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主任(衛雲)檢視原始碼討論檢視歷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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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班主任》是中國當代作家寇玉苹寫的散文。
作品欣賞
班主任
今夜，夏風涼爽，一盆綠蘿在書櫥上方恣意生長，幾百冊書靜靜地待在書櫥里，有的已融入我的血液。等有一天他們滋養我足夠強壯了，能將文字調兵遣將，演繹出一場完美戰事，我就要將十年前的一段時光寫成一部小說。那一定非常精彩。現在我的文筆還很稚嫩，只好如實平鋪直敘。原諒。
沏一杯綠茶，奉上，請您聽一段我和我的學生們的故事。
初受軍令狀
2008年九月一日接到王校長電話，要我去他的辦公室一趟。我想有什麼事呢？好事？我調到白沙中學才一年，平時很少與同事和領導交往，今年園丁獎不會給我吧？那麼是壞事？忐忑中來到校長室，王校長正笑盈盈地坐在那等我，他示意我坐下。只聽校長緩緩道來學校近況，又說到今年新生情況，預設九個班，但是班主任不夠，話鋒一轉，和藹可親地說：你來接一個班吧。原來是這樣，毫無思想準備。我從小到大沒反駁過父親的話，看着眼前慈祥如父的校長，回答道：好吧。心底在想：不就是班主任嗎？又不是冒險帶兵去打仗，有什麼推辭的?
當一位同事得知我同意帶班主任時，嘆道：只怕你後來想甩卻甩不掉了。我明白她的好心，全校一百個教職工，連我只有兩個女班主任，誰願意做這又累又操心的事？晚上打電話給老公，他氣我沒腦子，接送女兒上小學做家務就夠我受了。好了，原想找點支持現在只有靠自己。反悔不是我的性格，勇敢走下去吧。
九月三號下午抓鬮分班，這是學校歷年規矩，抓鬮是自己手氣，後來是好是壞，怨不得別人。正好我的女兒在身邊，就讓她來替我，小孩家運氣好着呢。女兒不知意義重大，很輕鬆地撿出一個紙球，拆開一看：709。呵呵，從此我就做了九班的班主任，成了76個孩子的王。
七零九
第一節班會，站在講台上的我手足無措，以前上課有教材有內容，傳道受業十多年習慣了，可現在除了教他們英語還要管理教學外許許多多雜事，我會嗎？單是這節課該做什麼？毫無經驗。看別的班有各種班干和課代表，那麼我班也要有，於是依據升學成績暫先選出幾位學生幹部，也是我的「助手」。現在，一個像模像樣的集體誕生了。
看着76張不同的臉，每張臉卻有共同特點：單純，可愛，陽光。他們笑容燦爛，語言天真，認真學習時貌如八九點時的太陽。他們就是76個家庭的未來。
從此，我學着其他班主任，天沒大亮就趕到教室清點學生到校人數，帶他們到操場做晨操然後回教室晨讀。晨讀時我卻不能像其他班主任一樣坐鎮，得迅速回宿舍樓為女兒燒早飯然後送她上學。中午，將女兒的飯菜送去就急忙回頭到教室，午間兩小時都是班主任照看紀律。我坐在講台上，學生們有的趴着桌子午睡有的做作業。午間正是人睏乏的時候呀，我一直有午睡習慣，可是現在，唉，再堅持會。等學生都安靜下來了，我悄悄走出教室，然後飛快回宿舍午睡去。晚飯到上晚自習之前有一個半小時，這是班主任最要照看的時候，調皮搗蛋的學生最喜歡在這時鬧事。我一邊照看小學生的女兒，一邊照看剛上初中的76個孩子。晚上八點下晚自習，我必須去寢室查崗一部分住宿學生。大約九點，我可以下班了。
如果這樣順利三年下去，最多只能說我受了點皮肉之累，也沒什麼吧，三十幾歲的人，這點苦算什麼。可是，班主任真正的累卻來自精神。
國慶節後第一天到教室，見到班上同學三三兩兩站在那嘰嘰喳喳，隨着他們的目光，我見到一個中年男人正在將一位女生的課桌往外搬，我問幹什麼呀？他冷冷地答:開學時分班搞錯了，我的外甥女本來在六班。說完徑直搬着桌椅揚長而去，我的那位女學生提着書包默默地跟在後面。我說你的孩子本來就是在九班，她在這都念一個月了。那男人咬牙切齒地說:不願意在你班念，強留有什麼意思。一句話把我鎮住了。我無言以對，無地自容。我明白有些家長只認「名班主任」，我調到此校不久，毫無名氣，還是女的！就是找學校理論，找接受她的班主任理論，結果又能怎樣！天要下雨，我無能為力。我捨不得我的那位女學生，一個月來，她的漂亮書寫引起我注意，正想今天來表揚她呢。另外，她進來的成績是班級第八名。痛心啊。我擔心中途調班會引起連鎖反應，好在沒有。在此我要感謝其餘75位家長，謝謝你們的信任！
