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的約定(吳曉欽)檢視原始碼討論檢視歷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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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命的約定》是中國當代作家吳曉欽寫的散文。
作品欣賞
生命的約定
我父親18歲那年，以市里狀元成績考取了省城的地質大學。
在大學宿舍里，父親養了一盆刺梨仙人掌，細心周到的呵護，不亞於自己的孩子。宿舍室友剛開始對我父親情有獨鐘的養護刺梨仙人掌也不怎麼留意，慢慢地就開始留意了。有些個人興趣愛好、或者是私人隱匿之事也不好打聽，室友只是經常用十分好奇的眼光看我父親這麼用心地捯飭着這盆刺梨仙人掌，背後一定有故事，年輕人大多數想是羅曼蒂的愛情故事。 大學畢業，父親留校。
時間的積攢和用心的養護，刺梨仙人掌和我們的小孩同樣褪去了稚嫩的模樣，形狀長得像一隻只手掌，開花時花朵鵝黃，花謝後果實紫紅。刺梨仙人掌在吸收自然光合的作用下，一眼瞅去，顯得生機無限，生命旺盛。
一次，鄰居家的孫老師外孫女好玩，用手掌好奇地貼在刺梨仙人掌的葉莖上，和她小手一樣大。當時，小女孩也不知咋想的，也不考慮刺梨仙人掌的疼痛感受，竟不加思索地撇下了刺梨仙人掌一大葉莖，葉莖汁液汩汩湧出，像是一個傷心的小孩哭得淚如泉湧。 孫老師對父親歉意說，對不起，小孩不懂事、不懂事。
父親什麼也沒說，但心裡像是被刀割去一塊肉。
那天下午，上午還是陽光燦爛的日子，下午天的臉就變了，陰沉沉的，像是生氣，預示着要颳風下雨了。事情也怪，雨點還沒落地，父親不慎踩空了台階，摔了一跤，腿骨折了。
養傷期間，孫老師探望父親說，一樓就幾個台階，怎麼會踩空呢？父親也疑惑，住了快二十年了，發生這般倒霉之事，他也想不通。想不通歸想不通，日子還得照常過下去，不能因此事想不通就放棄日子不過了，那成何體統。 時光流逝，歲月如梭，一晃十幾年過去了。
陪伴着父親的刺梨仙人掌始終對我父親不離不棄，而且十分爭氣，那紫紅的刺梨果、淺綠的大葉莖，淡黃色的花朵，一眼瞅去，靈光閃閃，生機勃勃。據考證：刺梨仙人掌最短壽命在六----八年，也有壽命在二十----三十年。父親那棵刺梨仙人掌掐指一算，足有四十餘年。
初春時分，學院老師們很驚訝地讚嘆那棵神奇的刺梨仙人掌，說，這是奇蹟、不一般的奇蹟。甚至也有頗有見地的老師建議去申報世界吉尼斯。父親一臉自豪，滿意地微笑着，像剛初升的太陽，溫暖如春。
父親退休那年，完成了他的心中一直未能實現的夙願，高高興興地去了一趟墨西哥旅遊。
回國後，父親發現刺梨仙人掌的刺梨果、葉莖萎縮發黃了。難道刺梨仙人掌的壽命已經接近臨終尾聲了，父親不敢去想，她可是父親的生命支撐呀。
人一旦有了一種時常的念想，事情也來了。父親在念想中突兀地病倒了。
那天早晨，晨霧蒙蒙，天邊的烏雲一層層地遮蓋着霞光，凝重的空氣，瀰漫着整個醫院。
父親躺在病床上，眼神有點黯淡。他把我拉到身邊，終於把刺梨仙人掌多年隱藏的情結告訴了我。
那年夏季接近尾聲，螞蟻搬家、青蛙亂跳、狗抬頭兩眼怒視對着太陽、月亮不停地狂吠等等異樣的事情發生，似乎沒有人去感覺、或者去留意。那天凌晨兩點多，一場地動山搖的大地震把父親砸昏在屋角下。父親驚醒過來，頃刻間意識到地震了。他活動一下身子，感覺沒砸傷。隨着餘震不斷地抖動，不遠處從廢墟中傳來嘶啞的怪叫，而後一片死寂。父親頓時恐懼之極，頭髮根根豎起，大腦一片空白，欲喊無聲、欲哭無淚。父親在狹小的廢墟空間裡，眼前一片漆黑，空氣不流通，氧氣稀少，時間一分一秒是那麼的難熬。父親說，也不知道熬過了多少時間，後來估算已經過三天了，救援、寶貴的七十二小時已經過去了。廢墟上救援的隊伍基本上對救援生命失去了信心，但埋藏在廢墟里的生命，每時每刻都在渴望救援，渴望生存。整整十天過去了，救援所有人不抱任何希望、任何幻想，但廢墟底下還有人苦苦掙扎地活着。世上有許多驚奇之事，或者說是非凡奇蹟，偏偏就這樣發生了。
父親說，從廢墟里刨出來，只剩下一口氣了，奄奄一息，灰頭土臉。他眼睛模糊視線中看見救援人員一身泥土，一雙雙焦急的目光，一雙雙帶着血跡斑斑的手，他陡然間感動地流淚了，嘴巴顫抖着、情不自禁地喊道：祖國----萬歲！ 父親送到醫院搶救時，醫生說，這人真命大，再晚一點就沒命了。父親算是撿回了一條命。
一個星期後，記者來到病房採訪父親。問父親在廢墟里十天是怎麼活下來的。父親沉默了良久，眼淚直流。他說，當時除了恐懼，心裡只有一種強烈的求生欲，十分想活下去。他兩隻手在黑洞洞的廢墟里，不停地在四處摸索，觸手的只有牆皮、磚頭、雜物，其它什麼也沒摸到。正要痛苦絕望之際，他突然摸到了一種被刺手的東西，頓時驚喜。父親回憶着，這可能是他養的刺梨仙人掌。為了保持體能多留點時間支撐下去，父親每天吃一點刺梨或是葉莖充飢，又堅信能活下去的念想，苦苦支撐、日夜煎熬，終於等到了救援。 父親說，這次去墨西哥旅遊，是去看刺梨仙人掌的，墨西哥是刺梨仙人掌的故鄉，他想去看看。 說完，父親緩緩地閉上了眼睛。
一周後，我去整理父親房子的遺物，無意中一眼瞅去，猝然發現那棵養了四十多年的刺梨仙人掌，竟然悄無聲息耷拉地枯萎死了。
作者簡介
吳曉欽，出生地,江西井岡山市，新疆昌吉州作協會員。青年作家網簽約作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