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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頭兒(黃憶安)檢視原始碼討論檢視歷史

事實揭露 揭密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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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頭兒
圖片來自免費素材圖片網

《老頭兒》中國當代作家黃憶安寫的散文。

作品欣賞

老頭兒

年幼時,喜歡聽別人講「故事」。就常往人堆里扎,尋找所謂的故事。帶上一點瓜子或花生,整天在大人們身邊轉悠。他們也不會嫌我礙事,身材矮小的我,甚至不會引起人的注意。反正對於聽眾,他們不會做過多的要求,多一個好事者,總是好的。

村口那棵大槐樹下,便是我的樂地。因為這裡是他們的據點,農閒時這裡聚滿了人,跟村里開會一樣熱鬧,一個人站在顯眼處高談闊論,旁邊的人靜靜地聽着,說到激動處,有人會拍手稱快。年紀大一點的都喜歡談自己的過去,年輕的偏愛說未來。在這個圈裡,有一個人同我一樣,也愛湊熱鬧。這人是誰呢?他就是村東那搖搖欲墜的土坯房的主人——老頭兒。老頭兒65歲,一個人獨居,是村里出了名的怪人。

所幸我們的目的不一樣,他更喜歡做一個說客。可惜的是他沒什麼花樣,他的故事枯燥乏味,而且每回都是一個版本,一樣的內容。這也導致聽眾不得不做出反抗。就連我這個號稱——來者不拒的專業戶,最後都不得不投降於他。當他要開口時,他們就找個理由搪塞過去,然後急急忙忙地離去,每個人都是演戲的好手。其實他們只是轉移陣地,繼續他們未完的話題。不過這也不奇怪,他們一向如此,只在乎自己的感受。我比他們更可悲,一開始還獨樹一幟地同情老頭兒,才一天,就敗下陣來,第二天,趁他不注意,一溜煙便跑去找部隊。

這天,和往常一樣,老頭兒拄着他那跟烏黑的木棒,顫巍巍的向據點走來,風吹過他花白的頭髮和鬍子,飛揚在空中的銀絲,在陽光下閃着光。那一刻,我感覺老頭兒有些不一樣,但說不出來。一如既往,他們默契似的一一離開,我也匆忙跟上部隊,,生怕落下一兩處。這一次是李嬸家的前院,我麻利的找個位置坐下,聚精會神的聽着:王大爺家的母豬下了一窩花豬崽子,張大娘家的小兒子考上了縣重點中學……不過這些我都不感興趣,最有趣的還是李大爺年輕時同土匪抗爭的故事。天色逐漸暗下來,這也預示着這場盛會不得不結束。站起身來,心不甘情不願的向家走着。突然,腳底一陣刺痛,低下頭看。糟糕!原來是忘記穿鞋,腳讓石頭硌了一下……轉身回去找沒找到,心裡便着急起來,那是母親剛做的新鞋,要是弄丟了,免不了一頓斥罵。喔!對了,肯定是那會躲老頭兒的時候,忘記拿鞋了。可惡的老頭兒,還要害我白跑一趟,真是一個倒霉鬼。

懷着憤怒的心情走到了大槐樹所在之地,奇怪的是,老頭還在。這老傢伙,不會是想嚇唬我吧!

哼,我才不會讓你的當!四處看了看,卻不見鞋。不會吧,老天爺,這玩笑可開不得,我死定了。

「是來拿鞋的吧。」一個蒼涼的聲音響起。見我沒反應,他繼續說道:「我給你收着呢,怕王四家那條『瘋狗』給你叼了去。」只見他緩緩地從懷裡掏出鞋,然後遞給我。拿過鞋,迅速穿上,硬着頭皮說了一聲『謝謝』,轉身就要走。

「娃,我給你說個故事吧,你不是喜歡聽故事嗎,你放心這次一定不一樣。」虧他還知道自己有多麼的無趣。但想到老頭為我看鞋,所以勉強點頭同意。許多年後,再想起當初自己的這個決定,我仍舊不知道它正確與否。

「不過我得事先聲明,只能給你幾分鐘,我還要回家吃飯呢!」老頭點了點頭,示意我坐下。我高傲地看着他,老傢伙,浪費我時間。估計他也說不出什麼好聽的故事來,算是我對他的施恩吧。不過老頭的這次確實不一樣,相對於以往的神采奕奕,這回他變得有些嚴肅,臉上的神情是我不喜歡的悲涼。

