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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耿弇列傳》出自《後漢書》。《後漢書》是一部由我國南朝宋時期的歷史學家范曄編撰的記載東漢歷史的紀傳體史書。與《史記》、《漢書》、《三國志》合稱「前四史」。書中分十紀、八十列傳和八志(取自司馬彪《續漢書》),全書主要記述了上起東漢的漢光武帝建武元年(公元25年),下至漢獻帝建安二十五年(公元220年),共195年的史事。《後漢書》大部分沿襲《史記》、《漢書》的現成體例,但在成書過程中,范曄根據東漢一代歷史的具體特點,則又有所創新,有所變動。[1]

原文

耿弇 弟國 國子秉 秉弟夔 國弟子恭

  耿弇字伯昭,扶風茂陵人也。其先武帝時以吏二千石自巨鹿徙焉。父況,字俠游,以明經為郎,與王莽從弟亻及共學《老子》於安丘先生,後為朔調連率。弇少好學,習父業。常見郡尉試騎士,建旗鼓,肄馳射,由是好將帥之事。

  及王莽敗,更始立,諸將略地者,前後多擅威權,輒改易守、令。況自以莽之所置,懷不自安。時,弇年二十一,乃辭況奉奏詣更始,因齎貢獻,以求自固之宜。及至宋子,會王郎詐稱成帝子子輿,起兵邯鄲,弇從吏孫倉、衛包於道共謀曰:「劉子輿成帝正統,舍此不歸,遠行安之?」弇按劍曰:「子輿弊賊,卒為降虜耳。我至長安,與國家陳漁陽、上谷兵馬之用,還出太原、代郡,反覆數十日,歸發突騎以轔烏合之眾,如摧枯折腐耳。觀公等不識去就,族滅不久也!」倉、包不從,遂亡降王郎。

  弇道聞光武在盧奴,乃馳北上謁,光武留署門下吏。B B 32因說護軍朱祐,求歸發兵,以定邯鄲。光武笑曰:「小兒曹乃有大意哉!」因數召見加恩慰。弇因從光武北至薊。聞邯鄲兵方到,光武將欲南歸,召官屬計議。弇曰:「今兵從南來,不可南行。漁陽太守彭寵,公之邑人;上谷太守,即弇父也。發此兩郡,控弦萬騎,邯鄲不足慮也。」光武官屬腹心皆不肯,曰:「死尚南首,奈何北行入囊中?」光武指弇曰:「是我北道主人也。」會薊中亂,光武遂南馳,官屬各分散。弇走昌平就況,因說況使寇恂東約彭寵,各發突騎二千匹,步兵千人。弇與景丹、寇恂及漁陽兵合軍而南,所過擊斬王郎大將、九卿、校尉以下四百餘級,得印綬百二十五,節二,斬首三萬級,定涿郡、中山、巨鹿、清河、河間凡二十二縣,遂及光武於廣阿。是時,光武方攻王郎,傳言二郡兵為邯鄲來,眾皆恐。既而悉詣營上謁。光武見弇等,說,曰:「當與漁陽、上谷士大夫共此大功。」乃皆以為偏將軍,使還領其兵。加況大將軍、興義侯,得自置偏裨。弇等遂從拔邯鄲。

  時,更始征代郡太守趙永,而況勸永不應召,令詣於光武。光武遣永復郡。永北還,而代令張曄據城反畔,乃招迎匈奴、烏桓以為援助。光武以弇弟舒為復胡將軍,使擊曄,破之。永乃得復郡。時,五校賊二十餘萬北寇上谷,況與舒連擊破之,賊皆退走。

  更始見光武威聲日盛,君臣疑慮,乃遣使立光武為蕭王,令罷兵與諸將有功者還長安;遣苗曾為幽州牧,韋順為上谷太守,蔡充為漁陽太守,並北之部。時,光武居邯鄲宮,晝臥溫明殿。弇入造床下請間,因說曰:「今更始失政,君臣淫亂,諸將擅命於畿內,貴戚縱橫於都內。天子之命,不出城門,所在牧守,輒自遷易,百姓不知所從,士人莫敢自安。虜掠財物,劫掠婦女,懷金玉者,至不生歸。元元叩心,更思莽朝。又銅馬、赤眉之屬數十輩,輩數十百萬,聖公不能辦也。其敗不久,公首事南陽,破百萬之軍;今定河北,據天府之地。以義征伐,發號響應,天下可傳檄而定。天下至重,不可令它姓得之。聞使者從西方來,欲罷兵,不可從也。今吏士死亡者多,弇願歸幽州,益發精兵,以集大計。」光武大說,乃拜弇為大將軍,與吳漢北發幽州十郡兵。弇到上谷,收韋順、蔡充斬之;漢亦誅苗曾。於是悉發幽州兵,引而南,從光武擊破銅馬、高湖、赤眉、青犢,又追尤來、大槍、五幡於元氏,弇常將精騎為軍鋒,輒破走之。光武乘勝戰順水上,虜危急,殊死戰。時,軍士疲弊,遂大敗奔還,壁范陽,數日乃振,賊亦退去,從追至容城、小廣陽、安次,連戰破之。光武還薊,復遣弇與吳漢、景丹、蓋延、朱祐、邳彤、耿純、劉植、岑彭、祭遵、堅鐔、王霸、陳俊、馬武十三將軍,追賊至潞東,及平谷,再戰,斬首萬三千餘級,遂窮追於右北平無終、土垠之間,至俊靡而還。賊散入遼西、遼東,或為烏桓、貊人所抄擊,略盡。

