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渡江雲三犯·西湖清明詞牌名:渡江雲三犯|朝代:宋朝|作者:吳文英
渡江雲三犯·西湖清明
羞紅顰淺恨,晚風未落,片繡點重茵。
舊堤分燕尾,桂棹輕鷗,寶勒倚殘雲。
千絲怨碧,漸路入、仙塢迷津。
腸漫回、隔花時見,背面楚腰身。
逡巡。
題門惆悵,墮履牽縈,數幽期難准。
還始覺、留情緣眼,寬帶因春。
明朝事與孤煙冷,做滿湖、風雨愁人。
山黛暝,塵波澹綠無痕。
創作背景
據夏承燾《吳夢窗系年》:「夢窗在蘇州曾納一妾,後遭遣去。在杭州亦納一妾,後則亡歿。集中懷人諸作,其時夏秋,其地蘇州者,殆皆憶蘇州遣妾;其時春,其地杭州者,則悼杭州亡妾。」這首詞與《齊天樂·煙波桃葉西陵路》,《鶯啼序·殘寒正欺病酒》都為同一時期悼念杭州亡妾的作品。
譯文
嬌美的紅花仿佛是美人含羞的笑臉,嫩綠的葉片點綴在她的鬢邊,仿佛輕蹙黛眉,微微含恨。我怨恨晚風為什麼不把花兒全部都吹落下來,這樣飄落的花瓣就像彩繡點綴着厚厚的綠茵般的草地。那蘇堤與白堤交叉像燕尾以分,湖面上桂木槳的舟船像輕輕浮蕩的水鷗,我騎着勒韁的寶馬就像倚在黃昏的殘雲邊上。千絲萬縷的綠柳絲輕輕飄拂令人傷神,水中的輕舟沿着柳徑漸漸進入一個花絲環抱如屏的仙境,令人迴腸盪氣。我在岸上緊緊跟隨着畫船。為她美貌風情而消魂。隔着花朵柳絲,我不時地看見她那背面含羞的苗條婀娜的細腰身。
我遲疑不決,好不容易才尋找到你的家門,又恰好遇到你不在家,只好滿心悵惘地留言題門。後來終於可以得嘗所願,我脫下雙鞋子進入你的閨中,那種歡愛的情景真是令人沉醉。以後我便時時刻刻地計算着下次幽會的日期,雖然有時也沒有一個定準。不久我慢慢地發現,情思繚繞全是因為你那多情的眼神,衣帶漸寬是因為感傷春天。到明天早晨,往事和孤煙一樣清冷,滿潮的淒風苦雨實在令人倍感憂愁。山色更加幽暗昏暝,水波淡淡,凌波仙子杳然無跡。
注釋
渡江雲三犯:詞牌名,周邦彥創調,又名《渡江雲》。雙調,一百字,上片十句四平韻,下片九句四平韻,後片第四句為上一、下四句法,必須押一同部仄韻。
羞紅:臉上因羞愧而泛出的紅暈。
重茵:芳草地。
燕尾:西湖蘇堤與白堤交叉,形如燕尾。
桂棹:以桂木為棹之舟,即芳舟。
寶勒:以珍寶、金飾勒馬絡頭,此指代寶馬。
殘云:零散稀疏的雲。
千絲:柳條。
迷津:迷失津渡;迷路。
楚腰:《韓非子·二柄》:「楚靈王好細腰,而國中多餓人。」後因以「楚腰」泛稱女子的細腰。借指細腰女子。
逡(qūn)巡:徘徊不進;滯留。巡,有所顧慮而徘徊不前。
題門:《世說新語》載,嵇康與呂安是朋友,安拜訪嵇不遇,嵇康子嵇喜出門讓呂安進屋,安未入,在門上題寫「鳳」字而去,意謂喜是一隻「凡鳥」。此處單作「不遇」解。
墮履:留宿。
牽縈:糾纏;牽掛。
寬帶:衣帶寬鬆。形容腰變瘦。
留情緣眼,寬帶因春:一本作「留情緣寬,帶眼因春」;一本作「留情轉眼,帶減因春」。
山黛:青蔥濃郁的山色。
暝:一本作「映」。
塵:一本作「澄」。
賞析/鑑賞
詞主要是寫西湖訪情人不遇的惆悵。開頭三句寫落花,接由各種景物,慢慢引入仙塢深處,見美人倩影,引起無限悵惘。下闋寫到了伊人門前,人卻不在,更惹閒愁。懸想「明朝」事,更覺風雨愁人。