「其實我沒有……青春」,他說。臭老頭,又耍我是吧。「人怎麼可能沒有青春,明明昨天我們老師說了每個人都有青春,而且青春是珍貴的,我還一直期待屬於我的青春呢。好傢夥,仗着我小,逗我呢!」

「真的,我沒有騙你。」老頭像是看穿了我心中所想。好吧,好吧……我無奈的搖了搖頭。那天老頭給我描述他的一生,一個不一樣的故事。

其實老頭是一個盲人,先天的。他是父母老來得子,在他頭上,還有幾個兄弟,但在那個特殊的年代,他們都沒有逃過來。因此他的降生,被父母看作是上天的恩賜。出生第二天,他父母邀請了所有親朋好友來做客。每一個人都在向他們賀喜,不論真假與否,不管情誼深淺。可天有不測風雲,一歲那年,他們發現了他眼瞎的事實。這對於這個家庭來說,是一個毀滅性的災難。他們帶着他四處求醫,動用了他們作為一對平凡父母的能力,但還是沒有用。並且父母年紀也大了,也只能有心無力了。

在我看來,在老頭的世界裡,只有黑暗,沒有光明。可他卻說,在他二十二歲那年,他擁有了光明。就在父親去世的前一年,母親到處托人給他說媒,這幾乎是不可能的事。幾經波折,終於在鄰村找了一個也是天生跛腳的,且年齡比他大得多的「老女人」。結婚那天,他沒有感覺到一絲喜悅,雖然很多人都來祝福他,但是他感受到了祝福之中的嘲諷。兩年後,母親也走了。他沒有流淚,村里人都說他沒有良心。22歲,他和妻子迎來了第一個孩子,是個男孩。大家都說他命真好。

然而,他說:「我希望他早點死去。」一切真如他所說,才百天的「阿貓」就離開了。阿貓離開那天,就是他看到光明的那一天。他說,他看到一隻白色翅膀的小鳥飛出了他臥室的窗。

自此,村里再也沒有人和他說話,他成了大家口中的災星。剋死了父母與孩子,村里人再也沒人與他來往。後來,妻子也加入當時盛行的打工浪潮,再也沒有回來。

這回他真如自己所願,一個人生活。沒有難過,他說,他真不知道難過是什麼滋味。

那天,我不知道為什麼,我竟然哭了,至今我也不明白自己當時因何事而流淚。

但他當時對我說的話,時刻縈繞在耳邊。他說,娃,你將是一個有出息的孩子,你比他們都要好,珍惜你所擁有的一切,不要讓自己後悔,不論是現在還是未來,都好好活着。

明知他看不見,但我還是點了點頭。

之後的一個星期,我再也沒見過老頭,像消失了一般,就像他根本就沒存在過,人們也不會談起他。

終於有人打破了這常規,他們說老頭走了。是村長發現了他的屍體,躺在床上的他很安寧,和他生前一樣,沒有垂死的掙扎。他做好了所有死後的準備,沒有麻煩任何人。喪事那天,所有人都去了,我沒去。

沒了老頭,人們似乎更開心了,因為再沒人打斷他的話。

12歲那年,我隨父母離開了村子,就沒有回去過。

高中畢業後,一天我對母親說,想回一次老家。母親聽了很驚訝,因為每次他們回去,我都不願意回去。下了車,再次踏上這片土地,除了陌生,我找不到一絲熟悉感。它換上了新裝,老槐樹只剩下了一個枯木樁證明它的存在,那條通向村裡的泥濘小路也抹上了水泥,老頭那搖搖欲墜的小木屋成了一處休閒娛樂場所,老頭的墳也不知被遷往何處……

坐在槐樹樁上,腳下一群螞蟻正在搬家。不知怎的,我竟覺得這地方有點滲人,明明是艷陽天,寒意卻一點點從腳漫布全身。匆匆忙忙的上了公交車,到了家,母親問我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我支支吾吾說了句:不好玩,便狼狽逃回房間。感覺有些疲倦,就睡下了,夢裡我似乎看到了老頭那張枯瘦的臉……[1]

作者簡介

黃憶安,貴州畢節人,在校大學生。

參考資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