瓶子不簡單(王天明)檢視原始碼討論檢視歷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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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瓶子不簡單》是中國當代作家王天明寫的散文。
作品欣賞
瓶子不簡單
瓶子是她的微信名，她是湖北籍在深圳的一名導遊，真名叫陳銀萍。她說：用「萍」的諧音，瓶子意為透明、簡單，便取了這個微信名。她真的簡單？僅憑武漢新型冠狀肺炎病毒肆虐後，瓶子組織在土耳其等國家的導遊領隊，募集資金、採購救援物資、bing 「人肉」帶回捐贈到湖北、湖南等醫院這事，我就要為她點讚，她真不簡單。
一
她高個子，瓜子臉、齊肩短髮、辦事利索，像所有的年輕人一樣，有趁年輕多努力、多賺錢、打下一片天地的夢想。今年元月23日，臘月廿九，她在朋友圈裡發了一個消息：「瓶子又出發啦！」。那是在廣州白雲機場，她要帶團隊在土耳其度過9天的愉快旅行。言語中透露出幾分高興和自豪。而這天也正是壯士斷腕，武漢封城的日子。瓶子再大膽也沒有想到家鄉的疫情有那麼厲害、讓人那麼害怕。她帶着團隊跨出了國門，想着在土耳其歡度中國傳統春節，想着如何把歡聲、笑語、快樂傳遞到每個團隊人員的心中。慶幸着導遊這個職業的幸福，看了奇山秀水、異國風情，還賺到了薪水。
到了土耳其，瓶子接連收到多條微信，其中一張圖片附上的文字讓她淚奔。一個護士穿着僅有的一套普通防護服，戴着僅有的一個普通口罩，躲在醫院的一個角落裡哭泣。這個年幼孩子的媽媽，剛參加完一名重症新型冠狀肺炎病人的搶救。要下班了，她不知道自己是應該隔離還是回家。口罩和防護服是要繼續穿戴還是脫下。口罩和防護服是傳染病醫生、護士最常用的物品啊！怎麼成了緊缺物資呢？疫情在擴散、武漢的病人在增加、人民的防範在加強，常用的口罩顯得特別的不平常了，它甚至可以保命啊！病人需要、醫生需要、武漢需要、全中國都需要。疫情讓人猝不及防，瓶子和她團隊的每個人愉快的心情都沉重起來。家鄉的父老鄉親在受難啊！我該怎麼辦？自己正在土耳其，這裡沒有疫情，這裡有可以救命的口罩、防護服。大家不約而同想起了這個事情，瓶子決定獻愛心為家鄉抗擊疫情盡綿薄之力。在她的倡議下，大家你100他1000地捐錢給她，讓她採購醫用口罩等救援物資捐贈到家鄉，瓶子飽含感激的淚，收取每個人的愛心，她並沒有意識到接下來會有那麼多的驚喜！那麼多感動！那麼多艱辛……
二
元月24日，中國的大年三十。在土耳其帶團的瓶子唱着「世上只有媽媽好」的歌，滿滿幸福收了媽媽給她發來的688.99元的紅包。土耳其的華人導遊阿力知道她要採購醫用口罩等防疫物資，主動開車陪她一起尋找。開朗的瓶子每採購到醫用口罩等物資就拍照發朋友圈，分享自己的收穫與快樂。互聯網時代，信息的傳播速度驚人。她的手機微信響個不停，家鄉醫院接受愛心捐贈公告，像雪片似的向她飛來：荊門市第一人民醫院、武漢市第五醫院、武昌醫院、華潤武銅總醫院、武漢科技大學附屬天佑醫院、湖北省第三人民醫院、武漢大學中南醫院、武漢大學人民醫院、華中科技大學同濟醫學院附屬協和醫院……我的天啊！急需的都是N95口罩、護目鏡、防護服等醫用防護用品。那個護士哭泣的照片又在她眼前閃現。她覺得藍藍的天空突然陰沉了下來，這一封封公告就是一份份求助信，求救信啊！家鄉的病人在受難！家鄉的醫生在受苦！家鄉的父老鄉親在受煎熬！瓶子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壓力！前所未有的責任！除夕夜她發了一個微信圖片：向奮戰在抗擊疫情的一線醫務人員致敬！從這一刻起，她的心與在家鄉抗擊疫情的醫務人員的心緊緊相連。
