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爺爺和他的牲靈們(許清清)

(重新導向自 爷爷和他的牲灵们 许清清)
爺爺和他的牲靈們
圖片來自免費素材網

《爺爺和他的牲靈們》中國當代作家許清清寫的散文。

目錄

作品欣賞

爺爺和他的牲靈們

或許是清明的緣故,爺爺又一次出現在我的夢裡。依然穿着那身深藍色的大襟粗布衣,腰間繫着一條藍色的粗布折卷的「氈帶」,牽着那頭心愛的豹花馬,滿面紅光地笑着,露出殘缺的牙齒。他的身後是牲口棚寬大的門口、煮料的大柴鍋、高高的乾草垛……

爺爺是地地道道的莊稼人,一輩子沒離開過土地、農具莊稼,喜歡牛馬驢騾這些與人類協作一生的夥伴們。生產隊時期,爺爺是村里多年的優秀飼養員。紅旗五隊換了幾任隊長,他們性格不同、工作方法各異,唯一共同點就是對爺爺的信任

牲口棚坐落在村邊的兩河口內角,兩條大壩直角包容,是隊集體最為寬敞的建築,五六間房中間頂着幾根柱子,簡樸結實,大門左側突出一間房,裡面一盤火炕,門口則開在牲口棚里,那是爺爺的臥室。

牲口棚的中間除了兩個進出口之外,是幾組木頭做的食槽,槽上方拴韁繩的橫木跟柱子連在一起。食槽外留有三分之一的空地,一邊用來放置鞍子、草篩等工具,剩餘的空間是社員們聚集的地方。冬夜的牲口棚,滿圈驢馬的呼吸、體溫、汗漬;糞便中的纖維和草屑以及牲口尿液混合在一起,每時每刻產生的反應熱;爺爺燒炕的煙火氣;煮料豆時水蒸氣裹挾的豆香和着草料氣;墊圈的新土,混雜成熱烘烘、鮮活生動、帶着土腥味、刺鼻卻並不太難聞的氣味。莊稼人抽着旱煙在這裡聽盲人說書、砸干梆(侃大山),湊個暖和熱鬧。 那些食槽,被牲口的唇齒長年累月的摩擦、啃噬,變得豁豁牙牙黝黑發亮,像卸下的鞍子一樣,浸染着生靈們的體味,後牆上有三個高高在上的小窗戶,窗洞隨着日升月落陰晴天色,斜透下明明暗暗的光。

勤勞,是爺爺生命的強大慣性,二十多張嘴,足夠爺爺沒明沒夜的忙活。每天天不亮,就有頭天定好的用戶來牽驢上磨。看到剩下的驢就知道哪家起晚了,爺爺牽着韁繩把驢送去。回來後趕緊擔起水桶到河裡挑水,剛挑滿兩瓮牲口飲水,卸磨的驢陸續被送回,接過犒勞毛驢端來的谷糠或麥麩,一個個給它們拌進草里,辛苦了一大早晨的驢,還有生產隊更重的活等着它們。一頓飽餐後,滿圈的牲口在人們的吆喝聲中,踏出一片塵土,馱着糞土、農具各司其職走向田間。爺爺抽空回家匆忙地吃口早飯,趁着空下來的牲口棚,清理食槽、擔土墊圈,把造了一夜的尿液、糞便,用干土覆蓋嚴實,讓勞作一天的牲口們有一個乾燥潔淨的家。放下擔仗,點上柴火給那些還在餵奶期的毛驢熬米湯,煮料豆。一邊看着灶里的火,一邊拿起掃帚把散落的糞蛋蛋、草節、玉米皮、蹄子踢踏的土塊,里里外外清掃完畢。乾淨的泥土地上留下掃帚清晰的劃痕,爺爺收穫了一頭汗水滿身灰塵。

高高的大壩,兼做了牲口棚外的院牆,就着高度搭着臨時的棚子,為那些帶着駒子的母子們特殊使用。院子的角落放着乾草和鍘刀,每天傍晚之前,都有人來跟爺爺鍘草。讓人望而生畏、明晃晃的鍘刀,在他們的手裡嫻熟自如,發出「嚓——嚓——」富有節奏的聲音,牲口愛吃的草變成了均勻整齊的草節。爺爺把鍘好的草過篩,去掉碎屑、土渣,裝進大花簍里備好夜間的草料,再把每一個槽填上,伺弄牲口最能考驗人的良心。

毛驢們陸陸續續回來,爺爺接過韁繩,卸下鞍子,擦去牲口背上的汗濕,用半舊的黍穰笤帚掃去身上的草莖、塵土,拍拍脖頸以示慰問,它們蹭一下爺爺的肩膀,有的打一個響鼻,有的仰起頭來「哼兒昂——哼兒昂——」歡快地叫兩聲,有的跑向水瓮一頓驢飲,便跟着爺爺的指令各就各位,享受它們的美食。農耕時期的牲靈們,是生產隊的半份家業,它們和農民共同擔負着全國人民「口糧」這一沉重的生命符號。

夜幕收起了小窗的光亮,爺爺拴好韁繩,幽暗的牲口棚擁擠着牲口吃草的聲音。總有兩三頭母驢帶着駒子,享受着獨槽餵養。除了添加飼料還要加一些米湯和精料,每年都有小驢駒降生,它們的隊伍不斷擴大。當時村里只有一掛馬車歸大隊所有,看着馬車威風凜凜地遠行,爺爺做夢都想買一匹馬,繁殖幾頭小馬駒,拴起一掛馬車,既能出遠門拉腳掙外快,還可以拉莊稼、糞土。時月艱難,馬的身價是個天文數字。爺爺重點飼養兩頭草驢,期望着它們能夠懷上一頭騾子,實現有匹大牲口的願望。草驢大黑終於懷上了一頭小騾子,爺爺每天為大黑選割上好的青草,加玉米疙嘴兒和黑豆,一年的精心照料,小騾駒順利降生,為爺爺的夢想燃起了希望之火。

隊長從外村牽回一匹病騍馬交給爺爺:「明德叔,這是人家一匹扔貨,咱費費心試試,好了就撿個便宜,你要是養不活,它就是命里該絕。」那馬肚子上長了一個瘡,瘦得脊骨嶙峋,耷拉着頭,有些腫脹的眼睛上披散着幾綹鬃毛,枯槁的毛色已看不出原來純淨的白。這是一匹上套五年的挑稍馬,車翻到溝里,落得人死馬傷。白馬,在鄉下人眼裡是不吉利的,作為原罪的白色,背負了事故的全部罪責,疏於醫治的傷口,潰爛成小碗大的膿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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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

許清清,八七年出生於成都,醫科大學畢業。

參考資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