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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家的天井屋(張學元)

老家的天井屋
圖片來自免費素材網

《老家的天井屋》中國當代作家張學元寫的散文。

目錄

作品欣賞

老家的天井屋

說起老家的天井屋,其實全都是一些零星的記憶了。

我出生在「文革」時期。在我讀小學的時候,「破四舊」已經如火如荼了。那時候,老家的一些祠堂和廟宇,不是支離破碎,就是面貌全非。好在幾幢天井屋裡住的都是根正苗紅的貧下中農,這才得以保存。

我們就讀的村小是比較完整的一個天井小院,它的結構是由四面房屋圍合而成的「對合」式。大門前的台階有五級,全是矩形的青石條,鏨痕已經被歲月磨合得光滑而鋥亮了。兩對門枕石,是長方形的,鐫刻的圖案十分清晰地凸現着,一邊是菊花花紋,另一邊好像是一個士紳模樣的寫意人物。從大門進去就是下房。下房呈矩形,開間大約是進深的兩倍多。窗欞是用青瓦組合而成的花瓣型。那時候,這間下房裡只有兩件陳設。其一,是一口生鐵鑄就的古罄,罄的四周鐫刻着幾十個捐資人的姓名。有人說,這口罄是從別處搬來的。老師把它吊在下房的月樑上成了我們上課的鈴鐺。其二,就是一個碩大的石磨。一旦推起來,那聲音轟轟烈烈恰似陣陣雷鳴。

走過下房,就是天井了。天井的面積略大於下房,全部是用大青石板鋪成的。天井堂屋之間有一道兩米左右高的木板壁,也不知道是不是後來人們改裝的。堂屋因為沒有樓板,所以顯得格外開闊空敞。我們的教室就設在這裡。教室頭頂有幾塊玻璃瓦,陽光直射而下,給了我們無限的光明和希望。好長一段時間,我就坐在靠太師壁的後板壁邊,但那些祭神拜祖的陳設卻早已蕩然無存。

堂屋的兩邊是幾間廂房。左邊是教師的寢室,右邊的則是農家居戶。相對下房的窗欞而言,這幾間廂房的窗欞結構卻要複雜得多,好像全都是密集的菱紋格。

毫無疑問,這期間,給我印象最深的就是那口天井了。到現在為止,我還記得,那口天井的底面朝西南方向微傾着。就在西南方向的邊角底有一個拳頭大小的洞口,洞口也是用小瓦片做成的菱花紋,目的是以免流水中的腐物堵塞了下水道。倘若遇上淫雨,有時候,我們也可以看見螃蟹從洞裡蹣跚而出,逗得我們放下書本,好一陣子追逐,好一陣子快活。後來,我也曾聽父親講,這天井裡的螃蟹是住家人專門養的,其用意就在於螃蟹能夠疏通下水通里的淤泥。

春天,我們坐在教室里,那陣陣暗香就從田野里經過天井,彩蝶樣撲入我們的肺腑。同時,教師屋裡的炊煙也冉冉裊裊地從天井裡升騰到遙遠的天空。我們都覺得,這天井就是我們的鼻孔。由於天井四周的房屋屋頂都向內坡陡,夏天的雨水就自然而然地順屋面流向天井。雖然我那時候還不明白這種「四水歸一」「肥水不外流」的建築習俗理念,但我卻聽到了世上最美好的音樂。雨點古箏似地在疊瓦間點擊,天井池裡水花跳躍而翻飛,純樸的琴弦在我們每個人心中都激盪着幸福的漣漪。有時候,雨停了,瓦緣上殘餘的水滴夢囈似的回味着雨天特有的韻律。間有小鳥停棲在天井邊的石條上啄飲露水,琅琅的書聲也曾讓它陶醉忘返。我們都覺得,夏天的天井是我們的耳朵。秋天的天井格外明亮,黃澄澄的葉片總舞蹈着從天外飛來,輕盈而瀟灑。仰望天高雲淡的晴空大雁往返穿梭其間。我們都覺得,這秋天的天井是我們的眼睛。下雪的時候,天井裡雖然寒冷,但我們一點兒也不覺得沉悶。看那雪花無休無止地降落在天井裡,似乎有柳絮的馨香,依稀有蚊蚋的哼唱。尤其是看那雪花兒滾滾蕩蕩流進漏斗樣的天井,我們都覺得這口天井使我們多麼富有。每到下雪的時辰,雪花悄悄地飛上我們的書本里,沾染在美麗的文字上,演繹着無數童話的浪漫。我們都覺得,冬天的天井是我們的遐想。

二十多年,彈指一揮間。但我仍然覺得我們的書聲還裝在那口天井裡。因為有那口天井,所以,我們的童年分外清醒明媚,分外開闊舒暢。

很不幸的是,前兩年,這幢天井屋被拆建了。天井的石條成了新屋的牆腳石,天井的火磚雜糅在新房的土磚之中,天井魂飛魄散了。每當我回老家路經這裡,我都要駐足凝望好長時間。看那些殘存的火磚,我就覺得是鑲嵌在記憶之中的傷痛。只要我一閉上眼睛,我還是一個滿臉鼻涕的鄉村小孩。我背着一個破舊的小黃挎包,正登上那五級石階,快步走向那口天井……後來,我找到一口拆建時留下的火磚,磚面上刻有「乾隆二十九年」的字樣,我長長地嘆了一口氣,我總覺得自己心中有什麼東西倒塌了。我用手指叩了叩那磚,仿佛聆聽到了遙遠的歷史聲音,深邃而且渺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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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

張學元,男,興山縣政協副主席。

參考資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