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盼(盧小夫)檢視原始碼討論檢視歷史

事實揭露 揭密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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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盼》中國當代作家盧小夫寫的散文。

作品欣賞

這幾日天氣特別好,晚上也沒什麼風,突然想找一份清靜。我獨自漫步在冬夜裡,銀灰色的月光,灑在脫落得乾乾淨淨的樹枝上,樹枝顯得格外淒涼。灑在低洼的水池裡,滲透出逼人的寒氣。抬頭望去,月還不是滿盈。心想,還堅持兩天好天氣,定是滿月一輪。人潛意識裡都有種渴望圓圓滿滿,此刻,我滿腦子充溢了這個概念。夜深愈涼,似乎正在為明早的霜加班加點。腦海里瞬間凝固一句詞來,月有盈虧花開謝,想人生最苦離別。

我的母親,已別我十載有餘。經常於里見着,醒來總會淚濕枕巾。柳條折盡花飛盡,借問行人歸不歸?人世間有很多種離別,還尚可以折柳望離人,花落盼花開。而獨與至親的生死別離,一別就是永訣。你望穿秋水罷,你踏破天涯罷,也找不回重逢。十年生死兩茫茫,正如吳英奇的詩《故鄉》,從此故鄉只有冬夏,再無春秋。

十年,可以改變一個人,改變一個家,改變一個社會。但就是改變不了一份思念,一份記憶。記得是母親去世的前十幾天,離清明節還差十天。母親躺在床上問我,什麼時候是清明節?我當時覺得問得稀奇,丈二和尚摸不着頭。之後才弄明白,她是在想着她回去的日期(我們家鄉稱死為回去)。母親七十歲患上了乳線癌,病魔折磨一年之久。一年來,藥物當飯,醫院當家。直到最後,醫生勸誡,七十順頭路了,做個小手術倘可延長時日。母親一字不識,一切由我們做兒女的作主,以為做了就會徹底好轉。而僅僅幾個月下來,病情日益惡化,已經不想跨出了家門,過着不見天日的生活。每天陪伴她的只有一包包的藥物,和那張睡了半個世紀的木床。有次,她委託姐姐邦她算了一個八字。姐姐如實告訴了她,要到清明節才有人老(家鄉稱老也是指死)。正是這句話,她一直惦記着,一直盼望着,數着回去的日子。

她已厭倦了塵世的紛擾,不在乎了晨鐘與暮鼓,與花謝。除了上庵敬神的日期必須出門外,根本不出家門了。最後幾個月,連上大靈庵都不行了。至於我買了新房子,她一點喜悅都沒有。從不過問,更請不動她的尊駕去走走看看。她一步不移地守着歪歪的老房子,數着清明節的日期......這是多麼沉重的盼啊,一份對人生告別的盼,渴望脫離苦海的盼。

哀哀父母,生我劬勞。我又何其沒有盼過?那時,我才三十多歲,正值而立,事業才剛剛起步。沒有足夠的實力,也沒有足夠的時間,去關注母親身體的變化。患病初始,母親又故意隱瞞痛苦。當進醫院發現,已是晚期。那時,我也有過送往大醫院治療的想法。終因經濟,時間,還有旁人的勸誡,放棄了這一念頭,就在附近的醫院治來治去。也曾盼過,病情出現好轉的奇蹟。也曾盼過,待她康復了,時間寬鬆了,定要帶上母親去游游外面的世界。但是,時不待我,所有的心曲都只是南柯一夢。

母親臨走的頭天晚上,已經吃不下什麼,也說不出什麼了。喉嚨里像卡了一個球,上上下下咕嚕。又像水壺裡燒開的水,在煎熬的火焰上沸騰。按她之前的吩咐,已經為她穿上了出家的僧袍。我就跪在她的身邊,誠慊地念着,阿彌陀佛。這也是她早對我傳授的四個最靈驗的字。我知道已經無法留住了她去的腳步,她已經歸心似箭。唯有發自內心的祈禱,盼她去得輕鬆,走得坦然。天亮的時侯,七點多了,她的喉嚨里,還是咕嚕咕嚕地沒有停息。剛好來了一個電話,找我有點急事。我就對母親說,我去一會就回來。之前一整夜,她已經失去了任何反應,居然此時點了點頭。在我離去不到二十分鐘,她走了。走得那麼匆忙,走得讓我手足無措,走得讓我不認識了身邊的世界。

無父何怙,無母何恃?母親停在那,閉上了疲憊的眼睛,永遠永遠。我恍然覺得,自己是多麼的無助。恍然大悟了,子欲養而親不在的真諦。沒有了父母恃奉,是做兒女最大的悲哀。倘若時光倒流至今天,就算我仍無建樹,也不會輕易地簽那個切割手術的字。因為母親已無人可依,她已經把命運全部交給了她最信任的人,交付與了做兒女的我們。我應該多多諮詢,其實乳線癌並非不治之症,化療及時,至少可以多活幾年。這豈不是我判決了母親的生死?!豈不是我過早地把母親送上了黃泉之路?!罪孽啊

十載韶華,無刻不在自責,無刻不在思念。想母親的時候,我寫了《煤油燈下的媽媽》於《西部散文選刊(原創版)》發表。想母親的時候,我寫了《落葉》的詩,交與《墨墨雅韻》朗誦。但是怎麼寫,也寫不完母子情深。寫不完盼重逢,重逢去了天國的媽媽,去了好久好久的媽媽。

