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和他的鵝(金艷麗)檢視原始碼討論檢視歷史
《父親和他的鵝》是中國當代作家金艷麗寫的散文。
作品欣賞
父親和他的鵝
去年夏天的某一日,父親養的兩隻鵝丟了。當天中午從鎮上接我回家時,父親憂心忡忡地跟我說。
兩個月前,父親花30元買下了這兩隻鵝,精心餵養已倆月有餘,父親一直沒敢沒放養它們。那一日才剛放養它們,卻莫名不見了。
父親很心急,他說鵝很憨坦,前幾天,兩隻鵝還結伴去屋後的小池塘洗了一次冷水澡。父親是在那日中午發現它們沒了蹤影的,前後也就四個小時沒招呼它們。「正午太陽大,說不定下午它們會自個兒回來。」父親跟我絮叨了一路。到了家門口,父親剛把三輪車停穩,便房前屋後地喚鵝去了。
我看到父親這般焦急的模樣,想起上周末我曾見過那兩隻鵝,一隻大一隻小,渾身長滿黃灰色相間的絨毛,走路一徊一徊的,很可愛。我曾以為是憨鴨。我看它們時,它們也朝我眨眨眼睛,接着緩緩離開了。
那日我午睡時,迷糊中聽到父親在焦急地喚鵝。這天太陽落山後,我在菜園裡摘菜,父親在給橘樹捉蟲,也不忘拜託鄉鄰幫他找鵝,我聽到他落寞地跟鄉鄰說,「它們不在人世了。定是被騎摩托車的過路人帶走了。」
天擦黑時,兩隻鵝被大舅送回來了。大舅說,是大舅媽在她家屋後的樹林裡看到的。兩隻鵝大概玩性大發,又不太記得歸家的路,冒冒失失地闖進距家500米的樹林裡去了。大舅媽剛從菜園摘菜回來,途徑樹林,聽到一陣「嘎嘎」鵝叫聲,走近一看,這才發現是我家走丟的兩隻鵝。
父親大為驚喜。自那以後,他用一張廢棄的寫字檯和一張破了一角竹編,在稻沖的一角為兩隻失而復得的鵝搭了一個小窩。一連幾日,鵝都乖乖呆在窩裡睡覺、悠閒地散步或吃食。
隔了一周我回家,只看到那隻大鵝。我忙問小鵝的去處,父親淡淡地說:「小鵝被啥東西咬了一口,死掉了。到底是小些,上次也受驚了,沒緩過來。」
這隻稍大的灰鵝成為了孤鵝,成天形單影隻生活着。
自從遠嫁外地後,這次我在老家逗留的時間最長。每周末都從縣城往老家趕,父親騎上新買的三輪車去鎮上接我。我坐在三輪車廂里,一邊和父親閒聊,一邊看熟悉的街景和山路在眼前慢慢後退,安然地享受着與父親相伴的那份溫暖和舒適。
一連好幾個周末,一進家門,那隻灰鵝就聞聲趕來。「嘎嘎」地繞着我們,叫個不停,父親臉上漾出一些喜色,說這鵝太黏了。只要聽到父親的聲音,這隻鵝就跟到哪裡。原本,父親養鵝是想給每年回老家消暑的小寶當玩伴的。現在,鵝倒成了父親的夥伴。老家獨門獨戶,父親一個人在家生活一年多了,這讓跟隨我在城市生活的母親擔心不已。
黑暗正慢慢把天邊那一抹絳紅色的晚霞塗黑,寂靜開始浮上來。亮亮的啟明星早早掛在天幕上,蟬一如既往地竭力唱歌。家裡那隻孤單的灰鵝直直站在稻沖水泥地上,夜幕下,我看不到它與我對視的臉和眼。我們就這麼相互陪伴着,靜等着晚歸的父親歸來。
不知什麼時候,鵝俯下身來,寂靜無語。夏日蚊子多,它不時轉頭擦擦脖子。天光還有一抹沒有被塗上,身後傳來一個人打噴嚏的聲音,我們知道,是父親回來了。水泥地上漸次顯現出一塊涼涼的灰白、藍白、淺白,山成了一個黑黝黝的龐然大物,守護着我們。我如小時候一樣呼喚着父親。父親不搭話。他還要去菜園裡忙活。過了一會兒,父親手裡拿着一把時令蔬菜,撕開了夜幕的口子,走向屋裡。我隨即關上門,鵝依然一聲不吭地矗立着,屁股後的一抹白色隱約可見。
隔了一周再回家,我發現鵝長大了不少,羽翼漸漸豐富起來,走起路來更加從容,可它的雙腿被折斷了,父親也不明原因。鵝跪在地上吃稻穀,身子顫顫發抖,雙翅反鋪散在地上,看得出來它很疼。幾隻膽大的雞跑過來想搶奪它的糧食。我飛快地跑過去驅趕它們。雞們一鬨而散。受了驚嚇的鵝用又黑又亮的眼睛深深看了我一眼,又垂下了頭。
我返回深圳不久,十月里的一個雨夜,父親特意來電告知鵝死了,被躲雨的雞仔們踩死的。父親說把它埋在了屋旁桔園,就掛了電話。[1]
作者簡介
金艷麗 80後,作品散見於《散文選刊》原創版、《散文百家》、《散文詩》等雜誌和報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