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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親的陰米粥(楊柳)檢視原始碼討論檢視歷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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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親的陰米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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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親的陰米粥》中國當代作家楊柳寫的散文。

作品欣賞

母親的陰米粥

母親巧手。手巧的母親無米亦能為美味之炊。於是乎我的人之初,美味便做了我掛心的經過與回味。

未了的百味之中,陰米粥自然不可或缺。因此陰米粥的記掛即可隨時浮懸於腦際,於是乎如下圖景始終是揮之不去。

人之初某日早晨,母親叫我。

「把陰米粥給你哥送去。」

這時我便看見小木桌上,竹籃里已經置放好了瓦罐。為保溫,也為着防止陰米粥潑灑,瓦罐周圍繞了碎棉絮和破的棉衣。

竹籃乃我家獨有。它的作者是祖父。結實但不精緻。祖父沒得家傳。他與叔祖父倆兄弟從七屋嶺新台村來到嚴伍台,為本族兩個沒有男丁的楊家立嗣。養父本是木匠,卻沒將手藝傳諸養子。但祖父無師自通,愛做木工活,也喜歡編竹器。但其作品看相欠佳,上不得市場,但親友都可以得到祖父的饋贈,因為結實,而且不需拿錢。

瓦罐與祖父沒有關係。它是炊子窯里出來的。炊子窯乃製做陶壺陶罐的工場,在我們當地也是地名,離我們村三里路,位於一個叫周家嘴的小村子一旁。

瓦罐與出土的春秋戰國文物近似,顯見得不是當代工藝。它窄口,大肚,小屁股。肚上有耳,是抓手。食材首先於鐵鍋里煎炸熬煮至半熟,而後盛置於瓦罐,塞進灶膛,以柴火灰的餘燼將其中食材慢火熬煮至熟軟。這便叫煨。那余火不能過大,大了瓦罐里的食物便要沸沸揚揚,沸出瓦罐便糟蹋了。食材煨至大若兩個小時便要出灶。出灶不能用手直接握抓手,那會燙傷。人們有辦法,他們用灰耙子。灰耙子上有兩根齒,一齒插入抓手,一齒頂住瓦罐的大肚子,而後將瓦罐端出灶膛。

這樣子煨出的陰米粥,奇香。

至於那些碎棉絮,黑黢黢的,大約是前幾代先輩用過的。這時用它,顯見的是它最後的一個用處了。我知道,等哥哥吃完陰米粥後,瓦罐與竹籃是要帶還回家的。而那塊碎棉絮與舊棉襖是不會帶回家的了。

媽媽雖然把瓦罐口扎封得緊實,但香味仍然外溢。我看了便嚷嚷着:「我也要吃!」

母親說:「給你留着,回來吃!」

哥哥在黃潭鎮上中學,初二還沒有上完。這年有12個月沒下雨,莊稼欠收,人們沒有飯吃。學生在學校一天還有八兩米,可也不夠吃。哥哥上星期回來就說起肚子餓。母親知道,在家裡,雜七雜八的吃食,怎麼都可以混過肚兒圓。可在學校不行,除了兩正餐,便再沒有別的吃食了,這對正長身體的兒子,定然是很不好的。

我提了籃子,下了江踏子,直奔學校。從家到學校,我走過多回,多是給哥送吃食。但這段路說是15里,其實怕有20里。我不敢太快,怕摔倒灑了陰米粥,所以到學校時,哥哥他們正好下課準備吃中午飯了。

