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的芭蕉扇(席騰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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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親的芭蕉扇》是中國當代作家席騰華寫的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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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親的芭蕉扇
如今,家家戶戶都用上了電扇、空調,可是,讓我難忘的就是母親用過的那把芭蕉扇。可以說母親手中的這把芭蕉扇,就是為我和兩個妹妹準備的。
母親用過的是一把用了一年又一年的芭蕉扇,扇子柄已經被她那長滿老繭的手磨得油光發亮,扇面四周沿着的布條已經被母親換了不知道多少次了,就是扇面上破了的洞都被母親用兩塊布在正反兩面給縫着補上了。
芭蕉扇在上世紀的五六十年代是鄉村最普遍的納涼器具,只要進入夏日,它很自然地介入進莊戶人家的生活。母親將手中的芭蕉扇一搖,微風輕送;它在母親的手中一俯一仰好似很有節奏的律動,呵護之情涌動着母愛的深情。
我生長在新中國,沒有親眼見過貴人手中的摺扇。可我知道:摺扇儒雅排場,在我國的戲劇舞台上,在公子王孫的手中,能演繹出豐滿的傳奇故事和峰迴路轉的戲文;小小的彩色團扇在豪門貴婦的手中,有玲瓏千金之閣,閉月羞花,掩映成趣,是一闋衣香月朗的花間詞;唯有芭蕉扇,拿在粗襟大襖的婆娘之手,風風火火地行走着,它能演繹出母愛和民間的煙火味,是飽嘗柴米油鹽醬醋茶,閱盡酸甜苦辣鹹的農人生活。
芭蕉扇由芭蕉葉做成,是草扇。它取自於大自然,樸實無華,簡單、廉價、實用,特像手拿芭蕉扇的農民。它的扇體直接截取於一枚芭蕉葉,可它卻藏着季節的口令,是情感的餘韻,扇面不書一字,不染一色,不勾一花一葉,很有時代風俗,是搖曳的草本,是一面很有鄉土色彩繽紛的鄉土畫卷。
如今,用我的話說,那個年代,芭蕉扇就是莊稼人的母親,它曾如人生的寶物一樣飽含鮮潤的夢,一旦拿在老百姓的手中,就像女兒一樣嫁給了性情酷烈的夏天,它對待炎熱最有辦法,它薄而密緻的扇面總是攜帶着一腔飽滿的涼風,進入了民間和老百姓一起過起了樸實的鄉村生活。它每天在鍋碗瓢盆的交響樂中走動,在醬醋油鹽的醃漬間走動,在耄耋的老人與他的兒女間走動。它驅趕蚊蠅,解汗消暑,扇風助火。有它在,暑熱中有了涼風,灶膛里的火旺了,煙散了,飯熟了,百姓的日子也就亮堂了。
芭蕉扇熟諳於鄉村的生活節奏,它不溫不火,不緊不慢,夏日裡呵護着鄉村百姓,伴隨着老人。可以說那些拿慣了芭蕉扇的手,一離開它就覺得空落落的,只要不緊不慢地搖着,就能讓歲月起一點涼風和溫情。夏日里它伴隨着農人仰望着田野里猛長得莊稼,是農人一天最愜意的心情。
芭蕉扇是老百姓生活時光里的母親,如今它已經老去,可它卻永遠牽動着我們最甜蜜的記憶;回望我們的童年,母親手中的芭蕉扇確演繹着百姓生活太多成長的疼痛;炎熱的夏天,當我們一家人坐在院子裡杏樹下的石桌邊吃飯,母親總是用她手中的扇子將我碗裡的粥飯扇涼,儘管粥飯已經涼透,可我的腦門上總有細密的汗珠,她不吃飯也要不緊不慢地搖着那把芭蕉扇給我扇涼,直到我完全將碗裡的粥飯吃完,跑出去玩了,她才放下芭蕉扇吃飯。
鄉村上世紀八十年代前,夏天是搖着芭蕉扇的夏天,傍晚的村頭,巷尾,樹蔭下都會聚集着坐草墩的老人和繞膝嬉戲的孩童,幾乎他們的手中都離不開芭蕉扇。那個慢時代,就是芭蕉扇的時代。小時候的我特別的愛動,當我和小夥伴們跑累了就會湊到母親跟前。母親看着我,跑得滿身大汗,來到她的身邊,她立馬用拿在手中的汗巾為我擦掉額頭上的汗珠,然後用手中的芭蕉扇為我扇涼,一陣陣涼風送來,舒服至極。有時候我會睡在母親的懷裡,是母親手中的芭蕉扇呵護着我進入了甜甜的夢鄉。
母親用的芭蕉扇,扇面大,風力足,拿着也輕快。炎熱的夏天,每當母親從地里勞作回家,滿臉的汗水,加上一身的熱汗,她首先拿起大芭蕉扇猛扇一氣,就會將太陽光留在他身上的熱氣一股腦兒地扇走。無論春夏秋冬,母親的大芭蕉扇還經常用來扇火,特別是遇到陰雨天氣,灶膛里的柴草潮濕,灶間窩回的煙氣特別的嗆人,母親手握大芭蕉扇,拉開架勢掄起來,用芭蕉扇將煙氣往灶口裡扇,逼着煙氣走回煙囪里。
歲月里的老芭蕉扇,似我們舊年的記憶一樣帶着滿身的塵埃淡出了我們的視線。搖着芭蕉扇的母親已經永遠地離開了我們,可她老人家像老芭蕉扇一樣,一輩子簡單地重複着生活,把自己年輕的生命汁液一點點耗干。如今已經步入老年的我,厭倦了風扇和空調,越來越渴望生活中能有一把新的芭蕉扇來穩一下節奏。夏日裡,拿在我的手中,搖起來,讓它和我一起,再來一次新的圖騰吧![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