十一月初期中考試成績出來了，七零九班在九個班中成績最差，我正在分析問題出在哪，校長把我叫到他的辦公室。他話裡有話地問:你班考得這麼差，是不是有的授課老師偏心？我知道他的意思，但我對校長說:是我自己沒做好，不怪其他人！說完退出來，一人來到大操場坐下，淚水再也抑制不住，嘩啦啦哭個痛快。然後擦乾眼淚，「困於心，衡於慮，而後作。」打電話給裝窗簾的人，自己花錢買了窗簾，之前靠窗的辦公桌因陽光太曬人無法長時間辦公，現在我要以辦公室為家！我起得更早將早飯燒好，早讀從此陪學生一起晨讀，中午，再也不午睡了！一有點空閒，就找學生談心，了解學習情況，了解他們的心理。每個周末，我通過電話詢問他們在家作業完成情況，並且把周一的班會內容備好，我的腦子整天想的是怎樣調動學生的學習積極性。沒有經驗，摸索經驗。我要讓授課老師自願「幫我」，天助自助者。再次感謝75位家長對我的信任。
八零九
八年級時，雖然每次考試對我都是一次內心小折磨，但是面子上還過得去，和其他八個班成績幾乎差不多了。作為一名班主任，怎樣帶領學生學習，終於有了點經驗。然而八年級學生的變化太快，超出了我可憐的經驗，不說學生們互相到我這告狀誰誰在「談戀愛」了吧，單是打架鬥毆就夠我處理和頭疼了。
十年前的學生打群架場面，和電影裡武打片一樣，驚心動魄，回憶起來仍然心有餘悸。那時正是四個初中剛並校為一所白沙中學不久，導致學生打架的原因很多。 我班學生一貫團結，無論誰在外面受了點委屈，他們就要一起出動討回公道。矛盾發生後一般是班主任之間處理協調，後果太嚴重就會驚動校長甚至派出所。處理了一次又一次，原諒了一次又一次，我對他們說：以後你們誰有委屈，告訴我，我去替你討回公道，我還說，你們聽了對我班不好的言語，就去打架報復，將成績搞好才是真正的爭氣，最後甚至哀求地說：以後算看在我的面上，不要打架了吧。學生們當時承諾：不打架了，一定好好學習。
原以為我的苦口婆心會起到一點作用，不料一個星期五中午又被校長叫去，他的口像噴火器一樣將一腔怒火噴向我和另外一個班主任。又打架了！等我從校長室回到教室已經是下午第二節課。走上講台，面對我的75 個學生，我想講幾句話。我講了我很委屈，你們想發脾氣就發，想打架就打，可是我要到處賠禮道歉，我得承受領導訓斥，要看同事嘲笑的眼光。我更傷心你們無視我的辛苦，我還傷心你們藐視我，你們親口說好不打架的……我越說越傷心，今天的傷心又勾起往日無數的委屈，再也無法控制自己，眼淚忍不住流出，後來居然洪水決堤，乾脆趴到講桌上大聲哭起來。下課鈴響了，感覺到學生大部分已經回家，我這才好意思抬起頭，見四五個女生默默守在我身邊，正等着遞紙巾。這是我第一次在學生面前失態大哭，也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班主任吧。
說來奇怪,從這之後學生乖了很多,都端端正正地坐在教室里學習.一位家長向我反映,他的兒子晚上做作業忘了休息時間,還對父母親說一定將成績提高,要為班主任爭口氣，他說我的哭深深震撼了他們。我感到不好意思,不過歪打正着激勵了孩子們學習,也是好事。
九零九
初中階段最關鍵最緊張的時候,我卻病了。開始認為自己能抵抗，天天坐在教室陪學生學習,捨不得花時間去看病,一個周五下午學生都回家後,我來到縣醫院檢查,醫生當時就叫住院。我說住院我的課怎麼辦?醫生說你不要命啦?住院期間，學生捎來信息要我放心,班長將紀律管理得很好，課代表在上英語課。更令我感動的是,六名學生代表提着水果捧着鮮花來到病床前,把同病房的朋友們眼睛都看直了。
中考前一個月,我發現很多同學不吃飯,餓了就買零食,問了才知氣溫升高,胃口不好,再說食堂的飯不好吃。人是鐵飯是鋼,不吃飯哪有好身體?我和學生約定,飯難吃也得吃,從此我和你們一起吃!說到做到,我將家中飯燒好讓女兒吃,自己拿着飯缸到食堂打飯然後坐在75個孩子中間。
三年,我和我的學生們的故事豈是幾千字的散文能承載?我對他們的愛他們對我的情究竟怎樣才說清?不說了,讓我們參加中考吧。
中考
十四輛送考車排隊在清早的操場上，晨曦微露，鞭炮待燃。學校安排我班乘十三號車，校書記看見了建議讓我帶領學生乘十四號車，讓每個班剩下的幾個學生坐十三號車。我謝了他的好意，信心滿滿帶領我的學生們踏上十三號車。天助自助者，人們觀念中不吉利的十三對我們也會讓路。我身上穿的體恤衫是中國紅，為中考特地買的，一切早已備好！
當中考分數出來這天，我內心緊張得不得了，一會有信心一會又莫名害怕，患得患失的。我讓一位同事幫我打電話查詢，自己這點勇氣都沒了。當她報出一個高分時，我跳動的心裝回了肚子裡。後來查出八個考上一中！天啦，真不敢相信！我的學生們真棒！全年級考得最好的班！震驚了白沙中學！轟動了整個小鎮！我班最高分的孩子父親非常激動，來拿成績時一定要請老師聚餐，以示感謝。他還說：三年來你老了很多啊。我雲淡風輕地笑笑，心裡想容顏的蒼老又何足掛齒，不辱使命才是一切！不知何時起，學生們就直呼我「老衛」，而不是「大衛」或「衛老師」；不知何時起，他們成了我的孩子。[1]
作者簡介
衛雲，安徽省肥西縣六合村人，現居太湖縣。酷愛文字四十年，願餘生能用筆抒寫家鄉人的驕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