導遊就要向遊客傳遞快樂、開心，讓每個遊客的心裡感到舒暢、幸福，更何況是春節的團。她們居住在土耳其洞穴酒店，與旅客在一起堆雪人、打雪仗、吃西餐。瓶子努力做到讓每個遊客都感到愉快，她熱愛做了10年的這份工作、珍惜這份工作。然而家鄉的疫情牽掛着她的心，她一邊帶團一邊充分利用每一分鐘的空餘時間與朋友微信聯絡，望能找到更多的貨源，募集到更多的愛心款。N95口罩、醫用防護服占據了她的大腦，占據着她身體的每個細胞，每每找到一些口罩和所需品，她就興奮一陣、激動一陣。「看見店裡擺放的口罩、防護服，我的眼睛就放光，有要搶的那種衝動。」她說。
三
元月25日，正月初一。這天央視發布了一條新聞：即日起，全國旅行社在線旅遊企業暫停經營團隊旅遊及「機票十酒店」產品。這條新聞在旁人看來無非是暫時不出去旅遊罷了，而對於瓶子這些導遊來說不亞於受到當頭一擊，這實際上是宣布她們下崗、她要失業啊！暫停？是半月還是一個月、兩個月？還是多久？不知道。自己兢兢業業在工作崗位上，轉眼間成了失業人員，她感到委屈、無助，悲傷、難過。然而，看着手裡拿的口罩、想着賓館房間裡堆着的防護服，她仿佛聽見了醫生、護士無奈的哭泣聲，呼救聲。這一隻只口罩、一件件防護服在自己的眼前是普通的物品，而到了醫生、護士的手中就是一隻只防禦的盾牌、一座座病毒的隔離牆、關係着醫生、護士的生命啊！失業了，工作可以再找。生命沒有了，再怎麼努力也找不回啊！把救援物資運回去是當務之急。
疫情的影響如大海兇猛的波濤一浪高過一浪。武漢封城、機場關閉。一些國家落井下石紛紛取消飛往國內的航班，原本很簡單的貨物託運變得十分困難了。怎麼辦？怎麼辦？一箱口罩有一二十斤重，自己一個弱女子，背一箱還行，剩下的呢？自己帶的團男女老少加起來也只有20幾個人，力量還是遠遠不夠呀？這時的瓶子意識到憑自己一個團隊的力量太渺小了，得有人幫助、有人支援，更何況自己募的錢已經用完，自己的口袋也掏光了，需要物資的求助公告還一封接着一封。
「怎麼辦？我能夠做什麼？」有着一方有難，八方支援優良傳統的中華民族，每遇難事、急事，每個有良知的中國人都在心中思考着同一個問題。都在努力做到有份熱就要發份光。連日來武漢疫情刺痛着每個有良知人的心，瓶子的努力也感動着她朋友圈裡的每個人。她把自己的困惑編成微信發在群里，幾個導遊同伴和微信朋友一拍即合。瓶子、黃江、阿月、楊洋、慧鑫、萬程6個微信朋友組建了一個微信群，名叫：旅遊人&各界愛心人士。任務：尋找疫情救援物資、接受愛心捐款、在海外採購物資捐贈到疫區湖北，特別是湖北周邊的黃岡、孝感、荊門、監利等小型醫院，他們更缺物資。分工：黃江總負責，接收回國物資和分配；瓶子負責在土耳其、阿月與楊洋負責在迪拜、慧鑫負責在俄羅斯採購物資；萬程在湖北對接醫院；同時瓶子還負責找旅遊領隊將各地物資運回國，慧鑫兼管財務。一個義舉就這樣通過微信、跨越海岸、穿越國界得到響應、開始行動。6個負責人分別在自己的微信群里發出了倡議，微信朋友紛紛轉發，你幾十元、她100元或更多的愛心捐助紛紛而來。當天她們就收到了上百人捐來的10萬多元善款。當天瓶子把第一批捐贈物資通過導遊領隊帶回國內。瓶子她們也成為最早一批向湖北醫院捐款物資的自由團體。
