疾風知勁草-讀作家從維熙(北國草)(梅會林)檢視原始碼討論檢視歷史
《疾風知勁草-讀作家從維熙(北國草)》是中國當代作家梅會林寫的散文。
作品欣賞
疾風知勁草-讀作家從維熙(北國草)
大約是上世紀九十年代初,我曾買過一部《北國草》閱讀。近日再次翻出這部書重讀。
為什麼會重讀這部書呢?這緣於看到2020年第一期《西部散文選刊(原創版)》刊登的中國散文學會掌門人紅孩寫的一篇散文《永遠的北國草:追憶從維熙先生》。作品中,紅孩記述了和從維熙生前交往的點點滴滴。由此勾起了我對《北國草》的記憶。
《北國草》是我當時非常喜歡的一部書,不禁產生了再看看這部書的想法。由於家裡地方狹小,沒有書房,存書放到了樓下的小房(雜貨間),不知能不能找到。我抱着試試看的心理,在雜貨間一角的書櫃裡居然看到了靜靜躺着的《北國草》。我用手拭去塵灰,就像見到了暌違已久的良師益友,拿在手裡,倍感親切。雖然書有些殘破,但字頁不缺,打開這部書,如書中「卷頭語」中所寫:「草原的風撲面而來。」我仔仔細細又讀了一遍,給了我很多感動和激勵。
——激盪着昂揚向上的朝氣。《北國草》是一部描寫上世紀五十年代北京青年志願墾荒隊在北大荒艱苦創業生活的長篇小說,是一部激勵人心的優秀作品。以前看這部書,覺得北大荒童話般的美景像一幅畫,充滿詩情畫意。今天讀來,卻另有一番體會,感到了北大荒壯美而嚴峻,感到了拓荒的青年兒女懷抱人生追求和理想不畏艱難困苦、無私付出的純潔品質和崇高精神。以盧華為隊長的墾荒隊,這群新中國第一代青年人,要把北大荒變成北大倉,只用汗水和勞動是換不來的,還要為之付出犧牲,付出生命的代價。面對風雪嚴寒的惡劣條件,面對稍不留意就會陷進去的「大醬缸」沼澤泥潭和野狼、野豬、袍子、黑熊威脅的惡劣環境,一方面要以頑強意志和信念與大自然作鬥爭,一方面要用年輕的血肉之軀墾荒、春種、伐木、建房等艱苦的勞動。千年未墾過的荒地並不好馴服,鋼骨水泥般的地下樹根把開荒鏵犁震得彈出,連扶犁的盧華、賀志彪的虎口都震裂,鮮紅的血和晶亮的汗,一塊滴進古老的處女地;在為建房而砍伐木料時,馬俊友被倒下的大樹砸傷,以致戴上「鋼背心」護背;那隱藏的「大醬缸」,就連在北大荒一二十年的縣委書記宋武都被陷進去,還有盧華,遭遇同樣的厄運,帶來生命之虞;在麥子成熟將要收穫的時候,突起一場大火,吞噬他們的勞動成果,為撲滅燃進幾十垧麥田的大火,馬俊友把自身沾滿泥水,當成一台壓路機,在烈焰中翻滾,直至獻出壯麗的青春。在嚴寒的北大荒,吃穿睡都是問題。他們伐木、運木、刨坑、埋籽,累得棉衣棉褲、被子往身上一蓋就睡了。一天夜裡帳篷被風卷到樹杈上,他們都躺在冰天雪地里,各色花被變成白的,被子和冰凍到一塊,成了一個個冰床,真是山當枕頭冰作被;盧華一雙手都是凍裂的大口子,棉膠鞋「前邊裂了嘴,後邊露出了棉花。」兩隻腳上的大拇趾,兩個指甲蓋兒都凍掉了。在北京時,他們對於白面、大米吃得都膩歪了,而在來荒地的一個多月里,他們誰也沒見過白面的樣兒,苞米粒——高粱,面周而復始。為了「幾年以後,讓荒涼的北大荒雞叫,狗咬,孩子哭——」這些熱血青年把對祖國的愛,把最美的青春年華,都奉獻給了那一片綠色的土地,用自己的汗水和足跡,譜寫了一曲慷慨悲壯的青春頌歌。他們這種對理想目標的追求和奉獻精神,讓人感動地淚流。
——震撼人心的真實。追求真善美是文藝的永恆價值,是作品的靈魂所系。而「真」是第一位的, 柏拉圖說:真實具有引人向善的作用和力量。從維熙也說:「就我個人的生活道路來講,我追求作品真、善、美的完整諧和。在這三個字中,『真』居其首,文學喪失了真實性,則如同一朵紙花,雖然也有顏色,也有人把它插入花盆,但它根須沒有連接着泥土,是無真正生命的。」作品記錄時代,記錄歷史,圍繞開墾建設北大荒這條主線,鋪展了青年人工作、生活、愛情等諸多線條,這些線條就像北大荒顏色各異的野玫瑰、野芍藥、野達子、野馬蘭、野紫荊,相互交織點綴,織就一幅形象逼真、觸及心靈的畫圖,塑造出一個個有血有肉、有苦有樂、性格不同的人物形象。這些熱血青年去北大荒之前,每個人並不都是抱着堅定的信念。唐素琴到北大荒,是因為在生活中受到了強烈刺激和打擊,懷着尋找安靜、醫治心靈創傷來的;從巴黎回來的白黎生到北大荒,是把浪漫色彩的夢誤當成理想;鄒麗梅是為逃脫資本家庭牢籠、追求思想自由跑出來的;遲大冰則是追求個人飛黃騰達、想把八十個墾荒戰友築成他個人沽名釣譽的墊腳石而來;當然,更多的像盧華、馬俊友、賀志彪等等,是抱着獻身北大荒的理想,登上北行的火車。