哥哥看到我很高興,他找來兩隻碗,自己吃也給我也盛一碗。媽媽囑咐過,這是給哥哥送的,我的在家裡。

「這麼多我吃不完。」哥哥說。

「真的嗎?」我望着他。

他點點頭。我便接下哥哥遞過來的碗,裡面還有一隻雞腿。

剛吃下一口,那香味便直衝心脾了。其實這並不我第一次吃媽媽做的陰米粥,但這天吃得格外香。

只是到了後來,我才明白:那麼一瓦罐陰米粥,哥哥也是吃不飽的。但哥哥卻把陰米粥給了我,那碗陰米粥讓我記得特別深。

到家,母親果然熱着一碗陰米粥在飯鍋里。20里路途已消耗了哥哥給我的一碗陰米粥,所以母親留下這碗陰米粥讓我吃得格外舒坦。

因而至此,我便喜歡上了陰米粥。

其實,陰米是糯谷做的,陰米粥是糯穀米熬的。

故鄉多湖,湖邊山嘴兩面皆是梯田。湖畔取水方便,所以梯田多植稻。生產隊年年都要把齋公坡那一面好梯田拿出來種糯谷,這樣年底,村里家家戶戶都可以分得幾十斤上百斤糯谷。

故鄉人過年,每家都要做一種吃食:麻葉子。那麻葉子便是陰米做的。

做陰米,故鄉人與別的地方有不同。別地方的人做陰米簡單,將糯米蒸熟曬乾即成。故鄉人把糯谷淘洗後,放於木甑中蒸熟,而後將蒸過的糯谷曬之於竹蓆上,不在太陽底下曬而是於通風處陰乾。陰乾後再脫皮。脫去糯穀皮不能用磨,那樣易將糯谷碾碎。破碎了的陰米口感不好。老家有一種專門用來給糯谷脫皮的磨子,竹製,與石磨相似,只不過上下磨盤乃以竹片織成。運磨用人工與牲畜皆可,但運磨速度不能太快。經磨後,陰米的穀皮基本都能脫離下來,而後只需篩出穀皮,陰米便成了。陰米保存得用陶罐,母親稱之為石磙罈子,高約80厘米,呈圓柱形,上部分稍粗大,底腳漸小,似石磙。陰米放置於罈子中,罈子口以舊棉衣敷住,不使受潮。

做陰米的時節多在臘月。此季節北風強勁,陰米風乾較容易。若在清明前後,陰米不但難以風乾,且易變質發黃。只要糯谷的米粒見黃,那就斷然不能食用了。

母親熬做陰米粥並非單煮,往往伴之以老母雞,至少2歲以上的老母雞。那雞成天在竹樹林中覓蟲尋草,也吃蜈蚣。一隻只都生得腿腳健旺,兩翅生風,自然是上等食材。別說皇帝吃得好,故鄉百姓在年景好時,吃食不比皇帝遜色。

母親做陰米粥除開用雞,還用豬心肺。從市場買來新鮮的豬心肺,洗淨,切成指頭塊,與陰米同罐熬煮,一樣清香四溢。

我在故鄉整整呆過了17年,吃過了母親17年的陰米粥。有老母雞伴混的陰米粥,也有豬心煮製的陰米粥,還有豬肺熬做的陰米粥,各各味道不同,卻乃各有各的妙處因此至今難忘。

只是可惜,為了前程,17歲便去了石油學校,此後再也未能時常吃到母親熬做的陰米粥了。只有在放假回家,或者過年團圓,才可以吃到母親做的陰米粥。當然,母親在幫我看小孩的年頭裡,她也時常從老家帶上陰米來到我的住處。來的前一天讓父親把母雞捉好,第二天早上將雞與陰米置於肥皂盒中。到了我家後,她便殺雞剁塊,而後熬煮。但在我工作單位的家,卻沒有瓦罐,即便買得一隻,卻又沒得柴禾,也無土灶,因此母親也做不出在老家那樣的陰米粥來。

所以母親總是盼我時不時回去老家。只要一到家,不管天色早晚,母親都要抓得一隻母雞,上灶台給我熬做陰米粥。當天要是來得及,無論早晚,她都要讓我吃罷一碗陰米粥後才睡覺。要是來不及,便在第二天天未亮便起床殺雞熬粥,讓我過早。

故鄉人稱吃早餐叫做過早。

給母親過80歲生日那年,吃罷壽晏,母親把我牽扯到弟弟和弟媳面前,言道:「我已80歲了,弄不動了。你以後再回來嚴伍台,由義兵和得安招呼你了。」

義兵是我弟,得安是他媳婦。

不過我只要回家,一罐陰米粥仍然是母親熬煮,只是兩正餐要在弟弟家吃。

我與兄弟年齡相差大,雖則一家,相處時間都不長,尤其哥哥。弟弟與我走得密,我工作後,他幾乎年年都要去我家的。所以我只要回老家,弟弟總是想方設法給我弄好吃的,一會是黃牯魚,一會是蒸鱔魚,一會是炸蝦子等。有一天我剛到家沒有半小時,他就端上一碗黃牯魚湯上來,待我嘗罷一口湯,他就:「小哥,這是我們青山大湖的黃牯魚,還記得麼?」原來,在我給他電話說要某日回家,他便在頭天從青山大湖買了魚來餵在陶盆。用他的說法是,餵魚是讓魚把腸里的髒物吐出來,這樣魚湯便純淨出鮮了。

難為了我的兄弟!

但陰米粥卻是母親親手做,直到她去世。

2004年,母親仙逝,享年84歲。

母親不在了,我便再也沒有吃過陰米粥了。弟媳不知道會不會做,但是兄弟,其情自然不能如母子,我也不便提出要求,畢竟是親戚。

這是實話。

所以母親的陰米粥於我,可能是永遠記憶了![1]

作者簡介

楊柳,筆名:嚴伍台、黃家咀,出版著作:《新詩別一奇葩——李瑛詩論》、《想象論》、《新你我》、《鄉戀語》等多部,有作品發表於《人民日報》《詩刊》《解放軍文藝》《工人日報》《長江文藝》《草原》《飛天》《芳草》《青春》等多家報刊雜誌。

參考資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