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汲水潤蒼生 (外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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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汲水潤蒼生 (外二章)》中國當代作家王賀嶺寫的散文。

作品欣賞

汲水潤蒼生 (外二章)

水井的年齡,井壁的青苔知道,誰說歲月無痕?一片青苔,記錄着爬行的時光。轆轤的春秋,頭頂的日月知道,從芳華蔥鬱到盡染滄桑,水的明鏡映照木的風骨。井水的甘甜,井旁的薄荷知道,提水灑落幾滴,就滋養出一劑清爽的藥方。水井和轆轤,清唱着歲月的水木年華。

蝸牛在草葉上緩慢爬行,生命長時間以固有的方式存續。

鄉村的月亮,追着水桶,靠近井台臨水梳妝。轆轤把春夜吵醒了,喝過水的菜畦,新芽的群童吵吵鬧鬧。春天在哪兒都招人喜愛,你也別忽略冬天。冬天的鄉村有模有樣,冰花開滿井口,水井騰騰地冒着寒氣,不怕,年來了,一張紅彤彤的「井泉水旺」,冰冷就融化了。

我的遼西十年久旱。天不下雨,水位降落。有時轆轤搖不滿水桶,井水變得渾濁。田野的秧苗無精打采,眼見渴得撐不往。求天的願望樸素美好,祈雨的方式迷信離奇。村里寡婦人家,有人藉故串門打掩護,有人趁機下手,偷出灶台間的炊帚,掖在衣下溜出門,匆匆扔進水井裡。美好的願望鋪天蓋地,刷刷井,等待新雨的降臨。響亮的叫罵炙烤着全村,人們站在晴空下眼巴巴瞅着天。一把炊帚,一眼水井,合成了祈禱風調雨順的圖騰。

水井滋養着一村生命,也潤澤出淳樸的鄉情。有過路人打村子經過,一瓢涼水,一仰勃兒,疲憊和憂愁就讓開路。一個眼神,牽出綿長的感恩。一副憨笑,饑渴的遊子就記住了鄉村的模樣,回眸長長。

攲斜的水桶碰撞井壁,七上八下,起伏的歲月被震得叮叮噹噹。不是喧囂,是鄉村特有的寧靜。轆轤一圈一圈把炊煙搖上房頂,公雞攀到柵欄之上,用力抖落翅膀,抖掉頹廢,脖頸一伸,叫醒新一天鄉村的早晨。

一年一年,轆轤支支扭扭唱着不老的歌謠。一隻轆轤,搖着一村的悲歡,搖着不盡的期望。生活就是一擔水,悠悠地在肩上晃。

今天,你很難再見到當年的轆轤水井,與之相關的生活也成了陽光的碎片。生活遠沒有詩意浪漫。淡出鄉村的轆轤,讓我不敢輕意忘記。

冬天很冷,一付鐵水桶落在媽的肩上。會趕車的爸,被派往盤錦拉葦草。鐵水桶叮噹作響,刺耳的響動尖利寒涼。水缸見底了,媽要去井邊挑水,我抖着腿跟在身後。繞過一條街,緊臨溝崖,一眼水井,井口上架着轆轤,圓柱形的轆轤頭上,密密地繞緊繩索。井台結滿冰,冰封的井口掛着白花花的冰碴兒。

媽小心邁上井台,回身叮囑我別靠近。她站在冰上,空搖一圈轆轤,放出一截繩索,用井繩末端的鐵環把水桶扣牢,一圈一圈把空水桶搖到井底,水桶撞擊井水的回聲,像要把冬天擊碎。

媽稍微停一下,穩住神兒,開始向上搖轆轤。她憋住氣,雙手攥緊搖把,搖一圈,歇一歇,搖把離開胸口最遠時,人像要撲到井裡去。水搖到井口,盛滿水吊着的水桶在井口晃來晃去,媽一手死死壓住搖把,另一隻手伸出,探身去拽搖搖欲墜的水桶。

