走過去,摸一棵樹,再摸一棵樹,干抓粗拉的樹皮,那種手感隱約在我手的記憶里。

和我同年出生的小堂姐,活潑,嘴快,大方,她富有浪漫情思,自出胸機的戀愛篇章特別多,上了小學,十來歲的小堂姐就物色將來要嫁的人,並幾易意中人,每回只要造謠聲起,她的心靈戀愛也就過去了,不久她又為自己挑選新的喜歡,某某就是她的幻想,她不嫌他破棉褲,不嫌他毛毛頭,每天早上到學校,週遊目光,看他來了沒有,這是第一件牽心的事。她用硬紙片做了五十六張撲克,若洗出「丁」牌,就認定是他,常要一吐心曲。沒上學之前,有次母親把我從身邊放開,說你去下頭玩去。我拿着平時採擷的花布條,花花綠綠的,去下頭的路上,邊走邊把弄手上的花布條,一大把那,似乎我穿得是一條背帶褲,因為小了,褲子有點短,有點緊,我打算拿着這些花布條去找堂姐姐們玩。我不知道我是如何跟堂姐姐們展示我的花布條的,只記得過不一會兒我又經過我來時把弄花布條的小路上,寂靜的小路上仍然只有我一人,而我在掉着眼淚,我只剩下兩三條了,她們搶走了我的花布條,我絕沒有給她們的意思。

冬天大人消閒下來了,孩子們也歡勢了,晚上父親們在爺爺的炕上拉話,我們結夥捉迷藏,藏在乾柴堆里,藏在穀草房里,天上的星星亮晶晶的,奶奶家的黃狗聽熟我們的聲音,一聲不響地臥在大門上,沒什麼害怕的,三五結夥的,尤其過年時,院子裡掛着燈籠,照着院子地面上落着炮的紙皮屑,我們更是這兒叫喊一陣,那兒呼吶一時,拿着一種燃着火頭的什麼玩意,跑瘋了。也有安靜下來的時候,去一個過門不久的新媳婦二嫂子房裡去,有時她也拿我當消遣,樂意跟我說話,拿出她的針線活,一個針扎扎,就是上面用來別插針的小手工,做的花花綠綠的讓我看。

假小子是我的外號,這個外號是我五六歲時的一個符號,我到了七歲時,忽然想明白了大家為什麼叫我假小子,因為我老是光着頭,因為我穿着父親褪色的中山裝翻新的布衫。母親不管我現在只能穿什麼,但期盼着我將來長得好看些,看着我頭上栽着幾根稀軟的頭髮,就領着我去三媽家給我推頭,三媽家有推子,因為三爸在定中教書,把理髮店才有的推子引進了平常的家裡,小時候理髮除了母親的剪刀就是三媽家的推子。我就坐在三媽家裡,一條圍裙及時應景,被圍到我的脖子上,鄉下的女人們,像我的母親,瞅上幾眼別人推頭髮,自己就敢試手段了,母親一邊操着推子在我的頭上進進退退,一邊跟着三媽說話,我聽到她倆在說,要讓頭髮長得好,就要不斷的把長上來的頭髮剃光,長上來再剃。估計母親相信有這種可能,就算沒這種可能,光頭對母親和我來說,都是省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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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

魏勝利,漢族,定邊人。

參考資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