  光武即位,拜弇為建威大將軍。與驃騎大將軍景丹、強弩將軍陳俊攻厭新賊於敖倉,皆破降之。建武二年,更封好C549侯,食好C549、美陽二縣。三年,延岑自武關出攻南陽,下數城。穰人杜弘率其眾以從岑。弇與岑等戰於穰,大破之,斬首三千餘級,生獲其將士五千餘人,得印綬三百。杜弘降,岑與數騎遁走東陽。

  弇從幸舂陵,因見自請北收上谷兵未發者,定彭寵於漁陽,取張豐於涿郡,還收富平、獲索,東攻張步,以平齊地。帝壯其意,乃許之。四年,詔弇進攻漁陽。弇以父據上谷,本與彭寵同功,又兄弟無在京師者,自疑,不敢獨進,上書求詣洛陽。詔報曰:「將軍出身舉宗為國,所向陷敵,功效尤著,何嫌何疑,而欲求征?且與王常共屯涿郡,勉思方略。」況聞弇求征,亦不自安,遣舒弟國入侍。帝善之,進封況為CD58糜侯。乃命弇與建義大將軍朱祐、漢忠將軍王常等擊望都、故安西山賊十餘營,皆破之。時,征虜將軍祭遵屯良鄉,驍騎將軍劉喜屯陽鄉,以拒彭寵。寵遣弟純將匈奴二千餘騎,寵自引兵數萬,分為兩道以擊遵、喜。胡騎經軍都,舒襲破其眾,斬匈奴兩王,寵乃退走。況復與舒攻寵,取軍都。五年,寵死,天子嘉況功,使光祿大夫持節迎況,賜甲第,奉朝請。封舒為牟平侯。遣弇與吳漢擊富平、獲索賊於平原,大破之,降者四萬餘人。

  因詔弇進討張步。弇悉收集降卒,結部曲,置將吏,率騎都尉劉歆、太山太守陳俊引兵而東,從朝陽橋濟河以度。張步聞之,乃使其大將軍費邑軍歷下,又分兵屯祝阿,別於太山鍾城列營數十以待弇。弇度河先擊祝阿,自旦攻城,日未中而拔之,故開圍一角,令其眾得奔歸鍾城。鍾城人聞祝阿已潰,大恐懼,遂空壁亡去。費邑分遣弟敢守巨里。弇進兵先脅巨里,使多伐樹木,揚言以填塞坑塹。數日,有降者言邑聞弇欲攻巨里,謀來救之。弇乃嚴令軍中趣修攻具,宣敕諸部,後三日當悉力攻巨里城。陰緩生口,令得亡歸。歸者以弇期告邑,邑至日果自將精兵三萬餘人來救之。弇喜,謂諸將曰:「吾所以修攻具者,欲誘致邑耳。今來,適其所求也。」即分三千人守巨里,自引精兵上岡阪,乘高合戰,大破之,臨陳斬邑。既而收首級以示巨里城中,城中凶懼,費敢悉眾亡歸張步。弇復收其積聚,縱兵擊諸未下者,平四十餘營,遂定濟南。

  時,張步都劇,使其弟藍將精兵二萬守西安,諸郡太守合萬餘人守臨淄,相去四十里。弇進軍畫中,居二城之間。弇視西安城小而堅,且藍兵又精,臨淄名雖大而實易攻,乃敕諸校會,後五日攻西安。藍聞之,晨夜儆守。至期夜半,弇敕諸將皆蓐食,會明至臨淄城。護軍荀梁等爭之,以為宜速攻西安。弇曰:「不然。西安聞吾欲攻之,日夜為備;臨淄出不意而至,必驚擾,吾攻之一日必拔。拔臨淄即西安孤,張藍與步隔絕,必復亡去,所謂擊一而得二者也。若先攻西安,不卒下,頓兵堅城,死傷必多。縱能拔之,藍引軍還奔臨淄,並兵合勢,觀人虛實,吾深入敵地,後無轉輸,旬日之間,不戰而困。諸君之言,未見其宜。」遂攻臨淄,半日拔之,入據其城。張藍聞之大懼,遂將其眾亡歸劇。

  弇乃令軍中無得妄掠劇下,須張步至乃取之,以激怒步。步聞大笑曰:「以尤來、大彤十餘萬眾,吾皆即其營而破之。今大耿兵少於彼,又皆疲勞,何足懼乎!」乃與三弟藍、弘、壽及故大彤渠帥重異等兵號二十萬,至臨淄大城東,將攻B B32。弇先出兵淄水上,與重異遇,突騎欲縱,弇恐挫其鋒, 令步不敢進,故示弱以盛其氣,乃引歸小城,陳兵於內。步氣盛,直攻弇營,與劉歆等合戰,弇升王宮壞台望之,視歆等鋒交,乃自引精兵以橫突步陳於東城下,大破之。飛矢中BB 32股,以佩刀截之,左右無知者。至暮罷。弇明旦復勒兵出。是時, 帝在魯,聞弇為步所攻,自往救之,未至。陳俊謂弇曰:「劇虜兵盛,可且閉營休士,以須上來。」弇曰:「乘輿且到,臣子當擊牛釃酒以待百官,反欲以賊虜遺君父邪?」乃出兵大戰,自旦及昏,復大破之,殺傷無數,城中溝塹皆滿。弇知步困將退,豫置左右翼為伏以待之。人定時,步果引去,伏兵起縱擊,追至鉅昧水上,八九十里殭屍相屬,收得輜重二千餘兩。步還劇,兄弟各分兵散去。