這樣的場面,多年後一直揪着我的心。鄉村的冬天是真正的冬天,地被凍得裂開了縫兒,我紋絲不動,凍僵的腳不敢跺一下,眼不敢眨一眨。

離開井台,緊跟在媽身後,兩桶水在媽的肩上晃晃悠悠,挑水回去的路上,媽至少要歇兩歇,水桶落在地上,抱着扁擔望着家門直喘息。

搖動的轆轤,清洌的井水,驚醒了一段生活。水,綠了菜畦,喜了家禽,醒了路人,滋養了年少的我。

汲水潤蒼生,叩問歷史,天地悠悠。史載,戰國時起,出現轆轤水井。轆轤,搖動三千年的春秋。一搖三千年,歷史太悠久,還是腳步太沉重?轆轤來了又去了,走得太慢又太急。不見了轆轤,也走遠了媽的身影。我安慰自己,記住水井,記住轆轤,就記住了從前的村子,記住了母親。

碾道的崇拜

不知道從哪天起,老物件讓人格外上心。拴牲口餵牲口的石槽,做豆腐磨豆子的石磨,被歲月熏黑的長條的春凳,甚至一把老式鐮刀,甚至一柄長把鋤頭。從前的鄉村漸行漸遠,一些物品沉默成了歲月的模樣,別樣的情懷深埋心中,時光里的記憶有情有義地款款走來。

我深深記得從前的碾道。碾道是推碾子走出來的光溜溜的封閉的道路,我們那都用碾道來稱呼碾房。碾房有露天的,也有蓋在屋子裡的。在我的記憶里,整個村子,碾道的數量不多,頂多兩三處,它們在哪,我記得清楚。

我對碾道驚駭又仰望。小時候,每次走近,決不敢叫嚷,碾道里的每一樣物件都讓我窒息,我對碾道的崇拜始於驚駭。

偌大的碾盤,渾圓的碾磙,頂住房梁或露天豎起的木軸,磨得光滑的碾棍,踩得發亮的碾道,鎮得童年遠遠發楞。

我相信鄉村住着神。神佑護着一村一莊,不然,誰能把山的底座鑿成大碾盤?誰能把渾圓的碾軲轆搬到碾盤上?磨得光滑的碾棍,踩得發亮的碾道,不老的光陰躲進碾房歇腳呢。

臘月一幫邊,天空躥出銀花一朵,寒冷在爆竹聲里慢慢融化。家家淘米,排號壓面,碾子不停地轉。鄉村的法則不上牆,人心裡守着。一把笤帚占個碾子,先來後到講次序,誰都不破壞規矩。

碾道和寒冷連在一起,當雙手捂熱了冰涼的碾棍,黃米麵就從碾道走出來。豆包的味道是過年的味道。

清水淘過的濕漉漉的黃米,總是扛在父親肩上。母親雙手端着用具,我湊熱鬧打下手,前呼後擁,浩浩蕩蕩開進碾道。簸箕,面籮,掃碾子的笤帚,齊心合力讓飢餓變得很狼狽。

籮面是優美的藝術。簸箕穩穩放在支架上,舀適量面,一手端住,碾盤上輕輕一磕,趁勢敲一下籮邊,迅速離開碾盤,人在簸箕邊站定,兩手交錯,面籮旋舞,人醉在其中,嫻熟的舉動,是寒冷中一支柔媚的春歌。籮面是母親的專利,後來父親也申請了。

人手不夠用,碾軲轆先停下,籮一遍,歇一歇。籮上的面渣均勻鋪在碾盤上,抱住碾棍再轉一陣。我在碾道里不停地搓手跺腳。常以為開始籮面就是把面壓完了,卻不知後來跟着一遭又一遭。世上哪有那麼容易的事啊!

