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平,我以心靜的名義(帕男)檢視原始碼討論檢視歷史
羅平,我以心靜的名義是中國當代作家帕男寫的散文。
作品欣賞
羅平,我以心靜的名義
去一回羅平收穫了很多,從來就愛看閒花,但這次不是,遍布平壩山野的是油菜花,人工種的。
油菜花讓羅平有了一張像模像樣的名片,來者,十有八九都衝着油菜花來,每年花開二月,天南海北客就像遷徙的侯鳥紛至沓來,也引來了無數蜂蝶。
停車坐愛,金燦燦的黃花間是鄉人的牛車和養蜂女人半遮半掩的媚態。
賣花的也是鄉下的那些不再信守男耕女織的閒婦,夾雜着生澀普通話的粗礪叫賣聲,讓人有些不自在,但多數人都能掏兩元小錢擲在女人的手裡,把一個用油菜花編織的花環戴在頭上,做出老掉了牙的「V」的手勢,「咔嚓、咔嚓」地左一張右一張。女人要臭美,男人卻無奈,可蜂不識相,管你何方神仙,來者都是它親近或說攻擊的對象。滿頭的蜜蜂,你不敢拍打,有的乾脆鑽進了蓬鬆的頭髮里,一蟄,惹得你笑也不是,惱也不是,頓時紅腫的一個包,也只能自己摸摸。
我就吃了蜂蟄的虧,可我依舊一往情深。
掩隱花海,人的心情可想而知,更何況是漫天黃花。如果你要站在油菜田裡,老農們就會大聲斥責,便嘟噥着要你一元錢,打心裡說,一元錢不為過,只是愛花者大多是痴,很少顧忌老農的感受,於是老農就會自我安慰到:不是我稀罕你的那一塊錢,而是你把地踩板結了。我說,你為什麼不立一塊牌子,下田照相者,請交一元錢。老農不高興了,就說:個個都像你們城裡人嗎?
我們城裡人,哈哈,我是農轉非的,也算城裡人嗎?
依舊我的花海行。
當到深處,登山高不過數丈之餘的山丘,你就進入了另一番境界。遠山近丘,綿延天際間是一幅鋪天蓋地的景幕,你就算在舞台上,也不敢驀然它顧,一份孓然卑微的感覺油然而生,眼下非玉宇瓊樓鑲嵌其間,卻也如此壯麗,如此浪漫。
花有花語,這油菜花恐怕沒有。
野薔薇的浪漫,月桂的蠱惑,銀蓮的期待,葶藶的勇氣,鳳尾的熱情,風信子的休憩,鬱金香的華麗,紫羅蘭的清涼,孔雀草的爽朗,孤挺花的芬芳......而這油菜花,有人說是「加油」,這麼淺淺的一個詞這麼能道出油菜花的心語?依我看它就是就是布衣人家的「富貴花」,是「未來與希望」。
你看不到嗎?那路邊,那田埂上,養蜂人打出的招牌,「生態蜂蜜,現賣現割」。養蜂人眯成一條縫的兩眼,那不是在陶醉?那不是在憧憬?
其實油菜花只是羅平的「蓋面肉」,深刻的內涵還在于山水。
羅平的山水,不僅兼有桂林山水的雋永明秀,也有三峽天塹的大氣磅礴,更有黃山雲海的夢幻飄渺,路南石林的鬼斧神工,我倒認為羅平山水就是羅平的山水,羅平的山水透出的就是毅然決然與遊刃有餘的性格。
魯布革,「不知道」,布依人質樸的回答成就了一個響噹噹的名字。
魯布革離城46里,雞鳴滇黔,一湖兩界。當年修了魯布革電站,就有了這峽山聳峙,碧波萬頃的「三峽」奇觀。
乘遊船可游,20公里遊程,如讀長江三峽的一個縮寫本。首先經過一片寬闊的湖面,進入雄獅峽。峽口寬約30米見寬,右岸山丘起伏,左岸的壁立千仞,峭壁上幾塊巨石酷如雄獅下山。又過一寬闊水面,凸現兩山相鎖,一夫當關的景象,這就是「滴靈峽」。因在兩岸可見靈猴追逐,鴛鴦戲水,木船斜掛而得名。當船出滴靈峽,就到了最後的雙象峽,這裡兩山如象,長長的山脊就像象鼻伸向湖中,布依人臆為神象。此刻最可看是乃格沙瀑布,就像拖曳着長長彗尾的流星從天而降,如此氣勢,悲憫你我。