  後數日,車駕至臨淄自勞軍,群臣大會。帝謂弇曰:「昔韓信破歷下以開基,今將軍攻祝阿以發跡,此皆齊之西界,功足相方。而韓信襲擊已降,將軍獨拔勁敵,其功乃難於信也。又田橫亨酈生,及田橫降,高帝詔衛尉不聽為仇。張步前亦殺伏隆,若步來歸命,吾當詔大司徒釋其怨,又事尤相類也。將軍前在南陽建此大策,常以為落落難合,有志者事竟成也!」弇因復追步,步奔平壽,乃肉袒負斧鑕於軍門。弇傳步詣行在所,而勒兵入據其城。樹十二郡旗鼓,令步兵各以郡人詣旗下,眾尚十餘萬,輜重七千餘兩,皆罷遣歸鄉里。弇復引兵至城陽,降五校餘黨,齊地悉平。振旅還京師。

  六年,西拒隗囂,屯兵於漆。八年,從上隴。明年,與中郎將來歙分部徇安定、北地諸營保,皆下之。

  弇凡所平郡四十六,屠城三百,未嘗挫折。

  十二年,況疾病,乘輿數自臨幸。復以國弟廣、舉並為中郎將。弇兄弟六人皆垂青紫,省侍醫藥,當代以為榮。及況卒,諡烈侯,少子霸襲況爵。

  十三年,增弇戶邑,上大將軍印綬,罷,以列侯奉朝請。每有四方異議,輒召入問籌策。年五十六,永平元年卒,諡為愍侯。

  子忠嗣。忠以騎都尉擊匈奴於天山,有功。忠卒,子馮嗣。馮卒,子良嗣,一名無禁。延光中,尚安帝妹濮陽長公主,位至侍中。良卒,子協嗣。

  CD58麋侯霸卒,子文金嗣。文金卒,子喜嗣。喜卒,子顯嗣,為羽林左監。顯卒,子援嗣。尚桓帝妹長社公主,為河東太守。後曹操誅耿氏,唯援孫弘存焉。

  牟平侯舒卒,子襲嗣。尚顯宗女隆慮公主。襲卒,子寶嗣。

  寶女弟為清河孝王妃。及安帝立,尊孝王,母為孝德皇后,以妃為甘園大貴人。帝以寶元舅之重,使監羽林左騎,位至大將軍。而附事內寵,與中常侍樊豐、帝乳母王聖等譖廢皇太子為濟陰王,及排陷太尉楊震,議者怨之。寶弟子承襲公主爵為林慮侯,位至侍中。安帝崩,閻太后以寶等阿附嬖B062,共為不道,策免寶及承,皆貶爵為亭侯,遣就國。寶於道自殺,國除。大貴人數為耿氏請,陽嘉三年,順帝遂紹封寶子箕牟平侯,為侍中。以恆為陽亭侯,承為羽林中郎將。其後貴人薨,大將軍梁冀從承求貴人珍玩,不能得,冀怒,風有司奏奪其封。承惶恐,遂亡匿於穰。數年,冀推跡得之,乃並族其家十餘人。

  論曰:淮陰延論項王,審料成勢,則知高祖之廟勝矣。耿弇決策河北,定計南陽,亦見光武之業成矣。然弇自克拔全齊,而無復尺寸功。夫豈不懷?將時之度數,不足以相容乎?三世為將,道家所忌,而耿氏累葉以功名自終。將其用兵欲以殺止殺乎?何其獨能隆也!

  國字叔慮,建武四年初入侍,光武拜為黃門侍郎,應對左右,帝以為能,遷射聲校尉。七年,射聲官罷,拜駙馬都尉。父況卒,國於次當嗣,上疏以先侯愛少子霸,固自陳讓,有詔許焉。後歷頓丘、陽翟、上蔡令,所在吏人稱之。征為五官中郎將。

  是時,烏桓、鮮卑屢寇外境,國素有籌策,數言邊事,帝器之。及匈奴薁鞬日逐王比自立為呼韓邪單元,款塞稱籓,願B473御北虜。事下公卿。議者皆以為天下初定,中國空虛,夷狄情偽難知,不可許。國獨曰:「臣以為宜如孝宣故事受之,令東B473鮮卑,北拒匈奴,率厲四夷,完復邊郡,使塞下無晏開之警,萬世安寧之策也。」帝從其議,遂立比為南單于。由是烏桓、鮮卑保塞自守,北虜遠遁,中國少事。二十七年,代馮勤為大司農。又上言宜置度遼將軍、左右校尉,屯五原以防逃亡。永平元年卒官。顯宗追思國言,後遂置度遼將軍、左右校尉,如其議焉。

  國二子:秉,夔。

  秉字伯初,有偉體,腰帶八圍。博通書記,能說《司馬兵法》,尤好將帥之略。以父任為郎,數上言兵事。常以中國虛費,邊陲不寧,其患專在匈奴。以戰去戰,盛王之道。顯宗既有志北伐,陰然其言。永平中,召詣省闥,問前後所上便宜方略,拜謁者僕射,遂見親幸。每公卿會議,常引秉上殿,訪以邊事,多簡帝心。