小時候,寒冷的寒更多是貧寒滲出的,我迫不及待等豆包吃,開始是站在臘月的碾道邊。當母親掀開鍋,一個冬天就被趕走了,寒冷再也無處躲藏。熱騰騰的黃米香撲來,飢餓被趕得無影無蹤,幸福在炊煙里浩浩蕩蕩。

如今的豆包四季可見,但不是從臘月的碾道走來的。豆包惹人懷戀過往,我看見豆包,就想起碾道,想起特定的歲月。不管可不可以,我早已把碾道收藏了。

炊煙緩緩升

想想炊煙,心底的暖意緩緩升起。

母親的炊煙,淡雅輕盈,從屋頂,從打開的天窗,從門扉,搖曳飄拂。炊煙瀰漫,如煙的樹木,錯落的房舍,房舍外平鋪的田野,遠處起伏的山巒,籠上淡淡的輕紗,安靜神秘,如夢如幻。鄉村在炊煙里醒着,溫馨寧靜,恬淡清新,安然平和。

裊裊炊煙,是鄉村舒緩悠揚的歌。悠然飄來的歌聲里,深情的嚮往,浮着淡淡的惆悵。仿佛在聽鄧麗君的《又見炊煙》,一首歌,一個村,你會悄然融進嗎?

炊煙里,裹着綿綿不盡的想念,裹着暖意融融的等待,裹着親切無聲的呼喚。那炊煙,是否讓離開鄉村的你,踮起腳跟,翹首遮眉,一雙焦渴的眼眸,越過蒼涼,把天涯望穿?

淡淡的炊煙,從我心頭升起。

踩着放午學的鐘聲飛出校門,穿過鄰村往家奔,小路很長,田野很闊,田野盡頭升起的炊煙,纏纏綿綿。當我探頭一村炊煙,孤獨就消失了,寒冷就躲藏了,飢餓就溜走了。

長大後,每次從外面回來,遠遠望見幽藍的炊煙,沉重的腳步就輕快了,一身疲勞頓時消散了,心找到依靠格外坦然。鄉村升起的炊煙,不絕如縷。我望着前頭柔軟的炊煙,有時一個人能咧開嘴呵呵地傻笑。

母親的炊煙,餵飽了清貧的少年。母親的炊煙,牽着我一生都走不遠。

幽藍的炊煙,是我綿綿不盡的思念,煙火不斷的鄉村,思念纏纏綿綿。我知道,炊煙里有母親耐心等我回家。她或許在外屋的炊煙里走動,挪挪東,瞧瞧西,不時地看一眼門外;她或許把炕桌搬上來,擺好碗筷,先不盛菜,倚住炕檐兒等我;她或許在房西的空地彎腰掐蔥葉,抬眼空蕩蕩的村路,又一次念叨起我的名字。炊煙起處,鄉村在望,看見炊煙,就仿佛看到了母親的眼神。

母親把炊煙升起來,就把一個家點亮了。

幽藍的炊煙,是我一生的暖。母親擦亮一根火柴,把黑暗點燃。每天清晨,她第一個起身,打開門。雞抖抖翅膀,引頸啼鳴,小狗溫順地搖尾,收起對星天的狂吠。母親一生都重複着一種儀式,扒乾淨灶膛的灰燼,端出院外倒掉,回頭抱柴,舀水刷鍋,生火做飯。

炊煙從拉動的風匣中升起,炊煙從母親的圍裙上升起,炊煙從舀水淘米的水流中升起。幽藍的炊煙,攢出起伏的山巒,繞成彎彎的小河,鋪成一壟一壟的田地。

在母親的炊煙里,草木灰走向春天,犁鏵翻出新鮮的泥土,一綹山野的風,催開明艷的小花兒,喚醒沉睡的小溪,染綠鳥鳴的山坡。

母親把炊煙升起來,就把一個村子點亮了。 [1]

作者簡介

王賀嶺,筆名潤物無聲,遼寧建平人,中國散文詩作協會員。

參考資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