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罌粟花語(崔亮平)檢視原始碼討論檢視歷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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罌粟花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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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罌粟花語》中國當代作家崔亮平寫的散文。

作品欣賞

罌粟花語

我的家鄉在陝北高原黃土高坡的腹地魚兒卯村。一條渾濁的無定河像一匹脫韁的野馬,裹挾着大量的泥沙在陝北高原境內的懸崖峭壁間左衝右突一路向東注入黃河,在黃河入口處幾十公里的上游,無定河如一把鬼斧神刀神奇般的鑿出一副太極圖。我家就住在這幅太極圖的陽極上。

風雨西夏,党項悲歌。據我的祖輩世代口頭相傳,我的祖先原來是西夏党項族人,北宋年間,西夏王朝被蒙古軍隊的鐵騎所滅,一代天驕成吉思汗也因中了党項人的毒箭而斃命,城破之日,處於戰爭癲狂狀態的蒙古大軍,帶着強烈的復仇心理,對西夏實施了滅絕性的屠殺。我的祖先九死一生僥倖逃過劫難,一群衣襯襤褸的人一路向東來到黃土高坡上,沿着無定河一直走到今天居住的魚兒卯村,由於少衣缺食再加上病痛折磨,到魚兒卯村時已剩寥寥幾人。

當時的陝北高原還是一片原始森林,整個黃土高坡樹木茂盛,鬱鬱蔥蔥,魚兒卯村野生棗林遒勁挺拔,綠蔭如蓋,無定河水清澈見底,儼然一副世外桃源的景象。我的祖先看準了這一方風水寶地,隱姓埋名在此定居下來,世代繁衍生息直到今天。

村里人繼承了祖先遊牧民族的習俗,雖然定居下來仍然喜歡養狗牧羊。從我記事起,爺爺每天吃過早飯後,手裡拿着攔羊鏟趕着一群羊,口裡哼着信天游,屁股後面跟着一條狼狗,從鹼畔下出發一路繞着環村子流過的無定河,到了晚上從腦畔後回來,每天在形成村子太極圖的陽極上轉一圈,構成我爺爺生活的最重要一部分。爺爺去世後我父親繼承了爺爺的衣缽,依然每天趕着羊周而復始走爺爺走過的路。

天有不測風雲。那年的冬天出奇的冷,寒風天天怒號,人可以呆在暖和的窯洞裡不出去,羊不能圈在羊圈裡不吃草。那天中午太陽出來,我父親像往日一樣依然趕着羊群走在無定河畔懸岩上面的小道上,那罪惡的天氣啊!那罪惡的暗冰啊!我父親一腳踩在雜草下面的暗冰上滑向了萬丈深淵,摔在了下面結冰的無定河上。聽收屍的二爺爺給村里人說,我父親摔的連骨頭渣子也找不全了。

十五歲的大哥從學校回來接替了父親的羊群,依然像祖輩一樣年年歲歲繞着村子攔羊。大哥輟學攔羊掙錢讓我有幸繼續讀書。

我上初中時二十出頭的大哥和同村青梅竹馬的姑娘結婚了,結婚後的大哥不顧妻子、母親和村里本家人的勸阻,執意要賣掉羊群買大車到陝北的神府煤田販煤去。大哥賣了羊群,把家裡所有值錢的東西,包括大嫂的嫁妝都換成錢還遠遠不夠,於是四處舉債借錢。二十世紀九十年代的陝北高原還很封閉,走出村子的人都是靠干體力活掙苦工錢,還沒有誰敢舉債出去做生意,即使有都是小打小鬧,而且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誰掙了錢知道的人很少,誰賠了錢或者工地上受了重傷、煤窯里挖煤再也沒走出來,十里八鄉人人皆知。

村里人都說大哥瘋了:「你一個攔羊小子不務正業,非得傾家蕩產買什麼車,販什麼煤。」即使高額利息,誰又會把錢借給一個瘋子呢!母親不得已,從家裡水缸下面挖出祖傳下來的一瓷罐銀元賤賣了。我清楚的記得大哥開車販煤的時間裡,母親擔心大哥出肇事整晚整晚睡不着覺,直到後來得了抑鬱症。

