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片與文字(老才)檢視原始碼討論檢視歷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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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片與文字》是中國當代作家老才寫的散文。
作品欣賞
照片與文字
自從傻瓜和手機更迭而來，照片就泛濫了，影像也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普及，幾乎你的每一次動作，都可以複製，成為翻版。我不是拒新千里的人，只是有了一點思考。
那日，還是吃茶，朋友閒着無聊問，老才，最近幹什麼了？我答，吃茶。他說，除了吃茶，再呢？我道，情緒上來了就寫點散文，塗鴉生活。他說，寫哪些有什麼用？我不能繼續對話了，我真的不知道有什麼用？就像吃茶，有什麼用，我只能說是除了解渴，也就是消磨時光，文字有什麼用？這種行為與目的之間的最直接的因果關聯，令我實在無語。
文字在箋上流淌，我想着那些日子賞春的時光，跳出了許多的畫面。
樓西的桃花終於灼灼犀燃漫天了，每日下樓就給視角多了一份專注，亮眼潤心，愜意時時湧來，堵住了煩惱，只剩明媚。若你問桃花對你有什麼用？我真的不能回答了。我只能久而佇立其側，聞香看紅，也惹來了美女一群，倒不是因我在，桃花太誘人。攬過一枝，輕輕彎下，不敢一個放鬆彈回去，抖掉了艷艷的桃瓣；哦，我以為，弄枝人是想起了「春晴階下立，私地弄花枝」的佳句，作態而沉迷，便學作詩中人。墊起腳尖，拉長了腰肢，露出了粉色的鮮肉，將鼻息湊近了那燁燁的桃花，深嗅一抹芬芳；她是否是聽了詩人在低吟「嗅花判不得，檀注惹風塵」，多了一份悵惘。不過癮，瞄準了可愛的一枝，斜睨了四下無人，截取一枝藏於身後，哦，知道了，她莫非是「折梅逢驛使，寄與隴頭人」。然後，就是輪流擺出了風騷弄姿和扭曲造型，華為和蘋果輪番啪啪的閃光，一切歸於平淡了，剩下的就是檢視那些圖像，大讚曰：太美了！真好看！
在我的想象里，那些足夠煽情的詩句便是弄花嗅花折花的教唆，哪知道，如此的複雜離她們太遠，好像我一瞥看見一個女子揚了眉做不甘的樣子，斜睨了我一眼，當是嫌我礙事了吧。不是每個人都有詩意，簡單不好麼？那些圖像照片足以使心衝動一下，或者是喜形於色，忘情忘形，撂了手機，騰挪雀躍，擊掌自樂，我也相信每個人都有每個人自得的快樂方式，不可求同。但那語言的乏味不會壞了雅興？內心裡沒有一個合適的詞來表達不感到憋屈？
選一個池塘去看水吧。踱步而往，早就繞塘一圈人。不拘形制，斜依岸邊的垂柳，翩翩舞水，散了嫩黃的枝蔓，吐了奶黃，招惹着遊人。蹲坐在岸上的怪石奇石，添了池塘無人觀賞時的寂寥與空虛，行人駐足，石頭都成了多餘的，唯一的用處就是給戀人做了相戲的點背。拾起石子投入池中，盪起漣漪，我以為戀人是讀了馮延巳的「千古漣漪晴絕地」的句子才選了這個所在，特意來留下千古之戀的刻骨銘心，那女子道，你好壞！打碎了我的臉……我差點擊掌，若旁邊有桌子，我一定拍案！然後，男孩子摸出手機，蹲下，咔咔的，給女友和石頭做了留念。
愛情無需詩歌，但在古人看來，那簡直就是不可思議，但現在的人絕不在乎詩意，快餐之後就是恩恩愛愛，你不能說這不是愛，但兒戲也無非如此，手機存取的照片滿了的時候，一併釋放，連影像也沒有了。
最簡單的就是「詩經」時代的祖先，發明了文字之後，找到了存取故事和感情的暖房，一個模式，四個字地蹦出來，成為偉大的詩。美女啊，他們不這樣稱呼了，說「窈窕淑女」，多了一份讓人一睹為快的衝動，仿佛女人都是可以在心中揉捻的，可以隨意的捏造，但不是敗壞。都是那幾個字在作怪，弄的人們學會巧語談愛。我們的時代已經到了最便捷的時空，只要學會截圖發圖，千里之外就會看見你，無需頻頻敲字，無需伏案疾書，無需鴻雁傳書，思考變得如此簡單，我實在擔心我們的進化進程可以拐彎向後……
有識之士已經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了，炮製了「看圖說話」的訓練方式，但看看圖，並不會說話了，反而對着圖會竊笑，因此有人說，微笑就是一張很好的名片，就是一張賽過詩人演講家的懸河之口……無語的人太多了，看，是人的第一需要，除了吃飯，視野的滿足往往給的是人腦表層的刺激，假若人僅僅需要這樣的刺激就滿足了，那也不能說三道四，但不是那樣。
遊戲動漫，是圖畫在動，人啊，沉入其中，仿佛也進入了互動，眼睛跟進，手在取巧，唯此而已。
我杞人憂天了，我擔心文字會從我們的眼裡手中漸行漸遠，慢慢遁去，藏匿消失，就像文字鋪排美感的書信，浸潤着彼此的情愫和味道，通過那個郵遞員傳送給你，輕剪信封，展開花箋，分明還帶着手溫和淚水，你永遠不會再見到了。
我不是「非畫派」，也不是「是文派」，圖畫的簡潔蘊深不是一眼可透的，那些名畫越過千年而依然鮮活，但若沒有對畫作影像的文字解讀，那些畫只是畫，你只能嘆道：好，太好了！不蒼白麼？
文字的穿透力已經不是簡單用數據可以計量的，文字先是入眼，雖無圖畫的直觀，但卻馬上可以通過頭腦的加工而轉變為影像，所謂詩中有畫畫中有詩，大概就是這個道理。其次，文字入心，無論是令心驚顫，還是纏綿；無論是興奮，還是低沉，心的感應源於文字在吞食之後的化解。其實，我們如果真的看透了文字，除了入眼入心，還可以入耳，入鼻……「月出驚山鳥，時鳴春澗中」，你看，什麼影像可以就用那幾個字便描繪出鳥兒見月而驚的情態，一個「驚」字就可以為難了所有的圖畫，我想，要比「深山藏古寺」的命題還為難；至於耳聞其鳴，你藉助於經驗，耳畔便飛揚起唧唧喳喳的鳥鳴聲了。「紅藕花香到檻頻，可堪閒憶似花人」，你看，那香可以長了足，會跑，你怪麼？文字才有如此的表現力，聞香識人憶人，這些心理的距離太遠，只有文字可以跨越這個距離，送達你的想象力瞬間飛臨那人的身邊……
心路，沒有辦法用X光機去做精細而微妙的表現，你可以去拿幾個方塊字，鋪排了，若不滿意，再顛倒了字的前後位置，馬上會生出令你意想不到的境界；心路的歷程，只有文字的方磚可以鋪成。
身體，若你擔心無法控制腦細胞的萎縮與變異，你可以提筆揮毫，挖空心思地胡言亂語，激活你即將枯死的細胞，讓衰老和痴呆走掉……
你問我，為什麼不留下你每個時日的影像，多麼直觀，多麼具象。我說，我的影像照片都在我每日敲擊出來的書香里，你在幽香里尋覓，找着了麼？而且千年也不會泛黃變色，也不會因你的存儲器溢滿而不得不刪除……
作者簡介
老才，散文在線網簽約作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