燈火可親(紅山飛雪)檢視原始碼討論檢視歷史
《燈火可親》是中國當代作家紅山飛雪的散文。
作品欣賞
燈火可親
現代人似乎已經不記得燈火了。
現在我們抬頭所見,皆為燈光,而非燈火。燈光來自於我們的頭頂,有一種俯視的意味;燈火則在我們的身邊,光照周身,溫潤內心。在我看來,燈光只見光明,卻少溫情。燈火則不然。燈火既有光明之屬性,又有溫暖之意蘊。遠比燈光來得蘊藉滿懷,溫情脈脈。
燈火一詞,讓人感受到了兒時的溫情。
火,在人類的行走過程中,有着不同尋常的意蘊。因為有了火,人類得以從茹毛飲血進化為刀耕火種,從此脫離了原始狀態,成為高級物種。從最初鑽燧取火用於取暖、熟食、御獸到將星星火種引入居室,則由最初級的生存煙火上升到灶里的煙火,盆里的煙火,再到燈上那顆跳動的火苗。人類對火的情感,就從生存的需要轉而為精神的需求了。而燈火,在人類的生活里,就成了生存的火種與發展的希望。
燈火如豆。卻讓人浮想聯翩,溫情無限。
汪曾祺在他的《冬天》里說,「家人閒坐,燈火可親。」那是一種情形,也是一種情境。恰恰是現代家庭所缺少的一種氛圍。
「天冷了,堂屋裡上了槅子。槅子,是春暖時卸下來的,一直在廂屋裡放着。現在,搬出來,刷洗乾淨了,換了新的粉連紙,雪白的紙。上了槅子,顯得嚴緊、安適,好像生活中多了一層保護。家人閒坐,燈火可親。」那個時候,燈火就是一粒種子,種着光明,溫暖,親情和希望。
炕上放着一方桌,方桌上立着一盞油燈,油燈「突突」吐着火苗。那是一盞陶製的煤油燈。有腳,有肚子,有脖頸。肚子裡灌滿了煤油,一根細細的燈芯,從脖頸引出來,點燃。那燈就發出一種昏黃的光來。那是亮而溫暖的光。從燈開始,漸次減弱,最後,屋子四角,模糊不清了,屋子裡現出一種朦朧的美來。
一家人圍坐在燈火旁邊。溫柔的燈光映照着每一張臉,是一種溫馨的場景。爺爺捏一杆長長的旱煙袋,裝滿一鍋子細碎煙葉。不點火,將那煙袋鍋伸出去,靠在燈上那火苗,深深吸一口。火苗忽然就抖了幾下,變得肥了,斜靠過去,舔舐着鍋子裡的煙葉。煙袋鍋子裡面頓時殷紅了,泛出絲絲的青煙。爺爺的口中也徐徐吐出縷縷青煙,在燈火的上空繚繞不斷。我們看得痴了,用手去抓那彌散在頭頂的青煙。爺爺有滋有味地吧嗒了幾口,撫摸着我的頭,慈愛地說,寫作業,有什麼可看的。奶奶一邊縫補衣衫,一邊嗔道,抽煙也不離遠點,不怕熏着孩子。媽媽抿着嘴不吱聲,一針一線納着鞋底。燈火突然劇烈跳動起來,「啪」地一聲爆裂了,燈火旺了,青煙竄出很長。媽媽順手從針線笸籮里拿起剪刀,伸到火苗上,剪斷了燈花。燈火又亮起來。我們姐弟幾個趴在小方桌上寫作業,不一會兒功夫,鼻子眼、眼窩都是黑的。
我想,汪曾祺說「家人閒坐,燈火可親。」他寫的一定是城裡人。冬天裡一家人閒來無事,圍在燈火前,家長里短,相親相愛。蘇軾的「昵昵兒女語,燈火夜微明。」和王安石的「昏昏燈火話平生」不就是這樣的情景嗎?
而唐人的「有約不來過夜半,閒敲棋子落燈花。」所描寫的也是一種閒適和嫻靜。
山里人家雖然也常常圍坐燈前,卻難得閒情。然而,那種「燈火可親」的感覺,卻是絲毫不差的。
燈火溫情,是一種懷念,也是一種依戀。
曾經,那一窗橘紅的燈火,讓多少遊子濕潤了眼角,柔軟了一顆狂野的心。千里萬里,任你浮華絕代,燈紅酒綠。夜深人靜的時候,最能喚醒你內心渴望的,仍然是那曾經的一豆燈火,那昏黃的燈下,母親那兩鬢的白髮。
如今,長夜漫漫,長街沉沉,總會有一路璀璨燈光為伴。然而,我們卻再生不出那種燈火可親的心境了。環境變了,我們的心境也變了。
沒有了燈火,再見不到家人圍坐相近相愛的情景了。2020/5/8
作者簡介
紅山飛雪,孫國華,內蒙赤峰市人。作品散見於《人民文學》《兒童文學》《中國校園文學》《小品文選刊》《四川文學》《意林》《語文報》《電影報》等報刊。
參考資料
- ↑ [中國作家網 (chinawriter.com.cn)中國作家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