大哥果然是大哥,不一樣的大哥。大哥雖然讀書少,但頭腦精明會來事,生意蒸蒸日上,幾年時間裡拉煤車從一輛增加到兩輛,兩輛增加到三輛……村里人說大哥富得流油了!大哥生意的成功讓我一個貧困地區沒有父親的孩子在整個讀書期間衣食無憂:高中期間,別的同學每天兩三塊錢的伙食費,我每天十幾塊錢;大學期間,別的同學都用公用電話打電話,我已經拿上了大哥給我買的摩托羅拉手機……乃至大學畢業後,本來師範院校畢業的學生理應到學校教書育人,我也有志於做一名人民教師,可在生意場上受了公安交警無數苦頭的大哥硬是花錢把我分配到縣公安局交警大隊做了一名民警。

有錢可以成就一個人,也可以毀滅一個人,更可以讓一個人露出本相。我明顯感覺到,經過幾年打拚暴富的大哥開始變得不再勤勞樸實了,他離開陝北到省城西安買房子定居下來,我在西安上大學時禮拜天經常到大哥家玩,我發現大哥對吃喝嫖賭的喜好已經超過對生意的熱心了,更讓我驚訝的是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大哥家裡出現了一位嫵媚妖嬈的「嫂子」,而且很快為大哥生下一個男孩。可憐還在陝北魚兒卯村里侍候我有抑鬱症的老母和照顧我年幼侄女的嫂子!

是啊!歷代有多少人在千年古都演繹出了精彩人生,又有多少人夢斷未央湖,魂歸秦皇陵!

2000年夏天我從西安一所師範院校畢業以後,回到我所在縣城的公安局交警大隊參加工作,以後很少去西安,大哥也很少回來。每次和大哥匆匆見面都發現他容顏憔悴,面色蒼白,而且一次比一次嚴重,我問及原因,大哥每次都說:「生意難做,操心太大,哪能不消瘦呢!」我除了勸阻大哥注意休息外也沒在意。

小時候由於我在家裡做重體力活得了氣管炎,長大後一旦有劇烈運動都有胸悶、氣短的症狀。2002年春天開始,我一直不停地咳嗽,伴有胸悶、氣短,到縣中醫院找了一位有名的老中醫檢查了一下,他說我這種體質不適合長期在210國道上執勤,否則容易得粉塵病,建議我趕緊換個崗位,免得病情加重。隨後,我給縣局領導寫了份申請書要求調換崗位,很快我被調到縣局禁毒大隊當了一名禁毒民警。

2000年冬天我和大哥見過最後一次面後,我感覺大哥有意躲着我,找各種藉口拒絕和我見面,讓我百思不得其解。

2004年在縣局「冬季嚴打」期間,市公安局在狹長的管轄範圍內布下了口袋陣,提出了「南北收攏,東西推進,中間開花」的戒毒口號,市局給縣局定指標,下任務,縣局給各股所隊分解任務,層層推進。那段時間,我們整個禁毒大隊的民警像瘋了一樣沒黑沒夜摸線索、蹲點、守候,抓捕犯罪嫌疑人。

一次,我和幾名同事被派到省城西安抓捕一名販毒嫌疑人,在抓到嫌疑人後,我向帶隊的領導請了短假,未向大哥大嫂打招呼直接來到他家。開門見到大哥後,大哥萎靡不振,面黃肌瘦,臉上一點血色也沒有,我震驚之極,憑着在禁毒大隊的工作經驗告訴我:「大哥吸毒了。」

「哥,你是不是吸毒了。」我進門後直接了當問道。

「沒有,我怎麼可能吸毒呢……」我在他說話的時候,趁他不注意迅速拉起他的手臂,向上猛地捋起他的袖子,密密麻麻參差不齊的針眼出現在我的眼前。

大哥見我知道事情真相,一臉無奈的癱坐在沙發上,一言不發。以我對形形色色吸毒者的了解,我此時說什麼話都沒有意義,說什麼都阻止不了大哥吸毒。我心情沉重的離開大哥家,極度疲憊地和單位同事押着抓獲的毒販踏上了歸程。

回到家後,我想破腦袋都不知道該怎麼處理這件事,晚上老做噩夢,第二天上班無精打采,和犯罪嫌疑人談話時經常出錯。

我們大隊長是一位經驗豐富的老禁毒民警,他看出我的情緒異常,把我叫到他的辦公室,問我家裡是不是發生什麼事情了,我將大哥的事情和盤托出,並請求他給我出主意解決這件事,我們大隊長說:「最好的辦法是送到戒毒所去戒毒,要是實在不行把你大哥接回農村老家戒毒,農村比較封閉,容易切斷毒源,換個環境對戒毒也有好處,況且家裡母親也可以照顧你大哥。」

