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真百科歡迎當事人提供第一手真實資料,洗刷冤屈,終結網路霸凌。

遊走在冬天的大地上(關山長月)檢視原始碼討論檢視歷史

事實揭露 揭密真相
前往: 導覽搜尋
遊走在冬天的大地上
圖片來自免費素材圖片網

遊走在冬天的大地上中國當代作家關山長月寫的散文。

作品欣賞

遊走在冬天的大地上

今年這個城市的冬天不是太冷,幾乎沒下過雪,空氣污染比去年嚴重得多,因為怕咳嗽的老毛病再犯,所以經常就呆在屋子裡,上下班也是坐公交車來去。大概因為老在室內活動,所以就老想外面的世界,尤其是故鄉那種完全裸露在天地之間的冬天,更使人懷念。但故鄉的冬天到底是什麼樣兒的,一時又說不出所以然來,而心頭閃耀着的,只是那童年時期在村莊奔跑的蹤跡。可能是年紀增長的原因,我越來越懷念,當前的事情記不住,過去的事情忘不了。

應該說故鄉的冬天是安靜的。那時候冬天老師讓我們寫作文,我們總是寫上山寒水瘦的句子,當時其實不知道什麼意思,現在想起來竟然是那麼形象和意趣橫生。到了冬天,辛勞一年的莊稼地進入冬眠,河流封凍起來,與山河一起休息的還有鄉親們。從土地承包到戶,天下自由數農民,不用天天上班,反正是自己的活兒,想干就干,不想干就不干,收成自在於我,這種充實與成就感是任何職業也比不了的。何況老家只種幾樣莊稼,沒有經濟作物,周圍又沒有工廠,冬天老鄉們是閒着的。經過三季忙碌,閒下來的他們就窩在自家暖炕上,圍着火盆,聊天聊地,說東道西,天下大事,村里村外,挫天地於屋內,囊古今於閒談。小時候,貓冬的日子最盼的,就是住在鄰村的二伯到家裡來,雖然他不會像四伯那樣帶糖給我吃,但他會說封神演義,說的時候大家就在炕上圍成圈兒聽,那些稀奇古怪的事,經他用鄉村口語繪聲繪色講出來,那種迷人魂魄的震盪,令人心襟搖動天地換容。一個故事接着一個故事地講,誰也不想讓停下來,有時本來該上廁所了,可由於情節生動,就硬撐着聽。講着講着,時間就很快地過去,記得他講得最長的一次,竟然連續講了三天三夜,七八個人也就跟着聽了三天三夜。聽完這樣的故事,晚上再走出門的時候,只見冬天的大地一片漆黑,整個世界都有種陰森森的神秘感,心頭不斷地疑惑着,真害怕會有哪位仙人在黑夜裡的某個地方出沒。

村里許多與我同齡的人,都有放羊的經歷。包產到戶時給我家分了9隻羊,由一頭大羝羊領着,羊倌就是還沒上學的我。不過放羊時是大家湊在一起放,一塊兒有五六個夥伴。誰都知道夏天水草豐茂放羊最好,可後來我記住的全是冬天放羊的樣子。冬天放羊儘管草枯葉黃,但對小夥伴們來說,卻有無窮的歡樂處。首先因為下河坡凍成了一個大冰場。我們總把羊趕到冰場附近,讓它們自由地在溝裡面覓食,大家便在冰場上自由地飛翔。冰場旁邊有一座水磨,從我記事起這磨就已經不用了,但水還能把輪子沖得吱吱呀呀地叫。到了冬天,老磨也不叫了,只是看着我們一幫子歡,從單人的飛流直下,到集體冰場芭蕾,歡聲笑語很快便盪滿整個山谷。那時我們沒有課業負擔,沒有生產任務,更想不起創業艱難,只知道玩啊,直把故鄉變成一座歡樂的迪斯尼樂園。

玩了不知有多久,肯定會餓的;不用急,大家早都準備好了。個個早晨出門時口袋裡揣着幾顆生洋芋,樹枝樹葉遍地都是,只要在地上挖上一個坑,把洋芋埋進去,然後在上面架起隆隆大火,一頓野味就會自然生成。我們圍爐而坐,談天說地,柴火溫暖着我們的手腳,也溫暖着整個冬天,不久空氣里便散發出洋芋的清香來,浸人心脾,直衝肺腑,誘惑着味蕾。等到爐火熄滅,把洋芋挖出來,剝去表面一層黑皮,呈現在眼前的便是一個亮晶晶、樣子與奶油麵包差不多的美食,急匆匆吞一口,味絕天下。這時候的羊在吃什麼,我們不知道,羊自己肯定知道。

