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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架山(山川)檢視原始碼討論檢視歷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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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架山
圖片來自免費素材網

《筆架山》中國當代作家山川的散文。

作品欣賞

筆架山

筆架山位於我的故鄉九畹溪,悠長峽谷中的一座秀峰,是我家先祖臻選的風水寶山。

寶山巔峰高約兩百米,山巒綿長,草木蔥蘢,形似一座筆架。

我不認識「筆架」,四爺就喊我進廂房,打開油漆斑駁的木櫃,木櫃裡擺着一座筆架,琺瑯材質,光澤潤和,其形似山。我正想把玩一下,四爺一聲斷喝,轟地關上櫃門。

緩步走出廂房,我有點不甘心,回頭朝四爺吐槽:誰稀罕您的舊筆架?我有筆架山寶山哩!

寶山呈南北走勢,綿延四里五里,地跨三個村莊,最高的中峰就在我們老屋門口。

走出老屋,開門見山,見的就是筆架山。

從娃娃學步開始,哥哥們常帶我去筆架山,看山、看水,爬山、爬樹,捉知了、餵螞蟻,采野果兒、摘刺泡兒,舉目觀雲海,側耳聽鳥唱,扳着肩膀吼天、捧着肚子笑地,不亦樂乎,流連忘返。

筆架山峰巒疊嶂,秀峰牽出埡口,埡口是交通關隘,走出關隘就是九畹溪。

九畹溪人都知道筆架山,為其山的清秀、水的碧綠而自傲。「余既滋蘭之九畹兮,又樹蕙之百畝。」屈原大夫當年登過筆架山嗎?

登上筆架山,頓感神清氣爽。只見那:山巒逶迤,奇峰異石,景色綺麗。埡口有奇形怪狀的石林,山頂有光滑如洗的石階,峰巔有神似的鷹子嘴,想啄食九畹溪的魚麼?朝陽的一面,山體陡峭,古樹參天,灌木叢生,植被隨着季節變化而變化,一年四季,色彩繽紛。背陰的山體喚作陰坡,避開烈日狂風侵襲,滿坡灌木常綠,植被深沉渾厚,即或到了秋冬,少見枯枝落葉……大自然創造多少奇蹟?

時光老人堪稱天才畫家,適時給筆架山描色寫彩。

春天的筆架山美艷盎然,落葉林木從冬眠中漸漸甦醒,稠樹、櫨樹等樹枝率先泛青,一夜間冒出嫩黃的葉粒。一夜春風來,滿樹葉粒開,一眨眼變成柔柔的嫩葉,悄然間緩緩地綻開,筆架山變成了畫家的調色板。

夏天的筆架山涼爽怡人,大樹參天,樹葉稠密、遮天蔽日,斑鳩躲在叢林中嘀咕:咕咕虎、咕咕虎……知了棲在樹幹上鳴唱:是熱呀……是熱呀……天兒,果然就熱起來。我們一個個光着膀子,躺在叢林中的石板上,扇着剛折下的粽樹葉,憧憬美好的明天。樹葉婆娑中,藍天好高,白雲好美,各自猜想哪一朵雲屬於自己。因為四爺說過,每個人都有一朵自己的雲,罩着你在天上高高地飄呀飄,飄累了落下來就變作甘甜的水,喝一口一夜間你就會長大,喝不完的就滲入九畹溪,嘩嘩啦啦流進長江,浩浩蕩蕩匯入東海。

秋天的筆架山色彩斑斕,秋風拂來,姿態萬千,筆架山的樹葉開始上色,尤其是山頂成片的櫨木,片片葉葉,擠擠攘攘,各不相讓,爭相上色,先是淡黃,漸漸橙黃,緩緩變紫,慢慢轉紅,周身紅透,紅遍山巒,紅光映天,筆架山就變成了一幅五彩斑斕的圖畫。

冬天的筆架山純潔寧靜,大樹銳氣收斂,灌木鋒芒低垂,轉入冬眠節奏。唯有,聳立的石林、參差的石階、光潔的石板、險峻的石峰,泰然自若,無懼嚴寒,不畏冰霜,即便被大雪覆蓋,風姿依舊楚楚動人。

筆架山有光鮮一面,也有神秘之處,那就是陰森可怖的陰坡。陰坡立足九畹溪岸邊,對岸是另一個村莊,房舍建在懸崖之上,兩岸直線距離百米有餘,雖然天塹阻隔,卻是雞犬相聞,大聲說話聽得見。譬如:婆媳倆吵架、連陰天打孩子、公雞啼曉三遍、豬餓得跳圈欄,對河兩岸的人知根知底。可是,你要想到達彼岸,卻要繞山渡水,耗時一兩個時辰。

