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南山下,炭火點燃的中巴情誼(魏飛)
作品欣賞
終南山下,炭火點燃的中巴情誼
都說秦嶺是關中人的後花園，特別是終南山這一段，溝壑壯美、水脈豐富、風景秀美、氣候宜人。早在漢唐時期，就吸引着帝王將相、文人墨客、隱士逸賢們紛至沓來，流連忘返。唐代詩人王維有五律《終南山》：「太乙近天都，連山接海隅。白雲回望合，青靄入看無。分野中峰變，陰晴眾壑殊。欲投人處宿，隔水問樵夫。」更是將終南美景千古流傳。城市人生活節奏快，每天都要面臨工作、家庭、住房、健康等問題，緊繃的神經壓力山大。所以每逢周末，大多逃也似的遠離城市，去找尋一處僻靜的所在，調劑一下心情。
一
夏秋之交，是郊遊的理想時段。此時樹木繁茂，山花次第競開，光照充足、氣溫適宜。周末約了幾個好朋友早早屯好燒烤用的各種材料和吃食，滿載着啤酒飲料，迎着初升的太陽，向着目的地進發。考慮到還有小孩子，所以我們挑了個水勢舒緩、道路設施完善的小山坳作為我們的休憩地點。一進峪口，天氣馬上涼爽了，搖下車窗，山裡的風帶着潮濕溫潤的水氣，鋪面而來，泥土和植物的清香在車廂瀰漫。隨着山路蜿蜒而上，空氣里的氧含量越來越高，花香瀰漫、沁人心脾。五柳先生詩中說：「少無適俗韻，性本愛丘山。……羈鳥戀舊林、池魚思故淵。」人類親近自然的願望是本性使然的，一旦「久在樊籠里，復得返自然。」就會神采奕奕、歡欣無比。
攀上一條山樑，道路便分為兩支，一支是通往主峰的森林公園景區，另一支明顯變窄，唐人說曲徑通幽，古人誠不我欺。高大的山石不時迎面而來，道路像是造物主刀劈斧琢開來的一樣，不時能看到樹木粗壯的根系，緊緊抓住石縫間略顯稀薄的土壤，山勢便與植被緊密相連了。而水卻是它們抓不住的，於是便從山頂處匯聚起來，尋找着地勢較低處，慢慢的形成了河道，歡騰着奔流而下。經過礫石和沙粒的過濾變得清澈、透亮，水流在轉折處流轉奔騰；在開闊處寧靜舒緩；在錯落處傾瀉飛濺，時而安靜、時而歡快、時而激越。
忍不住下車來，脫下鞋襪在澄清的河水中濯足，剎那間冰涼沁心，連心靈都被淨化了。沿着河床徐徐前行，耳邊的聲音也變得真切起來，周圍的聲音和景致完美的融合，給人天人合一的美感。靜謐的山谷中，只有風在輕輕的呢喃，山坡上的樹木附和着，「嘩嘩」的輕聲鼓掌，一隻不知名的山雀安奈不住心情，向山外的朋友炫耀它嘹亮的歌喉，歡迎我們的到來。耳邊迴響着空谷山音、眼中倒映着青山綠水、空氣清新濕潤，身臨其境竟然暈暈的，不知是美景醉人還是自己在豐富的氧氣中醉氧了。
二
上得車來復向前行，少時便見三五戶人煙。停在一處稍開闊的所在，一條大黃狗聞聲而至，嗅着鼻子，汪汪叫着，向主人報告有客來訪，熱情淳樸的農家便笑着迎了出來。莊戶們沿着河道搭建出一些規整寬闊的石階和亭廊，方便了遊客休息和用餐，這裡的農家樂以味美、量足、食材鮮聞名，特別是秦嶺特產的虹鱒魚，是遠近遊客必點的菜品。他們不以山中交通不便、物力維艱做藉口，飯菜可口、價格公道，讓不少慕名而來的人體會到了終南山人的實誠。揚哥跟主人家相熟，提前打了電話，給我們預留了一處依山靠水的好座位，為了滿足遊客們燒烤的需求，主人細心周到的給每個桌子都備了烤爐，遊人再也不用跋山涉水的背着爐火上山了。
卸下後備箱裡滿滿當當的各色吃食，用河裡的石塊壘一個格檔，把啤酒、飲料、瓜果放置其中，潺潺的河水不斷沖刷着，一個天然的「冰箱」就做成了，不消片刻就能享受到冰涼的冰鎮飲品了。孩子們紛紛下水嬉戲，大人們擺開陣勢，一頓豐盛的自助燒烤大餐拉開了帷幕。同行的幾個人都是燒烤的行家裡手，大家各自分工，有條不紊。這邊用固體酒精生火燒碳，熟練的只用了一盒就讓木碳冒起了紅火的火苗；那邊醃肉洗菜，洋蔥花椒去腥提味，土豆菜切片、茄子花刀劃開，蒜泥、韭菜、雞翅萬事俱備，桌面上小碟子裡早已放滿了花生、瓜子、鍋巴、糖果……畢竟要在山中度過一天的時光，唯有充分的準備，才是遊玩的保障。
