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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爸的預言(凌曉祥)檢視原始碼討論檢視歷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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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爸的預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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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爸的預言》中國當代作家凌曉祥寫的散文。

作品欣賞

爸爸的預言

求學時,我的活動範圍一般不超過方圓10公里。後來人大了,心野了,步子也就大起來,穿着一條髒兮兮的牛仔褲,兜里放着紙煙,四處流浪,潛意識裡可能是想學一點古人十年磨一劍、仗劍去國游、孤鴻萬里征的蒼涼與豪邁,實際上有沒有那種味道,只有天曉得。現在想想,那個時候,精力充沛,屬於「精騖八極,心游萬仞」的階段,眼睛盯着天空,注意力在外面,在陌生地,在遠方。

再後來有了家室,不再跑來跑去,於是開啟了眼睛向內的階段。因工作關係,開始比較多地抵近身邊的鄉野,走進一些樣板村,感受那裡硬化了的村道,潔化了的環境,洋化了的花草、房屋與鄉親。但那時,還只是零星的幾個點。約略是從2014年左右開始,隨着「五水共治」工作的推進,「美麗鄉村」建設的勢頭強勁了,富陽堅定不移地貫徹落實「綠水青山就是金山銀山」的發展理念,提出了「拆違建、清溪流,掃乾淨、堆整齊,種滿園、點漂亮,增收入、人和諧」的24字工作措施,加快推進美麗鄉村、美麗城鎮建設,發展美麗經濟,取得了顯著的成效。到2017年前後,鄉村面貌變化蔚為大觀。每當我在有意無意間經行富陽的鄉村,總會由衷地感嘆:農村真美,農民真幸福,農業的前景金光萬道!

那個時候,就會在心裡默默地想到我的爸爸。

夏天的時候,爸爸有種標誌性的打扮,喜歡赤着膊,穿一條鴨蛋青寬腰系帶短褲,肩上搭一塊白色的粗布長手巾,腳上一雙布鞋,手上托着油炒的帶殼的蠶豆,一路走一路咔嘣咔嘣地嚼着,一聽就有副好牙口。春秋季,則是一領對襟的有着排扣的白色粗布衫,外面罩件同樣款式的青布兩用衣,還是背着那塊白手巾,飯後在柴垛上折一根竹絲或細枝,剔着牙齒,腳步輕悠地在村巷、田塍走着,不時與人打着招呼,目光善良又犀利。

聽人說,爸爸的嘴巴很毒,幾乎是說什麼應什麼。

也是,我曾聽他說過村裡的一個青年:老鼠眼睛秤鈎鼻,一個賊胚。果然,在我慢慢長大的過程中,經常能聽到那個青年偷東西的事。我想,也許是爸爸對這人的不良行徑早有察覺,才會下此結論吧?

還有件有趣的事。有戶人家生了個男孩,寬額高鼻國字臉,超級俊,一家人歡天喜地,將孩子顯寶一樣地在左鄰右舍、親朋好友的手上傳遞着。爸爸看了後,鼻孔里哼了一聲,說,是個傻子。男孩的爸氣得嘴都歪了,從此再沒有回正過,也沒有對爸爸友好過,生產隊裡商量工作,經常會惡狠狠地與爸爸爭執。男孩的媽媽則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地罵了爸爸好幾個日日夜夜。別人去告訴爸爸,爸爸只是嘿嘿笑兩聲。男孩很遲才會講話,講了人家也聽不太明白,嘴裡嘰嘰咕咕的,就是不知道在說什麼,還起勁地搖着腦袋。及長,除了吃喝玩樂愛打扮喜歡偷東西睡女人,其他都不會,你說傻不?當然,也有可能恰恰是個有福之人,呵呵。

我念中學後問過爸爸:憑什麼推斷那小孩是個弱智?他說,這還不簡單?看看眼睛就知道了,眼睛不會動。再說,這世上哪有十全十美的人?他的相貌既然沒有一絲缺點,腦子自然該有點問題。