  十五年,拜駙馬都尉。十六年,以騎都尉秦彭為副,與奉車都尉竇固等俱伐北匈奴。虜皆奔走,不戰而還。

  十七年夏,詔秉與固合兵萬四千騎,復出白山擊車師。車師有後王、前王,前王即後王之子,其廷相去五百餘里。固以後王道遠,山谷深,士卒寒若,欲攻前王。秉議先赴後王,以為併力根本,則前王自服。固計未決。秉奮身而起曰:「請行前。」乃上馬,引兵北入,眾軍不得已,遂進。並縱兵抄掠,斬首數千級,收馬、牛十餘萬頭。後王安得震怖,從數百騎出迎秉。而固司馬蘇安欲全功歸固,即馳謂安得曰:「漢貴將獨有奉車都尉,天子姊婿,爵為通侯,當先降之。」安得乃還,更令其諸將迎秉。秉大怒,被甲上馬,麾其精騎徑造固壁。言曰:「車師王降,訖今不至,請往梟其首。」固大驚曰:「且止,將敗事!」秉厲聲曰:「受降如受敵。」遂馳赴之。安得惶恐,走出門,脫帽抱馬足降。秉將以詣固。其前王亦歸命,遂定車師而還。

  明年秋,肅宗即位,拜秉征西將軍,遣案行涼州邊境,勞賜保塞羌胡,進屯酒泉,救戊己校尉。

  建初元年,拜度遼將軍。視事七年,匈奴懷其恩信。征為執金吾,甚見親重。帝每巡郡國及幸宮觀,秉常領禁兵宿衛左右。除三子為郎。章和二年,復拜征西將軍,副車騎將軍竇憲擊北匈奴,大破之。事並見《憲傳》。封秉美陽侯,食邑三千戶。

  秉性勇壯而簡易於事,軍行常自被甲在前,休止不結營部,然遠斥候,明要誓,有警,軍陳立成,士卒皆樂為死。永遠二年,代桓虞為光祿勛。明年夏卒,時年五十餘。賜以未棺、玉衣,將作大匠穿冢,假鼓吹,五營騎士三百餘人送葬。諡曰恆侯。匈奴聞秉卒,舉國號哭,或至梨面流血。

  長子沖嗣。及竇憲敗,以秉竇氏黨,國除。沖官至漢陽太守。

  曾孫紀,少有美名,辟公府,曹操甚敬異之,稍遷少府。紀以操將篡漢,建安二十三年,與太醫令吉B234、丞相司直韋晃謀起兵誅操,不克,夷三族。於時衣冠盛門坐紀罹禍滅者眾矣。

  夔字定公。少有氣決。永元初,為車騎將軍竇憲假司馬,北擊匈奴,轉騎都尉。三年,憲復出河西,以夔為大將軍左校尉。將精騎八百,出居延塞,直奔北單于廷,於金微山斬閼氏、名王以下五千餘級,單于與數騎脫亡,盡獲其匈奴珍寶財畜,去塞五千餘里而還,自漢出師所未嘗至也。乃封夔粟邑侯。會北單于弟左鹿蠡王於除鞬自立為單于,眾八部二萬餘人,來居蒲類海上,遣使款塞。以夔為中郎將,持節衛護之。及竇憲敗,夔亦免官奪爵士。

  後復為長水校尉,拜五原太守,遷遼東太守。元興元年,貊人寇郡界,夔追擊,斬其渠帥。永初三年,南單于檀反畔,使夔率鮮卑及諸郡兵屯雁門,與車騎將軍何熙共擊之。熙推夔為先鋒,而遣其司馬耿E4DF、劉祉將二千人與夔俱進。到屬國故城,單于遣薁鞬日逐王三千餘人遮漢兵。夔自擊其左,令鮮卑攻其右,虜遂敗走,追斬千餘級,殺其名王六人,獲穹廬車重千餘兩,馬畜生口甚眾。鮮卑馬多羸病,遂畔出塞。夔不能獨進,以不窮追,左轉雲中太守,後遷行度遼將軍事。

  夔勇而有氣,數侵陵使匈奴中郎將鄭戩。元初元年,坐征下獄,以減死論,笞二百。建光中,復拜度遼將軍。時,鮮卑攻殺雲中太守成嚴,圍烏桓校尉徐常於馬城。夔與幽州刺史龐參救之,追虜出塞而還。後坐法免,卒於家。

  恭字伯宗,國弟廣之子也。少孤。慷慨多大略,有將帥才。永平十七年冬,騎都尉劉張出擊車師,請恭為司馬,與奉車都尉竇固及從弟駙馬都尉秉破降之。始置西域都護、戊己校尉,乃以恭為戊己校尉,屯後王部金蒲城,謁者關寵為戊己校尉,屯前王柳中城,屯各置數百人。恭至部,移檄烏孫,示漢威德,大昆彌以下皆歡喜,遣使獻名馬,及奉宣帝時所賜公主博具,願遣子入侍。恭乃發使齎金帛,迎其侍子。

