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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步(黃裳)檢視原始碼討論檢視歷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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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步》中國當代作家黃裳寫的散文。

作品欣賞

花步

虎丘,看來還是應該算作蘇州最值得留戀的勝地。雖然嚴格說來,它不應算作園林。

虎丘是山,不像別處要用人工來疊石;它是天然的,自然氣局也闊大。虎丘在一些名園中歷史最古,就算撇開劍池、試劍石這些跡近神話的所 在不論,只是那座雲岩寺塔,也就古老得可觀;因此,虎匠的古樹也不是其他任何地方所能比肩的。

古樹,是園林中最珍貴的事物。亭台樓閣,無論怎樣精緻豪華,都是可以指日建成的。只有樹,要它合抱、參天,除了慢慢地生長以外,沒有 別的法子想。今天的科學技術雖然有了飛躍的發展,但對此似乎還缺少對策。虎丘的古樹都編了號,前後山一起大約有五百株左右,三五百年 的樹是不稀奇的。劍池邊上一株老樹,就在塔身的右側,像一把傘蓋;它身邊的一棵雀梅,從石隙里一直盤旋到澗底,也有百多年壽命了。

在千人石後面有一顆從石縫裡鑽出來的小樓村,原來是從一株已枯死的數百年老樹根上萌發成長起來的,有如一株大型的盆景。

在千人石上,排起了長長的隊伍,原來是等候照相的人。這是有趣的現象。因此想到,山門外面,過去有許多賣耍貨的店鋪,現在都不見了。 這是應該恢復的。

紅樓夢》上說,薛幡江南回來,帶了不少玩意兒,其中就有在虎丘山上捏成的薛幡的小像。這些東西曾經使大觀園中的少女喜歡得什麼似的,可以推見,它們必然也會使今天的人民及國外的旅遊者歡喜讚嘆的。當然,花色品種不但要恢復原有特色,還得添出新的式樣來,並加以改進。

從虎丘出來就到留園去,在著名的冠雲峰後面的茶室里吃了一碗茶。

比起去年來,留園也新作了一些修飾。那方嵌在壁間的錢大聽手書的石刻「花步小築」及題記,也重新填了綠色,我愉快地讀了一下,在過去,這是往往要被忽略過去的。竹汀居士的題記作於嘉慶丁已(一七九七),那是一百八十年前,這座明代徐氏東園故址剛由劉蓉峰(恕)買進時的事。因為此地的舊名是「花步里」,所以才題作「花步小築」。

「花步」這個名字實在美得很。

一面吃茶,一面就在想,「文化大革命」中,蘇州的園林也是遭到了一些損失的。其中最使人扼腕的是,許多名園裡的木製聯匾都不見了(石 刻卻大抵倖存,因為搬起來較為困難),至今沒有很好地恢復。一座名園,沒有了這些聯匾,就正如美人被剜去了眼睛,名畫被剝掉了題詩。 《紅樓夢》上說,大觀園落成時,賈政鄭重其事地帶了寶玉和大批清客為園中的許多重要風景點撰擬題屬,可見這是非常重要的。希望這些被 撤下來的聯匾,還都堆放在什麼地方的角落裡,那就好,取出來洗淨、漆過,掛起來就是。

偌大一座拙政園,匾額好像也只剩下了三五塊。其中最重要的「遠香堂」卻在的,但不是原物了。沒有年款和題屬,只孤零零的三個字,而且 是由左而右的。同樣的情況在虎丘也有。新建的「石亭」題額,也是由左而右的,但就在那後面,舊額「別有洞天」卻是由右而左,颶尺之間 就發生了矛盾。我看,在這樣的場合,也還是保留原貌,不必標新立異為好吧。

就在留園的主要建築、冠雲峰後面的大廳里,懸着吳縣汪東所書的「林泉譽碩之館」的篆書匾額,新漆過並重新填了綠,就好得很。那裡還有 兩座大木屏,正面是壬辰(光緒十八年,一八九二)吳慧齋、陸廉夫、倪墨耕等合作的《冠雲峰圖》,背面是俞曲園寫的贊。這些都是必不可 少的,好像也一直不曾被撤換過。也許在「四人幫」看來,這些人物雖然同屬封建地主階級,但還不算「罪大惡極」,因而允許其暫時存在的 吧。

拙政園曾經是李秀成居住和辦公的地方,解放後也曾作為「太平天國忠王府」而布置過紀念展覽,現在是毫無痕跡了。那原因自然也是大家知 道的。「四人幫」在太平天國問題上別有用心的只突出一個洪秀全,而將楊秀清等一大批開國勛舊全部「打倒」,李秀成更不必說。現在那用 心是路人皆知了。太平天國這樣一場轟轟烈烈的農民革命,如果只有一個領袖人物是十全十美的「超人」,其族則全是昏蛋,那末這場革命從 根本上就發生了問題,而其前後持續了若於年,使清政府幾乎覆滅的業績,也將成為不可理解的「神話」。「四人幫」一手炮製的「神話」多 矣,這只不過是一例而已。

除非一手能將太平天國通通抹掉便罷,否則李秀成的名字是無論如何也躲不開的。在這裡,採取閉了眼睛的不承認主義是無效的。關於李秀成 等人的功過、評價問題,史學界也開始了重新的討論。我想,這是應該的,也是必要的。

一面吃茶,一面曬着太陽,身上暖暖的,發生了以上一些感想。

最近看到一篇文章,談起倫敦市的名人故居,都在門前釘上一塊牌子作為標識。

後來因為提出要求者大量增加,官方已經在躊躇,而且提高了名人的標準了。這就使我聯想到蘇州。蘇州的「名人」,比起倫敦來,怕要加上 幾倍也數不完。如果也照樣釘起牌子來,也必然是令人頭痛的事。

我想牌子固然不必匆匆忙忙地釘起來,認真考慮一下倒是很必要的,而且有些日就湮滅的遺蹟也應該加緊採取必要的保護措施,輕重緩急也要 很好地斟酌。

使人頭痛的確是「名人」的標準。

我們的標準自然應該與倫敦的不同。我們在評價人物時,是一直採取一分為二的方法的,對今人如此,對古人也並不兩樣。除了「四人幫」

和秦檜之流以外,都應該採取這樣的方法。「金無足赤,人無完人」,在分析時是必須十分細緻的。在社會科學中也應該採用更細密的科學方 法。首先要求心中有數,牌子是否要釘、何時去釘,那倒可以慢慢考慮。

至於「四人幫」和秦檜之流,也萬不可一筆抹煞,他們的惡跡、罪行要詳細地一筆不漏地記下,寫入另冊。

一九七八年十一月三日 [1]

作者簡介

黃裳,原名容鼎昌。中國作家協會榮譽委員。

參考資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