上片追憶與杭妾始遇時的情景。「羞紅顰」三句,描繪出湖邊暮春景色。「重茵」,原指厚席,這裡喻厚厚的芳草地。此言暮春的湖邊陣陣晚風吹得落英繽紛,點綴着綠茸茸的芳草地。這落英恰像那少女們淺顰含羞微怨的嬌態。「舊堤」三句,述湖景。「舊堤」指西湖蘇、白兩堤;「燕尾」言兩堤在湖上交叉形如燕尾。「桂棹」,以桂木為槳的船,這裡泛指西湖中遊船;「寶勒」,即用珍寶裝飾的馬絡頭,這裡指代馬兒。三句言遠望湖上蘇、白兩堤交叉,形如燕尾,湖中眾多的遊船與鷗鳥一起蕩漾在碧波之中。詞人騎着馬,背襯着西天的彩雲佇立在岸堤上觀賞遠近景色。「千絲」兩句,游湖思亡妾。「千絲」指堤岸邊的柳枝。此言眼前這些既青柔又濃密的柳枝卻不能為詞人挽留住就在這兒相識的亡妾。詞人到了這湖邊,像又回到了劉阮入天台而遇仙的地方(即點明詞人與杭妾在此初見之事)。「柳」即留也,所以古人多有折柳贈別的習俗。今杭妾不幸亡故,不禁使詞人見柳絲而「怨碧」。「腸漫回」兩句,因思之深而致幻。「楚腰身」,楚諺有「楚王好細腰,宮中多餓死」。這裡泛指美人的細腰身。此言詞人對亡妾牽腸掛肚朝夕相思,以致佇立在這兩人初識之處,幻覺中向花叢中望去似乎隱約看到了她美妙的背影。
下片追憶不遇以悼念亡妾。「逡巡」四句,憶不遇。「題門」,事見《世說新語》呂安訪嵇康不遇,題字其門。此處借代不遇。「墮履」,本《史記·留侯世家》,張良遇黃石公故事。這是作傳藝、鍾情解。此言詞人想起從前初識之時曾多次來到她的門前徘徊,終因兩人不能見面而心情惆悵,詞人像張良盼望黃石公傳藝那樣希望她能對其鍾情,但又因為好幾次約會都沒有實現而感到牽腸掛肚。又「墮履」,事見《北史·韋瓊傳》,有「不棄遺簪墮履」之語。「還始覺」兩句,「緣」,因也;「寬帶」,語出沈約與徐勉書:「老病百日數旬,革帶常應移孔。」柳永《蝶戀花》詞也有:「衣帶漸寬終不悔,為伊消得人憔悴」之句,詞人用柳詞意境。此言詞人對亡妾難捨難忘,細想原因,一是因為她有一雙令人消魂的多情的媚眼。照現代人的說法,眼睛是人心靈的窗戶;而古時作畫也有「畫龍點晴」之說,所以詞人突出了亡妾雙眼攝人心魄的魅力。二是詞人值此清明時節,自然引起了對亡妾的懷念,以致因對她的刻骨相思而日漸消瘦。「明朝」兩句,點出悼念。因為今天正是清明節,是祭奠亡靈之時,所以詞人想到如今自己與杭妾早已陰陽異路,兩人往日的恩愛情景已似幻夢般的風消煙散,詞人對亡妾的悼念,也如那湖上的風風雨雨一樣愁煞人啊。「山黛暝」一句,以景作結,點明游湖。此句語出蘇軾《次韻促仲殊游西湖》詩:「水光瀲灩猶浮碧」,言山色空濛,湖面浮碧似鏡,一切都歸結於這平靜之中。
吳文英簡介
吳文英(約1200~1260),字君特,號夢窗,晚年又號覺翁,四明(今浙江寧波)人。原出翁姓,後出嗣吳氏。《宋史》無傳。一生未第,游幕終身。於蘇、杭、越三地居留最久。並以蘇州為中心,北上到過淮安、鎮江,蘇杭道中又歷經吳江垂虹亭、無錫惠山,及茹霅二溪。遊蹤所至,每有題詠。晚年一度客居越州,先後為浙東安撫使吳潛及嗣榮王趙與芮門下客,後「困躓以死」。 有《夢窗詞集》一部,存詞三百四十餘首,分四卷本與一卷本。其詞作數量豐沃,風格雅致,多酬答、傷時與憶悼之作,號「詞中李商隱」。而後世品評卻甚有爭論。[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