作品中寫了俞秋蘭和盧華、鄒麗梅和馬俊友、諸葛井瑞和唐素琴、白黎生和「村姑」等青年人的愛情,他們在勞動中產生愛情,愛情是甜蜜的,也是苦澀的,因愛情增加了勞動的熱情,也因愛情陡生相思之苦。人物性格千差萬別,隊長盧華性格渾厚、開闊、善良,虛懷若谷,像老母雞護雛,對每個同志都像太陽。他冒着徹骨的寒冷,硬是把白黎生背回了騎馬嶺;他愛勞動,連做夢都是扛着糧食包入倉;從不攬功諉過,總是替同志們着想,默默地把功勞記在同志們身上;在遲大冰要開會詆毀他的時候,他考慮的依然是工作;從籌建墾荒隊,到墾出荒地止,他把全部精力和時間,都獻給了處女地。馬俊友日常沉默寡言,不善言吐,平凡得像一塊煤,但心裡蘊藏的卻是一團火,馬拉犁開荒時缺一匹馬,他去頂替那個空位,和真馬一起駕轅拉套;假日裡,他叫炊事員休息,自己去充當火頭軍;伐木時,他總是最後一個離開工地;在那次倒樹的事故中,他把生讓給了別人,把死留給了自己。諸葛井瑞聰明,富有正義感,對墾荒和愛情有着忠貞不渝的執着追求。賀志彪正直樸實,叫幹啥就幹啥,從無怨言,趕爬犁,趕大膠輪車,點豆子,種苞米,都是踏踏實實,兢兢業業。俞秋蘭作為團支部書記意志頑強,不怕困難,開着「斯大林八十」拖拉機,「轟鳴着駛向黑色的大地。」白黎生喜歡唱歌,會彈鋼琴、吉他,對小提琴掌握十分嫻熟,初到北大荒有過彷徨,有過患得患失,在扛運木料的過程中,避重就輕專門扛運白樺樹,騙取過不應有的榮譽,但逐步克服了自身的缺點。李忠義四肢發達,頭腦簡單,性格直爽,眼裡容不得沙子,等等。無論是愛情生活,還是勞動生活,他們哭過,笑過,有鬱悶,有快樂,但他們愛北大荒,愛這裡的一草一木。就像唐素琴所說:「就是有人用木棒子趕她,她也不離開北大荒了。」
——鞭撻人性醜陋。從維熙在書最後「文學的夢」中說:「我既寫生活中的陽光,也寫生活中的陰暗。其實,這是一個極其簡單的常識,任何時代總是充滿光明和黑暗的抗爭。」作品中,用較多的筆墨對遲大冰自私醜惡靈魂進行了揭示和鞭撻。遲大冰道貌岸然,心懷不軌,追求浮名,總想平地而起,出人頭地,愛耍小聰明,善於把個人的一切行為,用富有革命色彩的理論包裝起來;為了達到個人的欲望,不惜傷害鄒麗梅和馬俊友純潔的感情,對馬駿友被大樹砸傷而幸災樂禍;組織上調查時,又用十分卑鄙的手段,誣陷同志以保護自己;遲大冰表面上承認了他過去的錯誤,骨子裡還在頑固地堅持他那一套人生哲學,他把小馬駒當成一張牌、一把刀,對揭發過他錯誤的盧華、諸葛井瑞、李忠義進行報復;把牙膏皮貼在小褂上,對付x光透視,製造假肺病,矇騙醫生,欺騙組織,甘當墾荒隊的第一號逃兵。書中有一個細節描寫:小火頭軍葉春妮把做好的病號飯——一碗白面片湯端給俞秋蘭。俞秋蘭不肯吃,在姑娘間傳來傳去,後來便傳給男同志,同樣沒有人吃。無奈,諸葛井瑞端給遲大冰,然後躲在帳篷後,從一個小洞眼向里張望,要透視一下遲大冰的靈魂。只見遲大冰端起又放下,放下後又端起……最後,他挑開帳篷簾兒,向左右看了看,大概認為平安無事,便用兩分鐘的速度,把面片灌進了肚裡。這一細節,入木三分地刻畫出遲大冰自私自利的醜惡嘴臉。一個極端個人主義者,為達到個人目的,什麼手段都用得出來,遲大冰就是這一類青年的典型代表。這就是作者遵循的忠實於生活的原則,正像彥火寫給從維熙信中說的:「讀你的小說時,雖然充滿了嚴峻的歷史真實感,但不感到消沉,作品有一種向上的力量。」
掩卷之際,心情久久不能平靜。我想,為啥書名叫《北國草》呢?有道是疾風知勁草,如果把從北京出來時這些青年人比作溫室中的嫩芽,那麼在北大荒艱苦創業中頂狂風,戰嚴寒,無畏無懼,不是成長為北國荒地疾風中的杉樹和勁草了嗎?!那一代青年人劈土開荒,早已把北大荒變成了「北大倉」,對於今天的年輕人來說,那曾經的艱辛付出和追求或許是個夢,但在建設社會主義現代化強國的今天,那種披荊斬棘、艱苦創業的精神絕不過時,依然閃耀着時代的光芒。回顧歷史,這是個非常沉重的話題,但正因為他昭示了今天的進步,才需要我們永不丟棄。這應是《北國草》對於今天的現實意義所在吧。[1]
作者簡介
梅會林,男,六十年代出生,河北邯鄲人。河北省作家協會會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