煤油燈下的媽媽

很久就想寫篇有關媽媽的文章紀念,但一提起媽媽,心裡就翻江倒海,非一兩個故事可以寫完寫好。慈祥、賢淑、勤勞、儉樸、一字不識等中國典型母親的形象浮現腦海。

煤油燈,如今很少見了。像一個葫蘆形玻璃球,上面罩個球形罩子,下面一個圓圓底盤。在我飄渺的記憶里,煤油燈亮的地方,就有媽媽的身影。三更半夜,萬賴俱寂,媽媽坐在煤油燈下,不是做布鞋就是縫衣服。時而拿着針在頭髮上磨幾下,時而把嘴唇貼着手頭的鞋底,用牙齒把針尖咬出。那雙慈愛的眼神不時地打量下我們睡的床上……煤油燈的煙霧,一縷一縷,從那球形的玻璃罩里鑽出,直撲在媽媽秀氣但有點泛黃的臉龐上。迷糊中,我有時分不清是燈的煙霧,還是媽媽的滿頭青絲,影子在牆壁上晃動。

直到漸漸大了,記憶也越來越清晰,八十年代末,我進入了高中,開始離家的生活。一到星期天,歸心似箭,似乎家裡有什麼吃不完的東西等我,一個勁的匆匆往家裡趕,一進家門,就到處找媽媽,一見到又沒什麼好說的。

晚上,媽媽還在廚房忙碌,灶台上放着盞點亮的煤油燈。大概九點多了,我好奇地走進廚房,拉亮燈,問媽媽怎麼不開燈。媽媽念叨開了,上個月電費多了多少,哥哥嫂嫂經常不關燈等等,我說,媽媽靠你一時半會省得了多少啊。她似乎有點生氣,省一毛就是一毛嘛,沒有幾毛錢,就買不到醬油哩。邊說着邊把炒好的豆腐乾拌瘦肉裝進了桔子灌頭瓶里。這時,我才恍然明白,媽媽是在為我準備明天帶去學校的乾菜。我忙問道,媽媽,哪來這麼多瘦肉。媽媽輕輕地說,每次家裡來客人或來匠人,炒菜時留下一點,存放在那的。媽媽輕輕的一句話,我的眼睛驀地濕潤了,深情向她望去,忽然發現,媽媽原來那兩個長長的辮子不知什麼時候剪掉了,留一個劉海頭,頭髮添了好多好多白絲。她微微地彎着腰,差點要把頭伸進了灶台,把紅紅的柴火,一個一個鉗出來,堆在一塊,然後拿一個舊瓷盆蓋上,等到明天就變成了木炭。我鼻子一下酸了,怕自己控制不住,很快轉身出來了。

光陰荏苒,日月如梭。媽媽把五個兒女,六個孫子都抱大成人,教導完娶,已經白髮蒼蒼了。一個目不識丁的農村婦女最寶貴的三十年青春,就在養兒育女中消失。至晚年,兒女個個像鳥兒四散飛走了,留給她的只有長夜的孤燈和爐火旁的打盹……媽媽不知從哪一天開始轉變了她老來的活法,——信佛。慢慢地她把自己的精力、心思全部交給了她心中嚮往的地方——智峰山大靈庵。每逢初一、十五的頭天晚上,她就會沐浴齋戒,虔誠禱告。一大早就步行兩十多里路,奔大靈庵而去。幾年下來,媽媽的思想好像變了很多,一個幾十年都沒有走出一個鎮的女人,一個連自己名字都不認識的女人,竟然明白了很多道理,像沉睡了幾十年,才打開緊閉窗戶。她常說,心中有佛,無處不神。平時把觀音菩薩的像掛在家裡祈禱,默念阿彌陀佛。她常說:積德報德,積惡報惡,生死輪迴,還會舉出很多古今的例子證實。

到了七十歲那年,身患乳腺癌,仍堅持初一、十五上大靈庵。她說:人的生老病死是命中注定的,神不能救你今生,因為今生的痛苦是前世的造孽。信佛是修來世,修子孫。她就是用這簡單的方式,解釋得了癌還堅持信佛的道理。

有一次,病得很厲害,但又到了上大靈庵的日期,她要我送她同去,這也是我人生第一次在香煙飄渺的寺廟,呆過一天一夜,最漫長的時光,是我和觀世音菩薩近距離接觸的一次。白天一天的祈禱,晚上媽媽還跪在青燈下,口中念念有詞,我跟着跪了半個多小時,實在難耐久跪,就坐旁邊仔細的打量。媽媽已滿頭銀絲,枯瘦如柴,背已經彎曲成了個弓字形,她雙手合十一段時間,又騰出一隻手揉揉胸部疼痛的地方,那青油燈的煙霧,籠罩了她滿頭銀絲,影子在牆壁上不停的上下晃動,一縷一縷,時上時下。瞬間把我帶回了童年的記憶,那個在煤油燈下做着針線活的媽媽。那時的媽媽有一張俊俏的臉龐,一雙水靈的眼睛。幾十年走來,就濃縮成這個樣子……

我不由概嘆,人生的短暫,歲月的滄桑。一個人活一輩子,富也一生,窮也一生,就那麼幾十年。怕就怕活得糊塗,活得迷茫。媽媽雖然身患重疾,但她活出了她的精彩,活出了她的內涵,因為她有了自己的信仰。[1]

作者簡介

盧小夫,湖南平江人。中國西部散文學會會員,中國現代作家協會會員。

參考資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