吃飽了,就更加不安生,接下來就是踢鍵子、打沙包、老鷹抓小雞等各種各樣的遊戲了。這些遊戲六七十年代的人都會,可因為是在故鄉冬天的山野里玩,除了遊戲本身寄寓的歡樂外,那種無拘無束的日子,在後來再也找不到。其實我當時就會突發奇想,我們這些人以後會去哪裡,是一直在這個村里嗎?肯定不是,到底能去哪裡,我不知道,他們也不知道,是不是那時我開始尋找所謂的理想,但那根本不是理想,只是一種亂想。真正的理想據說很大很遠,遠到有幾代人幾十代人才能走到,我想的肯定不是,只是一種對命運的潛意識罷了。我感覺大家會走得很遠,甚至這三男三女小夥伴,以後都見不了面。現在看來,六個人當中,三個姑娘不知道嫁到哪兒去了,到現在我只能聽說是在哪個村,但具體在哪村哪家,我一個也說不準,而且二十多年沒見過面。三個男的,一個是在村里,屬於那種能幹的人,從學木工活到種地再到養豬,農家活樣樣會,頭腦靈活特別能掙錢,生有一雙兒女,老婆孩子熱炕頭,家裡日子過得殷實而滋潤。另外一個男的,已經為他不止一次掉過眼淚,是在新疆煤礦出事被壓掉的,算起來已經十年過去了,真不知道他又去哪一個世界。人生聚散其實只用一個「緣」字是說不盡的,如果說真是緣的話,還能有多少緣,才能把人真正留下來。那時玩老鷹抓小雞,每次男孩抓到女孩的時候,總是在口裡喊,讓你跑看你還能跑哪去,結果到後來大家全跑了,跑得遠遠的,遠到一個見不到一個。

不久我家的羊被寄養給山上一戶人家放了,因為年紀一天天增長,父親想讓我讀書;有一個女孩一直在放羊,後來就嫁到遠方去了。十幾年後我又去了一趟下河溝,其實是冬天路過那裡,只見那個坡和那個冰場還在,那個烤洋芋的地兒還在;看着這些,仿佛那些放羊的日子還在,但人已經不知道哪去了。這時候的山特別靜,水特別靜,走在冬天的冷風裡,再次感覺到山寒水瘦的樣子。放羊的日子是童年送給我的一件最美好禮物,雖然顯得那麼不經意,但那份純真和美好,一直顯得彌足珍貴。

冬天最溫暖的吃食是撒飯,其實就是用玉米面做的稠粥,不能喝着吃,只能用筷子側夾着吃。早晨起來吃完撒飯,太陽也就高高升起來了,大家從自家土炕上溜下來,走出家門走進溫暖的陽光里,冬閒的日子是那樣自在隨意。男人們在前頭爺爺家門口擺象棋攤子,女人們在場裡圍起來掐麥杆,然後東家長西家短的互通消息。是什麼讓象棋那麼迷戀村裡的男人,我一直沒想清楚過,可能是因為娛樂過於貧乏,或是日子過於閒靜,或是艱難生活的一種慰藉,這些都是,又不全是。幸福其實與有多少錢關係不是太大,真正的幸福是專注和投入。只要專注投入,充實和自在就會自然而然的來。有福叔是這種投入的范兒,人生在他跟前只有一種狀態,那就是下棋,下得天昏地暗,下得吃了上頓忘下頓,終於讓嬸子給拉扯着回家了。嬸子個子比他高,人比他壯實,拿着根擀麵杖開始教訓他,他嚇得鑽到面板下面去。嬸子在外面喊,你出來不出來;他在裡面答,男子漢丈夫,不出來就是不出來。嬸子在外面沒辦法,只好放下擀麵杖,讓他出來好好商量過日子。

這段時間看一位散文編輯兼評論家的書,他說散文靈魂在故鄉,其實許多作家的魂兒都附着在故鄉,即使離開多年也還是。莫言先生始終念叨着高密東北鄉,那裡紅高粱以及很多風物人事,都走進他的文學共和國,成就了他世界巔峰意義的文學。自己不是作家這塊料,但我總懷念故鄉,以致把後來工作蹲過十多年的地方淡忘了,原因只有一個,故鄉是一個人出發的地方,是一個人所有精神的歸宿。回到故鄉的人是寧靜的,駐足故鄉的人是淡定的,活在故鄉里的人是踏實的。因為雙腳始終走在故鄉的土地上,所以就比別人多了一份寧靜淡泊[1]

參考資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