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一支火把(陳曦)檢視原始碼討論檢視歷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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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燃一支火把》是中國當代作家陳曦寫的散文。
作品欣賞
燃一支火把
讀吳伯簫先生的《燈籠》，不免又引起了兒時的諸多回憶。不知是因為那時普通人家打不起燈籠還是什麼原因，我們這裡從沒有打燈籠的習俗；如今過年家家戶戶都會掛起大紅燈籠，喜慶得很，可我依舊感到它只是一個遠方的來客。我想念的還是曾經在黑夜裡燃起的那支火把，舉得高高的，亮透了整個夜空。
冬天的日子很短，晚飯後便些許黑了，我們還是會爬上對面的山腰，那裡有我的外公外婆。火坑裡柴燒得正旺，一綹鐵絲從房樑上垂下來，鈎住一個被煙熏黑的水壺，噗嗤噗嗤，壺蓋喘着粗氣。一個舊茶缸，一方舊火坑，一件舊事情，茶添了一杯又一杯，柴加了一塊又一塊，新鮮事不多，陳古事也許就說了一回又一回，仍不覺厭煩，不多時天色也黑盡了。外公外婆卻還一再挽留：「還玩會兒，等會兒打火把就是！」直到我睡眼朦朧，便打定主意離開了。這時外公早已從角落抽出幾根曬得極乾的葵花杆子，為我們點燃，囑咐着「一路小心」「娃走中間」之類的話。
印象中我很少能自個兒舉一支火把，唯有那一次騎在大人肩上，高高舉起火把，成了我至今揮之不去的念想。那晚月色清柔，星星零零散散地點綴着，風裡夾雜着煙火的氣息，輕輕拂過竹林，發出「沙沙」的聲音。下山的路是靠祖祖輩輩走出來的，又窄又陡，我小心地舉起火把，儘量舉高，讓前後的人都能看見。葵花杆子上凸出的紋路暖暖的，捏着很舒服，他們低着頭看路，我則仰頭看天空，金黃的火苗使勁兒地躥，恍惚間好像跳躍着飛上了夜空，變成了一顆明亮的星，我想天上的神仙會不會也同我一樣正打着火把趕路呢！那應該是我對星空最初的遐想吧。回到家，火把也燃盡了，它的灰散落在了田野山間，從土裡來，又到了土裡去。「葵藿傾太陽，物性固莫奪」，在田野向陽而生，變成火把依然頭頂光芒，天性使然，向日葵的一生算是與光明結下了不解的緣分。
聽過姨父做完工回家走過樹林火把突然熄滅的恐怖故，也聽過父親打着火把翻過山頭去出診的辛酸故事，還聽過母親和姨媽打着火把偷溜出門看電影回來挨罵的搞笑故事，知道外公曾打着火把去集市賣雞蛋，外婆拿着火把去給豬餵食，村里人半夜有急事舉着火把挨家挨戶喊人幫忙。在沒有電的歲月里，一支火把成了黑夜裡漫漫長路上聊以慰藉的伴侶，靜看着趕路人的踽踽獨行，悲歡離合，喜怒哀樂。走吧走吧，只要那束光還在！
燈籠太雅致了些，不合鄉下人抽出杆子就點着的憨直，手電筒便捷明亮，可惜少了火把的自然和野性。只是人們再也不會燃一支火把在夜裡前行，它被時代淘汰了。我們都緊追着時光而去，但記憶中的那些溫存總在追溯着：我們是誰，該走向何方……
作者簡介
陳曦，70年代生人，供職于吉林省通榆縣信用聯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