  明年三月,北單于遣左鹿蠡王二萬騎擊車師。恭遣司馬將兵三百人救之,道逢匈奴騎多,皆為所歿。匈奴遂破殺後王安得,而攻金蒲城。恭乘城搏戰,以毒藥傅矢。傳語匈奴曰:「漢家箭神,其中瘡者必有異。」因發強弩射之。虜中矢者,視創皆沸,遂大驚。會天暴風雨,隨雨擊之,殺傷甚眾。匈奴震怖,相謂曰:「漢兵神,真可畏也!」遂解去。恭以疏勒城傍有澗水可固,五月,乃引兵據之。七月,匈奴復來攻恭,恭募先登數千人直馳之,胡騎散走,匈奴遂於城下擁絕澗水。恭於城中穿井十五丈不得水,吏士渴乏,笮馬糞汁而飲之。恭仰嘆曰:「聞昔貳師將軍拔佩刀剌山,飛泉湧出;今漢德神明,豈有窮哉。」乃整衣服向井再拜,為吏士禱。有頃,水泉奔出,眾皆稱萬歲。乃令吏士揚水以示虜。虜出不意,以為神明,遂引去。

  時,焉耆、龜茲攻歿都護陳睦,北虜亦圍關寵於柳中。會顯宗崩,救兵不至,車師復畔,與匈奴共攻恭。恭歷士眾擊走之。後王夫人先世漢人,常私以虜情告恭,又給以糧餉。數月,食盡窮困,乃煮鎧弩,食其筋革。恭與士推誠同死生,故皆無二心,而稍稍死亡,餘數十人。單于知恭已困,欲必降之。復遣使招恭曰:「若降者,當封為白屋王,妻以女子。」恭乃誘其使上城,手擊殺之,炙諸城上。虜官屬望見,號哭而去。單于大怒,更益兵圍恭,不能下。

  初,關寵上書求救,時肅宗新即位,乃詔公卿會議。司空第五倫以為不宜救。司徒鮑昱議曰:「今使人於危難之地,急而棄之,外則縱蠻夷之暴,內則傷死難之臣。誠令權時後無邊事可也,匈奴如復犯塞為寇,陛下將何以使將?又二部兵人裁各數十,匈奴圍之,歷旬不下,是其寡弱盡力之效也。可令敦煌、酒泉太守各將精騎二千,多其幡幟,倍道兼行,以赴其急。匈奴疲極之兵,必不敢當,四十日間,足還入塞。」帝然之。乃遣征西將軍耿秉屯酒泉,行太守事;遣秦彭與謁者王蒙、皇甫援發張掖、酒泉、敦煌三郡及鄯善兵,合七千餘人,建初元年正月,會柳中擊車師,攻交河城,斬首三千八百級,獲生口三千餘人,駝、驢、馬、牛、羊三萬七千頭,北虜驚走,車師復降。

  會關寵已歿,蒙等聞之,便欲引兵還。先是,恭遣軍吏范羌至敦煌迎兵士寒服,羌因隨王蒙軍俱出塞。羌固請迎恭,諸將不敢前,乃分兵二千人與羌,從山北迎恭,遇大雪丈余,軍僅能至。城中夜聞兵馬聲,以為虜來,大驚。羌乃遙呼曰:「我范羌也。漢遣軍迎校尉耳。」城中皆稱萬歲。開門,共相持涕泣。明日,遂相隨俱歸。虜兵追之,且戰且行。吏士素飢困,發疏勒時尚有二十六人,隨路死沒,三月至玉門,唯餘十三人。衣屨穿決,形容枯槁。中郎將鄭眾為恭已下洗沭易衣冠。上疏曰:「耿恭以單兵固守孤城,當匈奴之沖,對數萬之眾,連月逾年,心力困盡。鑿山為井,煮弩為糧,出於萬死無一生之望。前後殺傷醜虜數千百計,卒全忠勇,不為大漢恥。恭之節義,古今未有。宜蒙顯爵,以厲將帥。」及恭至洛陽,鮑昱奏恭節過蘇武,宜蒙爵賞。於是拜為騎都尉,以恭司馬石修為洛陽市丞,張封為雍營司馬,軍吏范羌為共丞,餘九人皆補羽林。恭母先卒,及還,追行喪制,有詔使五官中郎將齎牛、酒釋服。

  明年,遷長水校尉。其秋,金城、隴西羌反。恭上疏言方略,詔召入問狀。乃遣恭將五校士三千人,副車騎將軍馬防討西羌。恭屯枹罕,數與羌接戰。明年秋,燒當羌降,防還京師,恭留擊諸未服者,首虜千餘人,獲牛、羊四萬餘頭,勒姐、燒何羌等十三種數萬人,皆詣恭降。初,恭出隴西,上言:「故安豐侯竇融昔在西州,甚得羌胡腹心。今大鴻臚固,即其子孫。前擊白山,功冠三軍。宜奉大使,鎮撫涼部。令車騎將軍防屯軍漢陽,以為威重。」由是大忤於防。及防還,監營謁者李譚承旨奏恭不憂軍事,被詔怨望。坐征下獄,免官歸本郡,卒於家。

  子溥,為京兆虎牙都尉。元初二年,擊畔羌於丁奚城,軍敗,遂歿。詔拜溥子宏、曄並為郎。

  曄字季遇。順帝初,為烏桓校尉。時,鮮卑寇緣邊,殺代郡太守。曄率烏桓及諸郡卒出塞討擊,大破之。鮮卑震怖,數萬人詣遼東降。自後頻出輒克獲,威振北方。遷度遼將軍。

  耿氏自中興已後迄建安之末,大將軍二人,將軍九人,卿十三人,尚公主三人,列侯十九人,中郎將、護羌校尉及刺史、二千石數十百人,遂與漢興衰雲。

  論曰:余初讀《蘇武傳》,感其茹毛窮海,不為大漢羞。後覽耿恭疏勒之事,喟然不覺涕之無從。嗟哉,義重於生,以至是乎!昔曹子抗質於柯盟,相如申威於河表,蓋以決一旦之負,異乎百死之地也。以為二漢當疏高爵,宥十世。而蘇君恩不及嗣,恭亦終填牢戶。追誦龍蛇之章,以為嘆息。