再看九龍河,一條長不過4公里的河床,瀑布層層疊疊,沿河床而下,一路撒珠擲玉,花灘疊水,聲如磬鐘。最大一台瀑布高56米,寬112米;次台瀑布高43米,寬35米;其它各台高20米、10米、5米不等。用心看,你一定能看得出它起承轉合的結構,用心聽,它就像天地合奏的一首交響詩。
踱步於修竹茂林間,累了就擇一石墩而坐,聽鳥鳴溪唱。石凳石桌是從本地采來的山石製作而成,個個輪廓自然,不拘規格,比木質功夫茶桌還要厚重樸拙。倘若有一壺清茗,閒情逸緻,姍姍不遲。又當拾級而上山巔之上,視野驀然,眾山來朝,剎那間,頓覺山水靈韻來襲,那奇巧瑰麗自不在話下。
如果說九龍河似京劇中的快板,那麼多依河則是京劇中的散板了。
多依河是羅平山水的經典,從報章讀到的不多的文字中,就已經有了一種洞穿靈魂的快感。我說過,多依河是我一生中不能錯過的地方,儘管勞車的疲頓。
多依河位於羅平縣城東南40公里處,當我們來到時已近黃昏,夕照下,多依河就像閒依門樓的女子,看似倦態卻透出的是不經意的嫵媚,是慵懶不怠的風韻。
進入景區的門前是一架大大的水車,儘管沒有轉動,卻已在我的心中催生跳躍的詩句,這是對我鄉事的粘貼,是一段苦澀而充滿了回味的過去。家鄉也多水車,讀書時每天都要從水車邊走過,吱吱呀呀的吟哦,把河水挑逗得忘情忘我。尤其秋場上,男人們剖着竹篾,扎着排扇,女人們納着鞋底,斜乜着光了膀子男人,不時蹦出幾句粗話的情景,此時我的黃板走神再說難免。
據說景區全長12公里,才進門就看到河水清澈碧透,這時有竹筏水上出沒,鄉人在不停地吆喝着,有不少的人青睞着與水的親近,那一種自然地融入不是自來水所能替代的。長長的竹篙不時驚起岸邊的水鳥,悠閒地低飛一圈又回到水草樹叢之間,此時此刻,你的心也會隨之起舞飛翔。
一路上,總被水中或岸邊的水車吸引,那被水輕撫的滿足與陶醉,像樸實的布依漢子,也像嬌羞的布依女人。我更認為,其實多依河更像一首悠長的詩篇,那一個個水車就是多依河的靈動的標點。
河上偶有撒網的漁人,也有光着屁股腚子戲水的頑童,這時你會背負欲望的雙重壓力。魚翔淺底,水草搖曳,真希望漁人是一網又一網地落空,還魚兒一個自由自在。岸邊布依人燒烤的那些取自河中的「油魚」卻又引得你饞涎欲滴。油魚不大,有點像白條魚,但用竹籤一串,火上一烤,就能聽到撲哧撲哧地作響,布依人說,那就是魚的油。不到幾分鐘,魚就被烤得焦黃生香,待再涮上布依人自製的辣醬就可以入口了。
面對多依河和自由的影子,我寧可看到漁人是一個失落的舞者。
好得多依河有舒緩有致的律動,河道上大小50多個鈣化瀑布淺灘,多依河的靈魂就在於這些韻致翩然的十灣九跌、一目十灘。雲公灘、處女灘、鴛鴦瀑布……喊不完的優美的名字,卻能飽看一個個的百媚嬌態。有的層疊錯落,有的曼妙揮灑,有的縱身一躍,有的濺玉生花。
最耐看的其實是兩岸的榕樹,這是一種骨子裡的冥頑,卻又以一種如痴浪漫的方式守望,身軀佝僂,欲直難伸,老態龍鍾,滄桑可鑑,但你卻感覺不到它的頹廢,老乾新枝,生趣盎然,春秋一樹,上演的是殘酷、是虐殺、是競爭、是包容、是相生,是不泯......你可以從樹的身上讀懂對於生命的完美詮釋。
多依河,一條讓自己生動了,也讓人生動的了河流,但也是一條讓自己寧靜了,也讓別人寧靜了的河流。
誠來拜謁,得羅平山水的薰染,我早已經啞言頓語,不得不向詩人一片蘆葦借得《七律·遣興》,以表達我的心境:
移居郊陌避囂塵,一片清光物物新。
朝聽天風臨戶牖,暮看帆影走江津。
功名草草何須計,恩怨悠悠已漸泯。
自許文星輕冕笏,來生仍作布衣人。
此時,我心靜如水。
也許這才是我對羅平這片土地的真正理喻和,也是我對這方山水的崇高敬意。[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