三
正當我們忙碌的準備着的時候，隔壁桌來了一行學生模樣的外國朋友，只有女生是中國人，其他四個男生皮膚有點黑，留着鬍鬚，有一個瘦小一點，其他幾個都高大壯實。挺像印度寶萊塢電影裡的樣子，真怕他們一言不合就跳舞。
起初我們並沒有交集，只是從過道擦身而過取東西的時候報以禮貌的微笑。隨後，他們略顯笨拙的引火方式成功的吸引了周圍所有人的目光。幾個人抱來一大堆的柴火，也可能是野外生存技能不熟的緣故，乾濕混合的柴冒着微弱的火焰，不但沒能引着木炭，反而搞得「狼煙四起」、狼狽不堪。看着一幫囧態百出的外國大男孩們，我們伸出了友誼之手。把多餘的固體酒精送給他們，讓同行的女生告訴他們用法。他們按照我們教的辦法，移除沒用的柴火，很快就引燃了木炭。高興的直衝我們伸大拇指。
於是乎各自開啟愉快的燒烤模式。孩子們一會跑過來吃一串，一會又跑去水裡嬉戲，大人們八仙過海，各顯神通。過了一會，哪個瘦瘦的男生送來一大把烤肉請給我們品嘗,感謝我們的幫助。他們串的肉串，每一塊都切的四四方方，特別整齊，簽子也精緻，有木製的把手。我們每個人都分享到了異國風味的烤肉，能吃出來是牛肉，可能是咖喱的原故略帶一點酸，不同於我們的做法。紛紛大讚：「good！」令對方特別的開心。
禮尚往來是我們中國傳統的美德，為了回報外國朋友們的熱情饋贈，詢問過對方的習俗和宗教，我們也派出手藝最好的燒烤選手精製了一大把的烤羊肉串，進行了中外燒烤大交流。氣氛很快就熱烈起來，大家操着各自掌握的漢語、英語單詞連同手勢，很快融合在一起，開始了一場盛大的BBQ。
四
交流中得知，這幾個朋友來自於巴基斯坦，是就讀於交大的經濟專業留學生。一直在網上看到許多關於中巴友誼的文章，今天有機會近距離的和巴基斯坦朋友相處，深切的體會到了這個國家人的熱情和善良。他們心思細膩，我們的孩子們玩水的時候跑過他們身邊，他們會細心地照看，防止他們滑倒、臉上總是洋溢着笑容，說話時顯得很靦腆。後來，我們聚在一起合影，看到我們司機師傅打開一瓶啤酒搖晃着噴出泡沫，個子最高的巴基斯坦小伙開心壞了，自己也嘗試着要了一瓶，用生硬的漢語說「中國香檳」，兩個人像F1頒獎一樣互相噴灑、嬉鬧。不知是誰從後備箱裡拿出一隻足球，大夥立刻來了精神，在沒到小腿的河水裡玩了起來，一會開大腳、一會玩頭球、一會又當起排球來玩，看的岸上的小朋友們跳着、拍着手，大聲叫好。
玩鬧累了，紛紛回到岸邊休息。看天色也不早了，有人開始收拾杯盤物品，雖然只有短暫的相處，我們和這幾名交大的學生們相處的非常融洽，真有點不捨得說再見。沉浸在依依惜別的情緒中，一位頭髮微卷的小伙子，哼起了來自家鄉的歌謠，雖然聽不懂歌詞，但歌聲中略帶惆悵又滿含期待的情感感染着在場的每個人。好在都是年輕人，傷感稍縱即逝，我們路途稍遠一點，先一步揮手作別，踏上了歸程。
生存條件越是艱苦，人類往往能跨越種族和信仰，相互幫助、相互協作，這也許就是幾百萬年前人類能從類人猿進化和繁衍繼而主宰這個世界的原因之一吧。空山幽谷里，一塊小小的炭火，拉近了不同國籍、不同文化、不同信仰的兩群人的關係，簡單境遇就能產生一段快樂的友誼。反倒是在高度發達的現代社會中，人與人之間才會因為物質的極度豐富而產生各種複雜的社會競爭關係，令人際關係越來越冷漠。但願我們能在以後的生活里，能少一點冷漠，多一點關愛，也許就會在不經意間收穫很多。[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