四
得知她們在海外能採購到國內急需的救援物資，禹河文化（上海）愛心機構、武大校友會、武漢旅遊領隊和一些海外華僑等單位和個人紛紛解囊相助獻愛心，加入到她們的愛心團隊。瓶子和她的導遊朋友就這樣在失業的錯亂、委屈中開始了艱辛的海外採購、運回物資之路。
海外採購聽起來是一個耀眼的詞，而語言不通、採購目的地不明、地方不熟悉要找到附合規定的醫用防護物資並非易事。每到一個城市，瓶子第一件事就是找口罩。土耳其的話不會說，就用需要物資的圖片和手勢與人交流，她跑遍了境內卡帕多其亞、棉花堡、安塔利亞、伊滋密爾、伊斯坦布爾五個城市裡的大小醫藥店，找到需要的物資不論多少都買下。元月26日正月初二，在朋友的引薦下，她欣喜若狂定下了300盒醫用口罩，約定當晚在機場交貨。臨到交貨時，瓶子望眼欲穿卻找不到人，見不到貨，電話也打不通，她急得額頭冒汗、心跳加快。原計劃貨到就交給導遊領隊帶回國啊！怎麼回事呢？有人出高價把口罩買走了，黑心的商人倒買倒賣也到了海外。瓶子失望、痛恨、憤怒！
阿月、楊洋、慧鑫同她一樣，每到一個城市都是地毯式地搜尋。拿着所需醫藥口罩等物品的圖片，跑西家問東家，經歷了數不清的艱辛。俄羅斯華人協會知道慧鑫四處求購口罩等物品，被她的行動所感動，捐贈了500個N95口罩，讓她喜出望外。
她們就這樣到一家一家醫藥店裡尋貨；到一條街又一條街間找貨；到一個城市又一個城市裡掃貨；到一個又一個國家中買貨；一個星期的時間，採購和接受捐贈的醫用口罩、防護服、護目鏡、手術衣等物資打包裝箱達500多件。物資到手只完成了工作的第一步，關鍵是要儘快運回國內，送到急需的醫院去。航班少、物資多，她們又承諾把物資免費運回。一個難題接着一個難題來了。良知相通、愛心相連。大難時機援助的手四處可見，隨時可遇。均瑤集團旗下吉祥航空1月26日在官方微博上宣布，疫情防控期間，在吉祥航空目前執飛的所有國內、國際和地區航線上，免費承運防疫救援物資。隨後春秋航空也作出了同樣的承諾。但是要在恰當的機場、恰好的時間有緣相遇並非易事。瓶子憑着10年帶旅遊團隊的經驗，堅信世界充滿愛，要把這些物資「人肉」帶回。她所在的深圳卓匯國旅公司業務覆蓋土耳其、阿根廷迪拜、埃及、摩洛哥、以色列等10多個國家，這些導遊領隊回國有的經土耳其、有的經迪拜轉機，公司負責人朱春芳、韓鵬遠得知這一情況後，把相關的領隊拉了一個微信群，讓她們支持、配合瓶子。瓶子的微信朋友又增加了：劍哥、俏蘭、橙子、城哥、小琪、思敏、屈直、魏薇、了了等領隊。這一個個都是虛擬的微信名，卻都做着實實在在的事。
劍哥，帶着只有10人的團隊，他們回國路線是從迪拜飛香港再乘船到深圳蛇口。元月29日他在微信上得知有救援物資需帶回國，而飛機上每人只能拿一件行李，為了帶物資他和團隊的人，把小件行李全部拿上飛機，一人搬着一件物資託運同機抵達香港。到香港後又搬着物資，拿着行李去船碼頭坐船，與船務溝通後，把物資順利帶到深圳蛇口。
2月1日，12箱物資在土耳其要運回國，領隊小琪自高奮勇承擔下任務。瓶子將物資送到指定的機場後卻找不到小琪。因土耳其方突然宣布航空停運，回國的旅行團要全部改簽航班。然而，改簽後的航班不在同一個機場，兩個機場相距有一個小時的車程。小琪因為在安撫客人忘了把這事告訴瓶子，待聯繫上時離飛機起飛的時間也不多了。瓶子急着轉運物資，小琪急着等物資，心裡那個急啊無法形容。