  贊曰:好C549經武,能畫能兵。往收燕卒,來集漢營。請間趙殿,釃酒齊城。況、舒率從,亦既有成。國圖久策,分此凶狄。秉洽胡情,夔單虜跡。慊慊伯宗,枯泉飛液。

譯文

(耿弇)

  ◆耿弇傳

  耿弇字伯昭,扶風郡茂陵縣人。他的先祖在武帝時,以吏二千石從巨鹿遷徙到扶風。父耿況,字俠游,以通曉經術為郎,與王莽從弟王伋共學《老子》於安丘先生,後為朔調連率。

  耿弇少年時期就好學,學習他父親的學業,由於經常看到郡尉考試騎士,建立旗鼓,練習跑馬射箭的武功,由此耿弇對將帥產生了興趣。等到王莽敗,更始立,諸將掠奪土地,前前後後多擅自以自己的威權,動輒更換郡守縣令。耿況自以為是王莽任命的,心中不能自安。這時耿弇年二十一歲,就辭父親奉奏去更始,因而帶着貢品,以求自固的門路。等到了宋子,恰好王郎冒稱自己是成帝的兒子子輿,在邯鄲起兵,耿弇的從吏孫倉、衛包在路上共同謀議說:「劉子輿是成帝的正統,不向他歸降,還遠行到哪裡去?」耿弇按劍叱道「:子輿是騙人的盜賊,終成降虜呢。我到長安,為國家陳述漁陽、上谷兵馬的用處,還出太原、代郡,反覆數十天,回來時突發騎兵以攻烏合之眾,就像摧枯拉朽一樣容易,我看你們不明去就,族誅之禍就在眼前了。」孫倉、衛包不從,就去向王郎投降。耿弇在路上聽說光武在盧奴,就北上晉謁,光武留他為門下吏。耿弇因此勸說護軍朱..,請求讓他回去發兵,以平定邯鄲。光武笑着說「:小小年紀竟有大志啊!」因此數次召見他並加恩慰。耿弇因而跟光武北至薊。聽說邯鄲兵剛到,光武將要南歸,召集官屬商議。耿弇說:「現在兵從南來,不可南行。漁陽太守彭寵,是公的同鄉;上谷太守,就是我的父親。發動起這兩郡的人馬,有萬騎之眾,邯鄲是容易奪取的。」光武官屬心腹都不肯,說:「死還要頭向南面,奈何北行進入囊中呢?」光武指着耿弇說「:他是我北道的主人啊。」恰巧這時薊發生騷亂,光武於是南馳,官屬各自分散。

  耿弇到了昌平找到父親況,因而說服況讓寇恂東約彭寵,各發快騎二千匹,步兵千人。耿弇與景丹、寇恂及漁陽兵合軍向南,沿途擊斬王郎大將、九卿、校尉以下四百餘級,得印綬一百二十五枚,符節二個,斬首三萬級,平定涿郡、中山、巨鹿、清河、河間共二十二縣,於是到廣阿趕上了光武。當時光武正攻王郎,傳說二郡兵馬是從邯鄲來的,都以為是王郎的救兵而驚恐。等到來軍都到軍營參謁光武。光武見耿弇等,很高興,說:「當與漁陽、上谷的士大夫共此大功。」於是都升為將軍,使他們回去領其兵。加封耿況為大將軍、興義侯,偏將裨將都由他自行安置。耿弇等就乘勢攻拔邯鄲。這時更始徵召代郡太守趙永,而耿況勸趙永不要應召,讓他去見光武。

  光武遣趙永回代仍任太守。趙永北還,代縣縣令張曄據城反叛,並招迎匈奴、烏桓以為援助。光武以耿弇弟耿舒為復胡將軍,使他擊張曄,攻破了。趙永就得復為郡守。這時五校賊二十多萬北侵上谷,耿況與耿舒連擊破賊,賊都退走。更始見光武聲威日盛,君臣產生疑慮,於是遣使者立光武為蕭王,令他罷兵與諸將中有功勞的一起回長安;派遣苗曾為幽州牧,韋順為上谷太守,蔡充為漁陽太守,兼併北方。這時光武住邯鄲宮,白天臥在溫明殿。耿弇進入臥室,到床前乘光武有暇時,因而說:「今更始政治混亂,君臣淫亂,諸將在京畿之內擅自作威作福,王公貴戚們在京都縱橫暴虐。天子之命,出不了城門,下面的州牧郡守,動不動就被遷徙更換,百姓不知所從,士民莫敢自安。虜掠財物,劫掠婦女,懷有金玉的大富顯貴,沒有能生還的。平民百姓捶胸頓足,反而更思王莽朝。又銅馬、赤眉之屬數十輩,每輩擁眾數十百萬,更始不能有成。更始的失敗為期不遠。公首舉義旗於南陽,破百萬之軍;今平定河北,據有天府之地。以大義討伐,發出號令,群起響應,天下只要傳示檄文就可以平定。