我覺得大隊長的話很有道理,於是回到魚兒卯村背着大嫂將大哥在西安包括娶妻生子在內的所有事情告訴老母親,我可憐的有抑鬱症的母親聽完後接連搖了幾下頭,滴了幾滴淚,第二天便隨我坐火車來到西安。

大哥是位孝子,我相信大哥聽母親的話。

我領着母親又一次突然來到大哥家,互相見面後都很驚訝:大哥驚訝我怎麼沒給他打招呼就把母親領來了;我驚訝只有大哥一人在家蓬頭垢面、衣衫不整,家裡一片狼藉,臭氣熏天。

這一晚,我們母子三人徹夜未眠,在血濃於水的親情召喚下,大哥一五一十把他的情況告訴我們:大哥吸毒以後疏於經營生意,更多時侯把生意交給大嫂經營,幾年時間裡生意一落千丈,直至完全垮掉。當然,大嫂也如螞蟻搬家,拿走一部分,直到一個月前,大嫂把大哥剩下的一點錢捲走跟着一個男人走了,留下一張紙條說孩子不是大哥的,是她和別人的。大哥不信,找到孩子的頭髮做了親子鑑定,果然不是他的。大嫂把錢捲走,大哥還不上用房產抵押在銀行的貸款,法院準備拍賣房產還清貸款。

聽完大哥的敘說,我看得出大哥精神已經崩潰,對生活沒有一絲信心。我在傷心之餘安慰大哥說:「事情已經這樣了,只要把毒癮戒掉,大不了從頭再來,哪怕窮一點又有什麼!家裡老婆孩子熱炕頭還在等你回去呢!」

母親噗通一下跪在大哥面前,淚流滿面的祈求大哥說:「我兒,只要你能把毒癮戒掉,以後重新做人,全當你以前沒出來過,我們還回魚兒卯村攔羊去,你要有什麼三長兩短,你家裡的老婆孩子以後怎麼辦?我一把歲數了白髮人送黑髮人嗎?」

我和母親苦苦哀求了一晚上,在血濃於水的親情融化下,大哥冷漠地心靈終於有了一絲良心的發現,答應我和母親回家戒掉毒癮,重心做人。

接下來的幾天時間裡,我一邊陪大哥到戒毒醫院買了一些戒毒藥品,一邊把大哥的房子賣了還清銀行貸款,匆匆踏上了回陝北魚兒卯村的道路。

大哥又一貧如洗了。

大哥雖然一貧如洗帶着毒癮回到魚兒卯村,但大嫂對丈夫的歸來仍然很高興,一點兒也沒有嫌棄大哥,把大哥的生活照顧的無微不至。我安排好大哥的戒毒事宜,回單位上班去了。

在魚兒卯村經過兩年多的戒毒和療養,大哥戒了毒癮,身體也恢復正常。母親說大哥身體好了,該干點什麼,莊稼地里刨不出多少錢。我們大隊長是位老禁毒民警,社會上認識的人多,我一方面請他指點像我大哥這種情況做什麼工作比較合適,另一方面也請他幫忙給我大哥找份工作。我們大隊長聽後說:「戒毒是一生的事情,眼下你哥這種情況只是把肉體上的毒癮戒了,心理的毒癮兩三年戒不了,出來在社會大環境中工作一有機會他還會復吸的,還不如讓他在農村與世隔絕遠離毒品。」我聽後覺得大隊長的話很有道理。

經過我深思熟慮並和母親、大哥商量後,2007年冬天,我背着未婚妻拿出準備結婚用的五萬塊錢給大哥買了一群羊,大哥又開始重複着他離開魚兒卯村前的攔羊生活,只不過政府為了保護植被,封山禁牧,提倡圈養,大哥為了躲避當地畜牧部門的檢查,每天沿着無定河攔羊的時間由白天變成了晚上。

好景不長,過了半年時間,大哥和他的羊群一天之間全部消失了,我預感到事情的不妙。母親發動村里所有成年男人在村子周圍和集市上到處查問大哥和羊群下落,我在當地派出所報了案。派出所民警偵查的結果是大哥把羊群賣給了集市上的羊販子,拿着錢朝省城西安的方向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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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

崔亮平,男,出生於1981年,畢業於榆林學院。

參考資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