2月3日，土耳其有30箱物資要帶回國。瓶子一邊將物資運往機場，一邊在朋友圈求助，希望有愛心人士把物資帶回。運輸救援物資也是跟時間賽跑啊！30箱寫着「救援物資」的防護服，堆放在機場候機廳，瓶子突然覺得它們孤苦伶仃，像沒有人認領的孩子。她等待、焦急、心神不安，眼睛盯着微信群。一聲清脆的響聲後，微信告訴她城哥晚上要帶團經土耳其回國。瓶子開心地笑了。
城哥來了，50多歲，帶着他的團隊二話不說，一人搬着一箱物資就去託運。有男有女、有老有少。瓶子望着眼前熟悉又陌生的人，感激得說不出話來。城哥搬物資的一剎那，腳崴了一下，那物資每箱都有20公斤重啊！
……
旅遊人&各界愛心人士，從海外採購的500多箱救援物資就這樣通過導遊領隊從土耳其、俄羅斯、迪拜國際機場、分別到廣州白雲、北京首都、西安咸陽機場，香港、深圳碼頭帶回國後，再快遞馳援湖北、湖南的。不知道500多箱救援物資運回國內走了多少路程，只知道跨越了土耳其等三個國家的國土；不知道500多箱的救援物資經歷了多少艱辛回到國內，只知道經歷了海、陸、空、分別到了中國的三個機場和兩個碼頭；不知道500多箱救援物資是多少人捐獻、經過了多少人的愛心傳遞，只知道物資到了湖北荊門、湖南長沙等28家醫院。
五
瓶子是從土耳其回到廣州的。那天，她下飛機後突然覺得心裡空蕩蕩，回來了，下班了、失業了。事實又告訴她，家鄉的父老鄉親還在遭受疫情的折磨。悲傷的眼淚止不住流了下來，她想家了，真的想家了，疫區的家卻回不去。
家鄉的疫情一天不解除她的工作就一天不能停止。她一邊失業一邊做起義務。這就是她的新崗位、新工作；這個崗位的性質是獻愛心；這份工作的薪水是奉獻！廣州機場附近的一位朋友大膽地「收留」了她。她天天在白雲機場守着，查航班、刷朋友圈、做協調、通過華僑或在國外的旅遊界朋友尋找着醫用口罩、防護服等物資，募集資金、採購物資、運回國內、捐獻醫院忙得她團團轉！她忙，許多人都跟着她一起在忙，都是微信朋友。這些朋友許多素不相識，沒有領導與被領導的關係；沒有利益相連；沒有一句客套話。這群朋友有100、200；1000、2000甚至更多，瓶子沒有計算，就是計算也算不出來，她只知道有很多很多；她只知道許多她素不相識；她只知道都是黃皮膚、黑眼睛；她只知道有男有女、有老有少。這麼多人怎麼會聽從瓶子一個普通的弱女子，在微信群里求助、調度？居然讓她募集到資金還通過海運、陸運、空運奇蹟般的把500多箱物質一件不少，安全運回國了呢？是一種什麼奇蹟呢？瓶子旅遊團有一名叫冷紅的美女，她在回國時的微信里寫道：「身在異國心在華，為我們湖北籍的美女導遊陳銀瓶點讚。病毒衝擊、即將面臨失業，每天仍不顧疲勞義務發起捐助，遠程請人幫忙，九天時間已經送了四批緊缺醫療物資到家鄉……團隊的男人們，一個個幫忙打包、搬運、託運，我們的航班即將起飛，滿載着我們對祖國母親深深的愛……」是的，都是炎黃子孫、血脈相連。愛祖國！愛家鄉！愛人民！是愛的傳承與涌動把大家凝聚到一起、團結在一起。心相通萬事成！它堅不可摧！它戰無不勝！[1]
作者簡介
王天明，湖南岳陽樓區作協名譽主席，出生六十年代，中國作協會員。出版長篇小說《女村官》《十八個春天》《沃土》《浴火重生》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