  天下是最為重要的,不可讓他姓得到。聽說有使者從西方來,要你罷兵,千萬莫聽。今官吏士卒死亡的多,我願回幽州去,增發精兵,以成大計。」光武大悅,就拜耿弇為大將軍,與吳漢北發幽州十郡的兵馬。耿弇到上谷,收拾更始派出的太守韋順、蔡充並把他們殺了;吳漢也殺了更始派出的幽州牧守苗曾。於是盡發幽州兵,引而南向,跟從光武擊破銅馬、高湖、赤眉、青犢,又追尤來、大槍、五幡於元氏,耿弇常常率領精騎為先鋒部隊,將賊兵攻破驅走。光武乘勝戰順水上,賊危急,作拚死戰。這時軍士疲憊,於是大敗奔回,築壁壘堅守於范陽、小廣陽、安次,連戰都勝。光武回薊,再派遣耿弇與吳漢、景丹、蓋延、朱..、邳彤、耿純、劉植、岑彭、祭遵、堅鐔、王霸、陳俊、馬武十三將軍,追賊到潞東,到平谷,再戰,斬首一萬三千餘級,於是窮追於右北平無終、土垠之間,到俊靡而還。賊散入遼西、遼東,或被烏桓、貊人所抄擊,大多完蛋。

  光武即位,拜耿弇為建威大將軍。與驃騎大將軍景丹、強弩將軍陳俊攻厭新賊於敖倉,賊都被破歸降。

  建武二年(26),改封耿弇為好..侯,食好..、美陽二縣。三年,延岑自武關出攻南陽,攻下數城。穰人杜弘率其眾以從岑。耿弇與延岑等戰於穰,大破延軍,斬首三千餘級,活捉其將士五千餘人,得印綬三百。杜弘降,延岑與數騎遁逃東陽。耿弇從光武到舂陵,面見光武自請北收上谷未發之兵,定彭寵於漁陽,取張豐於涿郡,還收富平、獲索,東攻張步,以平齊地。帝壯其意氣,就准許了。

  四年(28),詔耿弇進攻漁陽,耿弇以父親據在上谷,本與彭寵功勞相同,又兄弟都不在京師,自起疑慮,不敢獨進,上書請回洛陽。帝以詔書回報說「:將軍一出身就舉親為國,所向克敵,功勞尤著,還避什麼嫌疑,而要求徵召呢?暫且與王常共屯涿郡,再仔細考慮方略。」耿況聽說耿弇求征,也自感不安,就派耿舒弟耿國到京入侍。帝以為很好,晉封耿況為阝俞麋侯。就令耿弇與建義大將軍朱..,漢忠將軍王常等擊望都,故安西山賊十餘營,都攻破了。這時征虜將軍祭遵屯兵良鄉,驍騎將軍劉喜屯兵陽鄉,以拒彭寵。彭寵派弟彭純率領匈奴兵二千多騎兵,彭寵自己引兵數萬,分兵兩路以擊祭遵劉喜,匈奴兵經過軍都,耿舒攻破其眾,斬匈奴兩王,彭寵於是退走。耿況再與耿舒攻彭寵,取軍都。

  五年,彭寵死,天子嘉獎耿況的功勞,派遣光祿大夫扶迎耿況,賜以衣甲住室,奉朝請。封耿舒為牟平侯。遣耿弇與吳漢擊富平、獲索賊於平原,大勝,賊投降的達四萬餘人。因此詔令耿弇進討張步。耿弇收集所有降卒,建立編制單位,設置將吏,率騎都尉劉歆、太山太守陳俊引兵向東,從橋陽橋濟河以渡。張步聽到消息,就派他的大將軍費邑屯軍歷下,又分兵屯祝阿,另外又於太山鍾城列營數十以待耿弇。耿弇渡河先擊祝阿,自清晨攻城,不到中午就攻下來了,耿弇故意撤開一角的圍兵,讓其部眾得以奔歸鍾城。鍾城人聽到祝阿已潰敗,大恐懼,於是都全家逃走。費邑分別派遣弟費敢守巨里。耿弇進兵先威脅巨里,命令部下多砍伐樹木,揚言要把坑坑窪窪填平。數日,有投降的人說費邑聽說耿弇要攻巨里,準備來救援,耿弇就嚴令軍中立即修造攻城工具,傳令各部,三天後全力攻巨里城。又故意放鬆對俘虜的看守,使他們得以亡歸逃去。歸去的人以耿弇的進攻日期報告費邑,費邑到期果然率領精兵三萬來救援。耿弇喜,對諸將說:「我之所以修攻具,就是為了誘費邑來救援,今費邑來了,正是我所希求的。」隨即分三千人圍守巨里,自率精兵上山崗高地,乘高合擊,大破費邑軍,臨陣斬費邑。而以費邑首級曉示巨里城中,城中恐懼,費敢率領所有部下逃歸張步。

