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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嘴籠(劉作芳)

牛嘴籠
圖片來自免費素材圖片網

《牛嘴籠》中國當代作家劉作芳寫的散文。

目錄

作品欣賞

牛嘴籠

農村過了正月十五元宵節,年,就基本上過完了。走親竄戚的熱鬧已經冷寂下來。

挖鋤鏟鋤,犁頭枷擔,蓑衣斗笠,鐮刀彎刀,糞桶糞舀子,農具們都閒得齜牙咧嘴的了。

心思還得回到農事上來,農事是村莊一代代流傳下來的聖經,丟不得也丟不起的。磨鋤修犁,整飭好必備農具,做好下地耕種的架勢了,刀鋒鋤利,一年之計在於春,農事不等人,不斷換檔的節令就是無聲的號令,莊稼人必須得跟上大自然的節律舞動起來,若不如此,挨飢受凍註定就是你了,還要贏得一個好吃懶做的破落戶頭銜,依附着「好話不出門,壞話傳千里」的信條映刻進左村右屯鄉親們心底,人怕出名豬怕壯,幾代人也難以抬起頭挺直腰。

晴雨交替中,萬物在萌動。

冬天裡種下的洋芋禾苗已經拱土而出,長到三四寸高了,單苗的,雙苗的,也有三四苗以上的。單苗者,莖稈尤其粗壯,似是聚納天地精華融於一身。底層葉片已經舒展開來,頂部葉芽還皺巴巴的沒來得及伸展,禾莖在暖和的艷陽中噌噌的向上竄,一周就能長一兩寸長。植株綠油油,青幽幽。

牲畜與人相依為命,相濡以沫是中國式村莊的共性。我的村莊裡牲畜不外乎兩大類,一類是扁毛的,雞鴨鵝即是,一類是圓毛的,豬牛驢貓類此。

二月間的太陽很暖和了。早飯完畢後,圈裡的豬兒已經吃得翻脊飽,準備躺下睡豬兒覺了。母親忙完早上家裡的活計,就得抓緊上坡了放牛打柴割牛草了。

母親拿起彎刀或是砂鐮刀放進背篼里,背上背篼,咯吱一聲,正堂屋的大門打開了,一群雞娃子連飛帶跑過來,條件反射習慣性的以為主人又會撒食物給它們了,「自己找來吃去!」,見沒戲了,雞娃子們也掃興而散了。

母親走進牛圈,在篾笆折牆壁上去下一大一小兩個牛嘴籠。分別解開圈裡我家一對母子牛的牛鼻索,從牛嘴籠孔洞裡穿出來,把牛嘴籠的絆索從耳朵後的脖頸上套下來,牢牢的把牛嘴籠給戴上。很乖很聽話,它們走自覺把嘴筒子伸過來,配合着給它們籠上,就像公職人員習慣了生活在制度的籠子裡,一旦沒制度約束了還不習慣呢。

當初,小牯牛也極不情願戴上牛嘴籠,像孫猴子起初對待緊箍咒一般,左甩右擦,下踢上拱,總是想擺脫束縛,這些招數先民們早就有辦法化解了!勞而無功久了,它慢慢久適應了,乖巧了。

我家小牯牛那時還不足一歲,還沒有被打穿鼻孔眼呢,因為穿鼻孔眼的最佳時候是在一周歲左右。這活計可不像女人們穿耳孔那麼簡單便捷!

飼養場裡的牛一般倒是不需要打鼻孔眼穿牛鼻索的,菜牛嘛。農村中放養的牛則是必須的,否則怎麼牽引、使喚、耕作。

打鼻孔眼的部位必須在鼻中隔(軟骨組織)稍前一點最薄之處,用拇指和食指(或中指)摳着就能掂量出來了,缺鼻牛有見過的把?那就是因為打鼻孔眼部位過於靠前,打在內層較厚的地方了,牛不聽使喚,用力掙扎,前端的肉容易被扯掉,也有因為感染而缺鼻的。

若如從鼻中隔後面的軟骨中穿過,則會造成傷口不易癒合,更嚴重的是牽引時牛的疼痛感很強,刺激大,不便於調教御使。

打鼻孔眼大多選擇在春、秋兩季天氣較為涼爽,傷口不易感染、發炎的時間。得有兩三個壯勞動力合力協作方能完成,一周歲左右的牛壯實的有兩三百斤了,初生牛犢,不聽招呼,犟得很。先得把牛頭固定,碘酒消毒,穿鼻部位和金屬鼻圈(也可用膠皮管子)都要消毒,穿鼻孔的人左手捏住牛的鼻中隔稍前部位,摸捏准最薄的部位,右手將鼻圈尖端從最薄處迅速穿透過來,調勻長短,用鐵鉗扭緊鼻圈的兩端。若用膠皮管子者,先用穿鼻器——鋒利的木質尖或竹管,消毒,穿鼻,再引導膠皮管子穿過去,調勻兩端拴上死結。打完鼻孔眼要再次傷口部位給消毒,有血長淌,它會用長舌舔舐,過程中它肯定疼痛非常,從它使勁掙扎的勢頭就可用看得出來,嘴裡還發出「哞哞哞哞」的叫聲,雞娃子們見了四散奔逃,狗兒見了陣勢嚇得直汪汪。不過不必太擔心,農村中的牛都要經此一劫的。但我沒有見過哪家的牛,在打鼻孔眼時流淚的,堅韌,堅強者如牛。