我服,眼睛是心靈的窗戶;但又不太服,特別是對後一句。但細想起來,有味道的也正是後一句。

我生在農村,長在農家,對農民的苦,有着深入骨髓的了解。有那麼幾年,望着飽受雨水抽打的荒涼的原野,聽着檐頭如泣如訴的滴雨聲,我好像看到了橫亘在農村前方的沒有邊際的苦難。在十分憂鬱的狀態下,我冷靜地問過爸爸:農民的日子會好起來嗎?之後,又在幾個不多的歡慶的日子裡,或者是輕鬆調侃的日子裡,問過他同樣的問題。

爸爸的回答一直是直接的、堅定的,沒有絲毫的猶豫:會好起來!以後,居民的日子着實農民好過。他還說,他走了之後,家裡的日子也會好起來的。我相信他的回答是出於直覺,也是長期思考的結果,否則無法回答得那麼清爽果敢。

然而,我仍然抱有懷疑和觀望。直到1994年正月半,爸爸走了,農民的日子都沒能好起來。但是從1996年起,本地的農村開始漸漸地普及煤氣,農民不再非得上山砍柴、外出買柴,日子真就慢慢不一樣了。1998年,我個人的命運有所轉機。2000年之後,越來越多的農民開始從土地上掙脫出來,進城務工或者經商辦企業。再往後,居民的優越感日漸喪失,買了「藍印戶口」做了准居民的農民開始後悔,很多嫁到城裡的女人想把戶口重新辦回農村去。到現在,居民必須在城鎮購買商品房,遭受高房價、高貸款、高物價的壓力;農民有房有田,有地有山,又有失地保險、養老保險、醫療保險等,有餘錢也能在城裡買房子,比居民不知道多了多少倍的財產和優勢,也多了不少餘地和退路。最近兩三年,一些農民拆遷戶,更是一夜暴富,不僅拿到了一筆巨款,而且擁有多套安置房。他們是人前哈哈笑人後笑哈哈,睡夢中嘴巴都咧得可以放個雞蛋……爸爸當年的預言實現了。

可惜爸爸自己沒能挺住25年前的那場寒潮,沒能享到改革開放的齊天洪福。

媽媽在六七年前花3萬多元買了失地農民保險,到現在每月有兩千多元的收入。她常常說,這是真正的太平世間啊。這潮水裡的人才叫人,是人上人!媽是農民,「九·一八」事變那年年末出生,只讀過一年書,早時去郵局寄包裹時卻能寫一手工整的繁體毛筆字,把那些工作人員驚得張嘴咋舌,看外星人一樣。她從小在水車上練出了鐵腳板,是人民公社時期修水庫的積極分子,如今已是90歲的人,冬天時手心腳心都烙鐵一樣的熱。有幾次我想幫她暖暖腳,結果倒是她暖了我的。真是天道酬勤,經年的早起,成全了她一副好身板。

每每感嘆農民過上好日子的時候,媽媽就淚眼婆娑地記掛爸爸,那個四五十年前就成功預測了中國農民命運的人,也是1979年在東圖鄉第一個在春耕前將稻種分給社員宣布實行包產到戶的生產隊長。

爸爸的小名叫杳囝,大號叫凌耀昌。

我只是埋怨爸爸也預見了他自己和家庭的情況。我寧願他這個預言不準確,寧願我們家的日子仍然拮据,寧願我仍然需要赤腳在烈日下滾燙的水田裡勞作,在躥滿了螞蟻的菜地里鋤草,在響着鷓鴣盤旋着老鷹的深山老林里砍柴,只要他依然能夠活着,做我的爹,繼續快樂地與我分享他對世事的洞察與笑談。[1]

作者簡介

凌曉祥,筆名草木,浙江省作家協會會員,杭州富陽區作協主席。著有散文集《庭前月色》(2018年浙江人民出版社),多次在全國、省、市散文徵文中獲獎。

參考資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