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別後 楊柳依依(落花滿肩)檢視原始碼討論檢視歷史
《自別後 楊柳依依》是中國當代作家落花滿肩寫的散文。
作品欣賞
自別後 楊柳依依
迎着夕陽,一步步安靜地走在熙攘的人流里,黃昏的斜陽透過紛雜的樹椏灑在腳下,把世界一分兩份,一半塞滿喧囂,一份寫滿落寞。
這條河邊的甬道是從我家到父親家的必要之路,未到基層工作之前,經常陪父親走在這條小路上,尤其是母親剛走後的那段日子裡。那時也是這樣楊柳依依,那時也是這樣安靜地浸淫夕陽淡金的顏色里。
「兒子,你看柳芽,它可是你的救命食物呢!」輕輕地叫着身邊的兒子。
「我知道,您說過的。」兒子乖巧地回答着。
是的,每年這個時節遇到柳樹的時候都會這樣重複一次,想來兒子早已聽得厭煩了,但仍好脾氣地一次次回復着我。
懷着兒子的時候孕吐嚴重,不只是基本的進食成了負擔,就是維持生命的清水也是進胃即刻便返流上來。只是返流上來的,就不只再是剛剛進去的清水,伴之吐出除了黃的膽汁外,更有紅的血絲。無可奈何的老公直接把我送回老家,直接交回給母親。於是,每次大吐特吐之後的眼眸里,就有了母親比我還要清白的面孔和一日比一日更為忙碌的身影。
我小的時候,家務一直是姥姥在打理着,雖然知道母親的手很巧,但真正看到的機會確實是少之又少。長大後上學、出嫁,安然享受母親親手打理的日子更是屈指可數。懷孕的那段日子裡,卻似乎把那二十幾年的時光一下子補足回來。母親每日裡變着花樣地做着各種食物,有我小時候愛吃的,有我曾經念叨過但委實早已沒了印象的,各種各樣,林林總總,且多是孩童喜歡的卡通樣子。每次強忍着吃下,卻又馬上全數吐出去的情狀,惹得母親原本熱切的目光轉瞬變得冰涼。直到某日,母親自家門前那排柳樹上捋足了一小把柳葉,並做成兩隻精緻的小窩頭讓我吃下後,居然在胃裡停留了十幾分鐘,沒有馬上吐出來時,母親那欣喜和快慰的目光就一下子紮根在了我的心底,慢慢地長成了一棵柔柔的金柳。雖然後來仍是住院解決了最終的問題,但我心底始終認為,是母親的那兩個小窩頭,是母親那把柳葉,給了兒子一個生的機會。每年的這個時節,每年這時的柳葉都會被提上一次,連帶着提起的還有母親的那些往事。
尤其是清明前後,母親就是在這樣的春天離開我的。自母親走後才開始被迫着習慣清明存在,畢竟除了母親的祭日,也只有在清明時節,才會到母親的墓前走走,看望看望再說說話。工作到了基層,一切的慣例都被打破而重新組合着,略感欣慰的是分管的工作正好包括母親安息的墓園,尤其清明前後,墓園安全被提上工作日程,也幸好園方在辦公區域單獨辟出一間房間作為指揮部。於是清明前後,工作的辦公室就從單位轉進了墓園。雖然仍是每天清晨5點左右到崗,仍是無休止的工作着,但每天都可以去墓前與母親說說話,每一次疲憊的時候抬眼就可以看到蒼松翠柏間母親的陵墓,心也會安寧了很多,就當,我只是來陪陪她吧。
「你相信他們存在嗎?」望着山腳下一座座碑林,身畔的同事輕輕地問道。
「信!」我亦輕聲地回復,孤單的一個字飛快地消逝在風裡。不管別人如何想,我都寧可相信,相信那些逝去的親人們仍安然地活着,不再痛苦,沒有悲傷,安然地過着另一種更為自在隨心的日子。
吃過父親親手炒的飯菜,與父親聊聊了工作的近況,轉眼已是九點多鐘了。回家不再沿原路行走,而是特意繞了路,走上那條玉蘭街。
昏黃的燈光下,三層樓高的玉蘭樹上繁花累累,地上也是落英一片。曾一年年的走在這條花開花落的小路上,心頭曾無數次幻想過能夠一直走到退休的那天,可最終仍只成了個虛幻。自從調出機關後,隨之飄逝的不只是那種安然地走在路上的歡欣,更有那種安心享受花香滿徑的恣意。時光老去的不只是時光,似更多的是一腔溫柔的情懷。
物是人非的感覺再一次悄悄襲上心頭。來時的路上,雖然有些淒涼,但心頭還是想起了《再別康橋》里最美的橋段,還似乎看到了康橋柔波里那油油的荇草,可眼下能想起的,卻只剩下心頭徘徊的只有那句「春如舊,人空瘦」的莫莫莫,只有那句「欲箋心事,獨語斜闌」的難難難。人生在世,多少事情即使太多的「莫莫莫」也無法迴轉,徒留下「難難難」的悲嘆,此情不只關風月,更有離別後那種蝕骨的疼痛,無止無休。
「最好不相遇,如此便可不相聚。」連倉央嘉措都覺得相遇、相聚是件殘忍的事情,那麼來生,我只做一朵雲好了,想哭了下雨,想睡了成冰,誰也不見,也就誰也不念了吧。 [1]
作者簡介
落花滿肩,又名雲西子,北京作協會員。著有文集《落花滿肩》、《花開半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