陰坡之所以神秘,是因為不在我們視線之內,我們看到的是筆架山光鮮一面。站在對岸看陰坡,儘是懸崖峭壁,其間有大小好幾個岩屋。

我特別喜愛岩屋,埡口反背就有一處,大哥帶我去過幾次,沒有老屋高高的門檻,無需推開厚重的門扇,它就是一個渾然天成的洞穴。

洞口古樹掩映、藤蔓垂地,洞壁光滑、地勢平坦,能擺三五張桌子,可容幾十人吃喝。四爺說岩屋住過人,先是一個雲遊僧人,鋪蓋食物全由老屋派人送去,住了十天半月之久,僧人去了聖天觀。後來一位叫花子,白天坐在老屋門前乞討,夜晚自去那岩屋睡覺,從不邁進老屋一步,都以為他是雲遊高人。記得我給四爺出過難題:叫花子怎麼曉得陰坡那個岩屋呢?

岩屋門前雜草叢生,掩映着一條毛狗路,我壯膽往前走去一截,陰森的柏樹林,風聲在樹梢呼嘯;高大的粽樹,粽葉扇子般忽閃,發出「唰唰」聲響。 「嗷、嗷……」傳來夜貓子叫聲,酷似嬰兒在啼哭,是「鬼」在啼哭麼?我頓時汗毛倒豎,拔腿就往回跑,跑得滿頭大汗,一進大門直接摔進天井。

四爺把我拉起來,警告我不能去陰坡,那裡埋着化生子(夭折的孩子)哩,你想給化生子當替身嗎?

誰想給化生子當替身?那不就是個化生子嗎?我瞪着四爺大聲反駁,但我心底的疑慮更重,我很想探究掩埋化生子的地方。

那年冬天,我跟着父親去陰坡剝棕皮,棕皮揉碎後可搓捻成繩子,拴牛牽羊、打草捆柴離不開繩子。順岩屋門前那條毛狗路走過去,半山腰有一處緩坡,一排凸起的土堆赫然奪目,我斷定那就是化生子墳塋,因為土堆上都扣着一個撮箕。我回想起來了,記得有一天清早,東屋傳來嚶嚶的哭聲,母親長嘆一口氣說:「唉,×爹的奶娃又丟了」,「丟」也就是死了。我趕緊跑向天井,廂房吱呀一聲門響,×爹端着撮箕走出來,撮箕里躺着「化生子」,×爹的第二個孩子。他因此而悲愴萬分,腳步凌亂,緩慢走動,嚓嚓作響,走出老屋大門,下石階,過稻場,一直走向陰坡。我尾隨至大門外,看着×爹消失在埡口,可「撮箕」仍在我眼前晃動。可憐的「化生子」,剛剛來到人世,倘若存活我就多一個堂弟或堂妹,可他失去了生存的機會,尚未牙牙學語,就被端去陰森可怖的陰坡。

對於大人們而言,陰森的陰坡並不可怕,可怕的是天災人禍。曾幾何時,災難降臨筆架山,亂砍濫伐,刀耕火種,毫無節制,就連鷹子嘴懸崖邊的古柏蒼松也在所難免。於是乎,砍去大樹砍小樹,砍完小樹挖樹兜,斬草除根,斬盡殺絕。幾年下來,筆架山變得光禿一片,又有人上山開荒種植,暴雨襲來,水土流失,滿山瘡痍。

幸而三峽庫區環保政策出台,水土保持引起人們重視。自此,退耕還林,休養生息,九畹溪水開始變清,逐漸回歸到過去的碧綠,直至成為國內漂流熱點;筆架山迎來新生,冒出再生林、次生林,一茬一茬、一年一年,植被漸次恢復,重現蔥蔥蘢蘢。

多少年過去了,我的故鄉變化太大,新樓拔地而起,老屋逐漸腐朽,長輩相繼過世,四爺早已作古,父輩健在無幾,我的堂弟都當了爺爺,唯有筆架山江山依舊。

每次回到老家,總要登上筆架山,重拾兒時的快樂,尋覓過往的愉悅。

去年清明踏青,我又登上了筆架山,一直走到頂峰鷹子嘴,那裡有塊曬席大小的石板,小時在那裡不知玩過多少回,石板上留有我們的痕跡。

在那裡,我碰見了堂弟,他是四爺的嫡孫,正在給他的孫娃摘刺泡兒。當我問及四爺的筆架時,他居然毫不吝惜,說早就賣了,又不能吃,也不值錢,外地一個收舊貨的買走了,賣了十塊錢。

十塊錢?那筆架可是琺瑯材質,這不是敗家子麼?我差一點兒說出口。

四爺的筆架沒了,所幸筆架山還在。 [1]

作者簡介

山川,1980年代從事業餘文學寫作,現為全國郵政作家協會、湖北省作家協會會員。

參考資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