  耿弇再收其積聚,率兵攻擊未下的營邑,平定四十餘營,濟南平定了。這時張步定都於劇,派遣他弟弟張藍率精兵二萬守西安,諸郡太守合萬餘人守臨淄,兩地相距四十里。耿弇進軍中,處在二城的中間。耿弇看到西安城小但很堅固,而且張藍的兵也精,臨淄名氣雖大而實際上易攻,於是命令諸將聽令,後五日攻西安。張藍聽到後,日夜警戒嚴守。到了後四日夜半,耿弇命令諸將都天沒亮就吃飽飯,天一亮就趕到臨淄城下。護軍荀梁等爭辯,以為應速攻西安。耿弇說「:不然。西安聽說我們要攻它,日夜作了準備;臨淄出其不意而到,必定驚擾,我攻它一天就能拿下。攻下臨淄西安就孤立了,張藍與張步隔絕,必定再逃亡而去,這就是擊一而得二的良計。若先攻西安,一時攻不下,屯兵在堅城之下,死傷必多,即使能攻下,張藍引軍還奔臨淄,合併兵力,坐觀虛實,我深入敵地,後面糧草供應不上,十日之間,不戰而困了。諸君的意見,不見得合。」於是攻臨淄,半天就攻拔了,進據城內。張藍聽到後大懼,就率部逃到劇去了。耿弇就命令軍中不得妄自侵掠,到劇城下,必須等到張步到了才發起進攻,以激怒張步。張步聽到後大笑說「:以尤來、大彤十多萬眾,我都就其營而打敗他。今天耿弇兵比他們少,又都疲勞,有什麼可怕呢!」於是與三弟張藍、張弘、張壽及過去大彤大帥重異等兵號稱二十萬,到臨淄大城東,將攻耿弇,耿弇先出淄水上,與重異相遇,突擊騎兵想出擊,耿弇恐怕挫敗了他們的鋒芒,張步就不敢進攻了,就故意示弱以盛其氣焰,就回兵小城,陳兵於城內。

  張步氣盛,直攻耿弇營,與劉歆等合戰,耿弇登上王宮的壞台觀看,看到歆等交鋒,就自率精兵從側面突擊張步陣於東城下,大破張步。飛矢射中耿弇股部,耿弇第二天清晨又勒兵出戰。這時帝在魯,聽說耿弇被張步所攻擊,親自前往援救,還沒有到。陳俊對耿弇說:「劇賊兵強盛,可暫時閉營休養士卒,以等待帝到來。」耿弇說:「天子將到,臣子應殺牛灑酒以等待百官的到來,反而還要以賊虜來麻煩君上嗎?」於是出兵大戰,自清晨至黃昏,再次大破張步軍,殺傷無數,城中溝壑都填滿了屍體。

  耿弇知道張步兵困將退,預先設置左右兩翼伏兵以待。到深夜,張步果然引兵退去,兩翼伏兵奮起縱擊,追到鉅昧水,八九十里死屍相連,收得輜重兩千多輛。張步回劇,兄弟各自分兵散去。

  幾天後,光武親自到臨淄勞軍,群臣大會。帝對耿弇說「:以前韓信破齊兵於歷下以開基,今將軍攻祝阿以發跡,這都是齊的西界,功勞足以相當。而韓信襲擊已降,將軍獨勝勁敵,其功勞比韓信更難能可貴了。又田橫烹殺酈食其,後田橫歸降,高祖詔令酈食其的弟弟酈商不得報復。張步以前殺過伏隆,假使張步來歸命,我也當詔令伏隆的父親大司徒伏湛釋其仇怨,這事就更相似了。將軍前在南陽提出討伐張步的戰略決策,以為疏闊難以實現,現在是有志者事竟成啊!」耿弇因而再追張步,張步奔平壽,於是脫去上衣裸露肢體身負斧..請罪於軍門。傳令張步到行轅,而勒兵進據其城。樹立所屬的郡旗下,部眾還有十多萬人,輜重一千餘輛,都罷遣回鄉。耿弇再引兵至城陽,收降五校餘黨,齊地全部平定。振兵回京師。

  六年(30),西拒隗囂,屯兵於漆。八年,從帝進攻隴。第二年,與中郎將來歙分兵平定安定、北地諸營堡,都攻克。耿弇一生平定的郡共四十六個,攻下的城市共三百座,沒有遭到過失敗和挫折。

  十二年(36),耿況抱病,光武帝幾次親臨看望,等到耿況死,諡封烈侯。

  十三年(37),增加耿弇的食邑,上大將軍印綬,免去大將軍後,以列侯身份奉朝請。帝每遇四方有不同意見,經常召見耿弇顧問籌策。年五十六,永平元年卒。諡封為愍侯。

  史官評論道:韓信當着劉邦的面評論項羽,周密預料楚漢的形勢,就知道高祖必勝了。耿弇決策河北,定計南陽,也看到光武的帝業必成。然而自從耿弇攻拔全齊以後,就沒有再立什麼新功了。難道是不想再立新功?或者是當時的法度不容許他再立新功嗎?三世為將,道家以為是不吉祥而忌諱的,而耿氏卻能世世代代以功名而自終其身,難道耿家的用兵是想以殺止殺嗎?為什麼獨能興盛呢?[2]

作者簡介

范曄(公元398年—公元445年),字蔚宗,南朝宋史學家,順陽(今河南省淅川縣李官橋鎮)人。東晉安北將軍范汪曾孫、豫章太守范寧之孫、侍中范泰之子。官至左衛將軍,太子詹事。南朝宋官員、史學家、文學家,一生才華橫溢,史學成就突出。著作《後漢書》,博採眾書,結構嚴謹,與《史記》《漢書》《三國志》並稱「前四史」。

元嘉九年(432年),得罪司徒劉義康,貶為宣城太守,開始撰寫《後漢書》,加號寧朔將軍。元嘉十七年(440年),投靠始興王劉浚。元嘉二十二年(445年),擁戴彭城王劉義康即位,事敗被殺,時年四十八歲。[3]

參考資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