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山紅豆(姜鴻)檢視原始碼討論檢視歷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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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山紅豆》是中國當代作家姜鴻寫的散文。
作品欣賞
秋山紅豆
「紅豆生南國，春來發幾枝。願君多採擷，此物最相思。」幼時在學校里琅琅誦讀的詩句，很多已湮沒於光陰的煙靄里，唯獨唐朝詩人王維這一首《相思》鏤刻於生命，隨時可以不費腦細胞的誦讀於口、清晰於心。「紅豆」與「南國」，在幼小的心靈里，是帶着暖意的美麗意象，令人生出幾多嚮往。
如今，已是人至中年，亦數次目睹南國芳容，而紅豆的影像依然在心中渺茫。她依然在心中永葆詩意的倩影，寄託着一份模糊的對於愛情的浪漫。
歲時已至10月末，卻在一座叫做「牙山」的北方的山巒里見到了「紅豆」。
一行人是為了看紅葉興興而去，卻在走入山腳的片刻，失望於枝枯葉落的錯過。然而高擎於枝頭的星星點點、疏密有致的紅豆，瞬間點燃了喜悅的激情。在水墨枝條之中點綴着瑩紅的彩色，寥落素淡之中突出一串串紅或一片片紅，有秋的絢爛，又有冬的寂寞。寒霜的冷清與暖陽的熱烈，是這樣矛盾而又和諧地映襯於這滿目秋山中。風輕氣爽，爽心悅目。
沿着山路一路逶迤上山，滿樹紅豆或於路旁相伴，或于山谷中招搖，此時此刻的牙山，別有一番高傲而又熱烈的美。它們就像歲月掌心裡一把緊握的歡喜，突然伸展於面前，給人別樣的驚訝和感動。秋天的陽光燦爛地灑滿山巒，映照着山中的草木岩石，山中萬物皆在光陰里安然而自由。
曲折的山路給了我各種視角，讓我從不同角度欣賞此時牙山之美，而那點點紅豆就是美人眉頭的紅痣，點綴着牙山的風情與魅力。遠望，是簇簇醒目的誘惑；俯視，是樹樹坦蕩的風華。而近處的那一簇孤獨的紅豆，似這秋末冬初給人的警醒的箴言，它們默默而又深刻地隱在枝條間，尤給人驚喜。紅豆以詩意的存在，讓人明了自然的魅惑和光陰的神奇。一路行來，一路偃仰嘯歌。
登山至頂，大地山川俱在腳下，村莊馬路歷歷脈脈，我離藍天很近，離人煙很遠。山風呼嘯而來，撼動身軀，忽然想飛翔，欲隨風而去。攀援而下，在如削的陡峭中，驚呼的不僅僅是恐懼，還有那一樹燦若春花的紅豆。那是一樹盛開得極好的紅豆，繁密的星子閃爍於枝頭，光華耀眼，紅艷逼人。她隱在這山谷深深處，風華絕代卻又低調而謙虛，沉默而澹泊。我不為尋她而來，卻驀然與她相遇。還有多少美麗在人生的遇見之外呢？這就是行走的希望所在吧。
下山的時候，走了一條極美的山間小徑。小徑時緩時陡。小路旁邊的樹木藤條成為親密的伴侶，可以依傍，可以牽握。有時小路中間會忽然冒出來一棵分叉的樹，有時又突然伸出盤曲的藤條，就像大山熱情的挽留； 走過一片古藤，裸露的藤條盤卷着森然的古意。山腳處居然有一架藤條形成的天然鞦韆，寂然等候着有緣的遊人。這是一條石頭鋪就的山間小徑，層層鋪墊着落葉的地毯。樹葉已經乾枯，卻依然散發植物的清香。踏着落葉行走，這是一件充滿詩情畫意的事情。在這一處避風的山谷中，安然寂然着各種植物，倖存了一些葉子，黃的閃爍着陽光的明亮，紅的是火紅的旗幟，翠綠的帶着憔悴的虛弱，它們編織着晚秋的斑斕。這是一條極美的小徑，安靜也是散發着美意與芳香的。經過小徑兩旁山崖篩漏的陽光亦是極美的，它與各色葉子纏綿，演繹一歲中最後的告別。我恍然聽到了它們的呢喃細語：「再見了，再見了，下一個春天再見！」又看到了去歲相逢的那幾枚紅葉，它們重新生髮於春天，在這歲末的光陰中更加寥落了，也更加紅得深沉，單薄地掛在枝條間，掛在藍天與陽光間，似故人靜靜的等待，等待前世的駐足。它們安靜地美麗在這秋風秋霜之中，面對着即將到來的嚴寒風雪，坦坦蕩蕩，無所畏懼。美是脆弱而又勇敢的。一路之上，不斷有紅豆相伴，也看到了岩石旁密密層層的黃色的豆豆，它們爆開了紅色的蕊，向光陰袒露了一派真情；還看到了紫色的小豆豆，它們精緻地凝結於枝頭，似小家碧玉。
在這北國的秋山中的紅豆究竟是否是王維詩中所寫的「紅豆」呢？不得而知，可是這已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我見到了這滿山國畫中的紅艷，這風雨寒霜捶打歷練出的光陰的琥珀與寶石。那泣血的悽美似在訴說着對於生命的讚美，對於歲月的愛戀，對於往事的眷戀。這分明是盛放於光陰深處的一顆顆赤子之心，它們在浩蕩的秋光中盡情袒露自己，大地山河，清風明月，俱入心懷。這是一種融注了天地精華的大愛。大愛之中，天地遼闊，河海平靜，好一個無私的天地。
相思紅豆，歲月相思。
作者簡介
姜鴻，中學高級教師，中國散文家協會會員。1991年開始發表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