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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親的紅燒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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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親的紅燒肉》中國當代作家黃大榮寫的散文。

作品欣賞

母親的紅燒肉

紅燒肉是我的家鄉渝東南武陵山區的一道家常菜,酥嫩綿軟,油不膩口,色如醬唇,味有甜香,是武陵山區山民一生的最愛,無論是紅白喜事的宴席,還是遠走異鄉過生日宴,無論走到哪兒,紅燒肉都是必不可少的一道菜。

母親最拿手的菜就是「紅燒肉」,父親喜歡吃,我也喜歡吃。母親做的紅燒肉很地道,選用上好的五花肉,切成肉丁,經煮、炒、炸、燜等十幾道工序,輔以五香、桂皮、八角、紅糖、料酒。剛出鍋的紅燒肉散發着騰騰熱氣,清香撲鼻,讓人垂涎欲滴。

我出生在70年代,小時候,家中一貧如洗,父母兩個人起早貪黑地在生產隊出工,卻怎麼也養不活一家六口,家裡有上頓沒下頓,別說大米白飯,連煮紅薯也難得有一回吃飽。沒有油水,吃得最飽,卻總是感到餓,有時,飯還在灶上,兄弟姊妹們便圍着鼎罐,哇哇直哭。為了省糧,母親經常在米飯里加紅薯,或米飯上蒸紅薯。我小時候比較挑食,吃東西不在多,在精,不像姐姐、哥哥和妹妹們,粗茶淡飯,胃口大開。由於比較挑食,我長得黃皮寡瘦,母親自然對我疼愛一些。有時,在紅薯上用碗蒸一捧米,我和妹妹平均一半,哥哥則眼睛盯着鼎罐里的紅薯,碗裡堆得像一座小山,這邊看不到那邊,他是不會動筷子的。有時不夠吃,母親便數落幾句。哥哥抱着一碗紅薯,一邊哭一邊轉圈,直到母親再加一個在碗裡,他才會破涕為笑。最吃虧的是姐姐,因為她是我們兄弟姐妹們中年齡最大的,飯量本應該比我們大,而吃的東西數量反而比我們少,由於吃不飽,姐姐有時躲在牆角嚶嚶嗚嗚地哭泣,我心裡有一種無奈的感傷。

如果不是家裡來客,平常的日子,斷然是看不到肉的。那時候,購什麼都得憑票,肉也一樣,即便是有票,母親也捨不得多買,七角錢一斤的肉,相當於父親三個勞動日的報酬。母親從牙縫裡省下點小錢,還不夠哥哥姐姐交學費,半年吃一回肉已經是不錯的了,家裡有黃豆,母親有時就自己磨一些水豆腐。又細又嫩的水豆腐,是我們的「命」,如果有肉,我們連「命」都不要了。

母親每年都會養一頭豬,過年的時候,殺了賣錢,前腿少有人要,母親便自己留着,四十幾斤肉,除了禮尚往來、走親訪友送來送去之外,真正一家人吃的肉也就十幾斤。但每次過年,母親都會露一手廚藝,做一頓紅燒肉,一家人圍着一張八仙桌坐下來,放開肚子吃,看到我們兄弟姊妹吃得嘴角流油,母親一臉的幸福。從三十開始,到大年初二,我們家的年便過完了,桌子上大魚大肉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蔬菜或者母親罈子里醃的酸菜。

鄉里有句俗話:大人盼種田,小孩盼過年,過年才是我們的節日。過年有新衣服穿,過年有紅燒肉吃,過年有壓歲錢收。但每次壓歲錢年年都是一塊錢,雖然年年都發,但年年的壓歲錢在我的口袋裡還沒有放熱,母親就騙我說深更半夜被「老鼠」偷走了,即便我放在枕頭下,藏在貼身的內褲里,還是會在我們睡熟後被母親偷偷地摸走,儘管我知道是母親這個「老鼠」偷走了我的壓歲錢,但盼了一年的快樂,還是讓我難以忘記。

小時候,唯一的心愿,就是母親燒一頓紅燒肉,我10歲生日的那天,母親破例滿足了我的心愿。那一天,我被感動得熱淚盈眶,父親又給我做了一套新衣服,我常常在想,要是能天天過一次生日,那該多好呀!