打鼻孔眼後要時時留心是否有發炎、感染等異常情況發生,幾天後要不時給挪動挪動鼻圈或膠皮管子,增強穿孔的適應性和癒合性。半月之後,就可以穿牛鼻索換掉膠皮管子了,但是切記不要在前面拉扯牽引它,更不要強拉活拽,武力相向,否則可能缺鼻。正確的應該是讓牛走人的前面,繩索繩頭朝後,傷害就減小了,一段時間它也就適應了。

母親吆喝着牛走上鄉間小道,兩旁地塊里種滿了洋芋,藉助春風裡的長勢竄出一尺來高了,卵形的葉片全然伸展開來,上下兩面都有微白的細細的絨毛,莖稈壯實涵養充足,看上去渾身碧綠。一切都在招引着大牲口牛兒們的食慾。

牛的饞嘴被罩住,它就不能偷食兩旁的包穀禾苗,洋芋禾苗,包括青草,只能乖乖跟隨到草山,待解開牛籠嘴,把牛鼻索纏繞在它們的脖子上,它們才能放開大嘴大快朵頤。有時耕地也要套上牛嘴籠,防止它利用耕地的職務之便順嘴牽羊搶食相鄰地塊里的洋芋藤、包穀苗、野草等青苗。

洋芋其實是一種易種易成長易豐收的農作物,不像有的莊稼比較嬌氣,

洋芋種下地之後,除了防止拱豬子夜裡去拱翻起來糟蹋,長出秧苗後謹防下雪打霜,其餘似乎就沒啥害怕的天敵了。

但是也要防止家中的黃牛到地里去糟蹋和偷食禾苗,洋芋苗原本是有毒的,讓牛吃多了,輕則排泄拉稀,重則倒地不起。我14歲那年春末,父親叫我在即開挖洋芋的廂子上割了一背篼洋芋藤,還間雜着些白花兒,背回去後,也沒有摻雜其他豬草,直接宰細煮熟餵圈裡的那頭七八十斤的黑豬,不料想吃後就中毒,倒下去爬不起來了,急忙叫來村裡的獸醫給打了一針,總算救了過來。吸取教訓以後就讓豬兒吃純洋芋藤了,摻雜其他豬草必須六成以上,才能保證其安全

也是那年,大概初一個清晨母親一起床開門就看到我們家的母牛在園地里偷食糟蹋洋芋藤,原來是牛鼻索沒拴牢,被它掙脫了跑出去偷食。拉回來給了它好幾鞭子,叫它長長記性,收斂收斂偷嘴的性子。不曾想到它也中了輕微的毒性,無精打采的,經過兩天的調養,精神才徹底恢復過來。

躺下休息的牛,有一個重要任務就是反芻,動作慢條斯理的,要把胃裡的草食完全反芻一遍,才利於消化,時時用那對大耳朵扇走牛虻,蒼蠅和長腳蚊。

走出家門來到路上,似乎是腸胃更加通暢了,拉下熱氣騰騰的幾坨牛糞,母親不驚動他們,放它們盡情釋放過痛快後再上路,牛糞是絕好的農家肥。

進入草山,放開牛嘴籠,牛兒們便放開大嘴風捲殘雲,馬胡草,野蒿,芭茅草,烏泡葉,苟葉……母親在牛兒們的大快朵頤中,抓緊找干樹枝,乾柴,或是找豬草。

回家路上,雖然牛們早就吃得翻脊飽了,嘴也得給套上牛鼻索一圈圈絆在脖子上,它倆緩緩走在母親前面。人牛仨開啟了晚歸。路兩旁的洋芋苗和玉米苗仿佛在競長,都龐旺得一塌糊塗。但是已經絲毫不能引誘起它倆的丁點兒食慾,絕不旁騖,大有目不斜視的君子風範,當然它倆也不會丟下母親自顧趕路,總會等着母親一同前行。母親負重走累了,在石坎子上歇息,打兩個噓聲換換氣,它倆自然心有靈犀,停駐腳步母子倆相互用頭,用脖頸進行肢體語言交流,表達着親與愛。

村莊在眼前,炊煙裊裊,雞鳴狗吠。[1]

作者簡介

劉作芳,中國散文學會會員,雲南作協、評協會員,黨校正高級講師。

參考資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