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戀傷口的疼痛(繡霞)檢視原始碼討論檢視歷史
 |
《留戀傷口的疼痛》是中國當代作家繡霞寫的散文。
作品欣賞
留戀傷口的疼痛
年味濃淡與否，並不影響日子因為它的到來而被裝扮的更加華麗，人的五臟六肺也猶如被打亂的電腦程序，內存愈加混亂臃腫，真的下決心卸載吧，你會發現敲碎骨頭連着筋，每一個文檔都有着不能被刪除的理由。
於是，一個年過下來，待到你再回味打包備份收藏的時候，身體中總會有那麼三兩份文件夾出現殘漏破損現象，猶如這至今還眷戀在我嘴唇上、繾綣在臉龐邊的傷口，因為上火。
最先是下嘴唇一夜之間起了一個紅腫的、晶瑩剔透的亮泡，猶如新年一到來，每家每戶的門前都喜氣洋洋的掛起的紅燈籠。有些酥癢，有些微疼，惹的我每天都禁不住到穿衣鏡前顧盼自憐，用手去頻頻愛撫它。大家都說：「沒關係，上火了，等它自個兒熟透了就自然好了！」哪裡等的急啊，終於還是忍禁不住將它給拽破，看着蟄伏在裡面亮晶晶的敗水流淌，不久結成一個大大的紅腫的，甚至更加難看的癤子。
每日清晨一起來，總會因為刷牙啊、洗臉啊，或者還是潛意識等不及它自愈，又將它撕破，呈出紅嚇嚇的一個大傷口，仿佛隨時都會有炎水外淌，以至於這傷口桃花般燦爛在嘴唇上一周有餘，即使「功成身退」了，還依依不捨得在唇角邊留下一處隱隱的灰白的小傷痕，在每天你塗抹唇膏的空當提醒這傷口曾經的存在，於是下定決心告誡自己：再有下回，一定等到它自個兒熟透、潰爛、結疤然後不留痕跡的消逝。
仿佛為了驗證我的耐力，一夜之間，左臉頰嘴角邊又隆起了一個大大的紅包包，用手一摸，裡面硬硬的一大腫塊，對鏡流連自顧，倒也不是非常影響市容，想到上回嘴唇上火的教訓，儘管手指頭屢次撫摸，心裡屢次衝動想要伸手去抓撓，還是一直忍着。等到再次站在鏡前，發現那小小的紅腫處竟然鬼魅般的開出一朵潔白的小花朵，心裡不禁的痒痒難耐，閉眼甚至能看到這白白的小花里流出帶着血絲的濃水。
家人再一次提醒，睡一覺起床了它自個兒就會開裂流膿痊癒，可輾轉反側，終究還是心癢難耐，將手消了毒，指甲一拽，又是一個血淋淋的傷口，與此同時心裡立即酣暢淋漓般的一陣快感掠過，仿佛就是為了這一刻的快意。這傷口繾綣在我的臉頰旁變為鮮紅，灰褐，黑褐，最後不忍目睹一周之久，像一隻受傷的小狗隨時潛伏在時隱時現處，等待自己的愛憐和別人的關注。
是夜，許是為了轉移自己對着難看的傷口的注意力，我開始左右盤橫着研究自己手臂上，腳踝處，甚至脊背上任何一處有包包的地方，所到之處，大手一陣肆掠狂掃，揪的自己渾身火辣辣的疼痛，再次領略那種酣暢淋漓的痛感和快感。這暴虐的雙手猶如殺的正過癮的劊子手，正殺到瘋狂時突然沒了平台，真是不過癮，又撲到一旁老公兒子的身上，惹的兩人哇哇大叫，見我手一抬就連忙溜之大吉。閒暇之餘，講給親朋聽，很多都大笑說很有同感，又是一陣忍俊不禁的大笑。
大笑之餘，我突然驚悸的發覺：原來，嚮往歡樂是人的本能，留戀痛苦同樣是人潛意識的本能反應，只是人們自己不願意面對自己這份隱秘的渴望罷了。更多時候，明明知道有的傷口總會有自愈的時候，卻還是忍不住在自愈之前就用快手去撕破，讓它鮮明，紅腫，發炎乃至潰爛，成為一個更大的傷口展示給人看，在自憐和關注中反覆咀嚼，回味，一次又一次去重複那讓你忍不住流淚的疼痛感，直至累了，倦了，麻木了，才戀戀不捨得把它封存在精神的數據庫里打包，壓縮，永久收藏。
那麼，是不是可以這麼想，當我們陷入一種巨大的疼痛時，面對一份自認為怎麼也不堪承受之痛時，我們可以輕輕地問自己：「是不是因為不舍這份疼痛的感覺，所以才一直眷戀繾綣在傷口的邊緣徘徊不已呢？」
哦，更多時候，也許不是傷口本身給了我們疼痛的感覺，而是我們自己更願意沉溺於這份疼痛帶來的唯美沉痛和快意恩仇的傷感啊!
作者簡介
繡霞，文學愛好者，國家二級心理諮詢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