後來,長大成人了在縣城裡工作安家,等我扎穩了腳跟,第一件事就是把母親接到自己身邊,讓母親為我做香噴噴的紅燒肉。妻子怕肥,不敢吃,母親便隔三岔五地為我做一頓。在母親面前,我像是永遠長不大的孩子,但無論外面的菜口味是如何的好,我總是覺得沒有母親做的那麼入味。也許是習慣了母親做菜的獨特味道,只要我坐在母親身邊,我的胃口就格外地好。

「吃得是福氣,吃得是好事,吃得就做得。」母親對我說。

隨着生活條件的改善,加上人到中年,我的飲食習慣也慢慢地發生了改變,以前要是桌子上沒有肉,我是不會動筷子的,我成了純粹的「肉食動物」。三十五歲以後,慢慢地喜歡清淡一些的口味,有時看到桌上有些肥膩的紅燒肉,胃口忍不住上翻。

「別燒紅燒肉,媽,你換換口味吧。」

「你不是喜歡吃紅燒肉嗎?」母親有些不解。

「也許是吃多了,有些膩,」我說。

「行,娘買別的菜。」

以後很久的一段日子,母親餐桌上總是不斷變換着花樣,只是沒有紅燒肉。停止「紅燒肉」後,我有些發福的肚子竟慢慢地變得越來越苗條多了,其實,這種變化母親早就看在眼裡。

「發福了,少吃點肥肉也好,吃多了血糖血脂血壓高,要折壽的,」母親說:「人吃多吃少都有定數的,閻王爺給你一堆肉,你吃得越多,死得越快。你得攢着點,肉沒吃完,閻王爺是不會收你的,再說,餓癆一樣,吃完了,沒得吃了,餓也會餓死的。」

我知道這是母親在電視裡學來的「養生」知識,現在日子好了,有錢天天過年,不像以前,看見肉用銃打。有時候母親也勸我多吃點蔬菜,母親說年紀越大,她越覺得生命的珍貴,年輕的時候,是為自己活着,上了年紀,就是為別人活着的,「上有老,下有小,全家老少都離不開你啊。」

過了三十五歲,我才慢慢「而立」起來,有時候由於忙於工作,我回家的時間越來越少。有時出差在外,忙碌奔波時,乾脆就住在外面,由於工作關係,成天有必不可少的應酬,我出入會場酒樓茶座,生活在酒池肉林里,朋友們有人羨慕我花天酒地的生活。但我自己卻很清楚,成天泡在酒肉飯菜里,不加強學習工作,猶如行屍走肉一般,卻讓我從裡到外覺得很累。

如果時間久了,母親就會給我打電話:「兒子,啥時候回家吃一頓飯吧,娘給你做你最喜歡吃的紅燒肉。」

「媽,最近有點忙,改個時間吧。」我知道母親想兒子了,希望我回家去看看。有時,下定決心抽空回家,剛落座又突然接到電話,不得不先走一步,有時覺得愧對母親,掏出紅包塞給母親,母親卻總是顯得不耐煩。

「兒子啊!娘不是缺錢,娘做了一桌子菜,只是盼你回家吃個飯。」

「媽年紀大了,還圖個啥啊?」

每次聽到母親的叨念,我總是忍不住眼眶一熱,苦了一輩子的母親,花了一整天的時間在廚房裡忙碌,唯一的希望只是盼望一家人能在一起,高高興興地吃一餐飯,但即便是這麼簡單的要求,我有時也無法做到。

隔一些日子,我會和朋友一起,到餐館裡點「紅燒肉」,不是嫌母親的「紅燒肉」做得不上味,而是擔心母親年紀大了,怕她累着。別看簡簡單單的一盤紅燒肉,做起來卻很麻煩,工序又多,有時,母親打電話過來,我總是藉故「忙」而推脫,為的是讓母親能夠安靜地休息一會兒。

沒過多久,母親又打電話過來了:「兒子啊,媽知道你忙,我做了紅燒肉,我把它送到你們單位的保安室來。」

「我在樓下,你下來取吧。」

掛了電話,我匆匆下樓,看到母親孤零零地站在冷風中,寒風吹着她斑白的頭髮,我看到她手上提着一個超市的食品袋,我用手摸了一下口袋中的塑料袋,暖暖的,還有一點燙手。

「趁熱吃吧,涼了不好吃。」母親叮囑我,轉身消失在茫茫的人海里。

去年的秋天,母親突然提出要回老家,任憑我怎麼勸說,怎麼挽留,也不肯留下,我知道,母親是擔心自己老了,身體不好,怕拖累我們。家裡還有三間老屋,那是父親母親親手修建的,她要守着她當年的家,守着她曾經一直生活過的土地。[1]

作者簡介

黃大榮,現供職於重慶市酉陽縣板溪鎮政府。

參考資料