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魂(王崇亞)檢視原始碼討論檢視歷史
 |
《海棠魂》是中國當代作家王崇亞寫的散文。
作品欣賞
海棠魂
朋友是個攝影愛好者，清明時節，各種花期正盛，便約我一同去西平海棠園賞海棠。說，海棠花是花之貴妃，百花之尊，咱們今天賞賞花，散散心，隨便再拍幾張海棠花做個留念。
說賞花，那是抬舉我了，我哪有欣賞的本事？之所以應約，用自己的話說是附庸風雅，私心裡其實是想把燥熱的內心讓春風降降溫，或者把無處安放的靈魂暫時寄存在某一朵海棠花蕊里。
西平海棠，堪稱絕妙一景。三千畝海棠園，綿延20多里的兩河沿岸花海長廊，垂絲、貼梗、西府七十多個品種一百餘萬株海棠，氣場之大，意境之美，誰曾見過？難怪豪放如東坡先生，也只能留下「只恐夜深花睡去，故燒高燭照紅妝」的詩句。
我們來的不算太晚，但已經遊人如織。
海棠園裡的海棠，有的花事正濃，笑迎賓客；有的花期已過，才露青果；有的則猶抱琵琶，藏英掩蕊。花們各有各的心事，各展各的妙處。這是園丁師傅的匠心所在，把花期不同的海棠種在一起，整體上便延續了海棠花的花期。
路邊一棵「萬點猩紅將吐萼」的海棠，每一朵花似乎都藏着滿腹笑話，忍俊不禁。
一對年輕的父母領着一個五、六歲的小女孩兒走了過來。孩子扎着漂亮的蝴蝶結，牽着父母的手，小臉紅紅的，和海棠一樣美，秀色可餐。
小女孩抬頭看了看這株含苞欲放的海棠，湊進一朵花聞了聞，問：爸爸，難道海棠花不香嗎？我怎麼聞不到一點兒香味兒？
爸爸說：「孩子，所有的花兒都有香味兒，只是，有的香味兒濃些，有的香味淡些，還有的香味怪些。而有的花兒，只有用心品味，才能聞得出來，海棠花，是需要用心品味的。」
「用心品味——」小女孩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和爸爸媽媽一起走了。
朋友似乎為爸爸的話所觸動，舉起相機，拍下了一家三口留下的背影。
我不知道小女孩兒是否聽懂了什麼叫用心品讀，我想，即便現在不懂，將來，她一定會懂的。
我們在湖邊一棵海棠樹下小憩。
這株海棠，不知道是什麼品種，滿樹的花兒一朵壓着一朵，一枝壓着一枝。估摸着該有上萬朵花兒。上萬朵花兒擠擠攘攘，各展風騷，密不透風，形成一座花瀑。
我說：多像一川瀑布。
朋友點頭道：那我們就叫它「海棠瀑」吧！
我感嘆造物主的神奇，要有多少能量，才能讓一棵海棠樹上萬花齊放，爭奇鬥豔呢？感嘆的同時，也有些遺憾，便打趣道：這麼擁擠，花期又短，開在裡面的花，終其一生也沒有人會欣賞到它，白開了。
朋友拿起相機，走向遠處，拍了幾個遠景，然後又走到花叢下面，把最裡面海棠花取了幾個特寫，這才鑽出來，走到我跟前，不緊不慢地說，我不這麼認為。既然長在這棵樹上，既然和別的花一樣享受太陽的溫暖、春風的撫摸、土地的滋養、湖水的灌溉，有什麼理由不開？為什麼不開？誰也沒有理由剝奪一朵花開放的權利。每朵花都是為大自然而開。不開，便辜負了這良辰美景，也辜負了大自然的恩賜。
我沒再說下去，朋友的話有道理。每朵花都有盛開的義務和權利，無論它開在何處，無論別人看到看不到。
朋友舉起手中的相機：來吧，和這一簾海棠瀑布合個影。
我拒絕了。我怕自己世俗的靈魂褻瀆了海棠清靈的心。小女孩兒爸爸的話和朋友的話叫我有點羞愧，我沒有資格把自己的靈魂暫存在任何一朵海棠花蕊里，我不敢，也不配。
如果有來生，就去做一朵海棠花吧！花期雖短，開了便好。有無香味兒，知音才曉。命運安排我開在路邊醒目處，就不張揚，不漫傲，恭恭敬敬地盛開着；命運安排我開在目不觸及處，也不卑微，不懈怠，坦坦然然地怒放着。
我雖不會賞花，這次看海棠，竟有了一些意外地收穫，也算不枉此行了。[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